因为刘喜豆的事,两人花了两天时间都没有拿出好的办法,所有方法都被否决了。
这天晚上,刘明海说:“要是还想不出办法,那就放弃,全部放弃。”
成子说道:“其他人的,还可以用。”
刘明海说道:“不用了,喜豆撇不清,其他人都不用撇了,是什么就说什么。费那个劲干什么!”
那天早上,待成子醒来,刘明海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不过太残酷了。”
成子说道:“你说。”
“真的要说?”
“说吧!就算走了,也不能给别人留下祸殃。”
“那我说了,其实家庭内部,特别是夫妻之间,好与坏是很微妙的。你只要在谈到你父亲时,一口一句‘老不死的’;在谈到喜豆时,说她是‘臭婆娘’、‘傻老婆’;在说到儿子时,骂他‘狗崽子’就差不多了。”
见成子不说话,刘明海问道:“你能做到吗?”
成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明海自言自语道:“后面的事更难。”
避开刘明海期待的眼神,成子说道:“你说。”
“那天,还要让喜豆向你吐口水。”
“行事之前,还是行事之后?”
“行事之后吧,行事之前做不到。”
过了好久,成子问道:“还有呢?”
刘明海说道:“你所希望的行前见喜豆一面,看样子实现不了。”
成子听了这话沉默了。
这之后,整整一天,成子都没有说话。
吃晚饭时,成子要了酒,喝得晕晕乎乎的,对刘明海说道:“你说那些酒鬼,醉死的酒鬼不也是一生嘛!我有堂客和小孩,还求什么?什么都不求了。我同意你的方案,必须把所有的人摘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刘明海说道:“这事,我们还不能定,还得取得喜豆的同意。”
成子说道:“能跟她说吗?她知道了实情,不更难受了嘛!”
“那怎么办?”
“我们再想想。”
入夜,成子睡得更香,真的打起鼾来了。刘明海没有睡着,他决定去找李昭福,但他也很犹豫。天快亮时,他叫醒了成子说出自己的想法,成子同意了。刘明海把巡夜的看守叫过来,要他开门。
成子说道:“慢点!你不是误伤了人吗?”
“骗你的。”
成子笑着说道:“早就知道你是骗人的。”
刘明海搭早班车,中午刚过,就到了清水坪。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赶着马车来到杜李。他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也没有跟路上的谁打招呼,直接上了金家台。
李昭福在中堂,坐在藤椅里,烤着炭火,抽着旱烟。一股呛鼻的旱烟味到处弥漫,搞得田毛头、翠娥带着红生躲在自己屋里没有出来。
见刘明海进屋,李昭福才喊了两声“毛头”,把他喊应了。
李昭福问刘明海今天从哪里来的,刘明海告诉他是从东乡来的。李昭福本来想问什么事,看他一脸严肃相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问道:“是不是成子的事有麻烦?”
刘明海也不再等田毛头过来说话,搬着凳子坐过来说道:“是大麻烦,我不知道怎么办。”
田毛头和翠娥过来打招呼,李昭福让他们去厨房煮饭,多炒几个菜。
等田毛头夫妻走了,李昭福问道:“多大。”
“真的是你说的,杀人立威。”
听了这话李昭福好久没说话,连烟也不抽了,任烟丝在烟锅里慢慢熄灭。
李昭福搅着烟锅里结炭的烟丝,说道:“我不该说那话!”
“什么?”
李昭福没有回答刘明海的问话。
过一会,刘明海明白过来了。说道:“和你说不说那话没关系。是县委开会定的。”
“红生娘是不是也参加了?就没说一句话?”
“说了,她当时都急出病来了。”
“什么病?严重吗?”
“哑了,讲不出话来。现在好了。”
李昭福听了刘明海说的情况,说道:“怎么这样,还要他背着黑锅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的问题是喜豆和刘家怎么处理。要让他们不那么痛苦,是不能跟他们讲实情的,要使喜豆觉得成子本来就是可恨的,这样她才能从这个事情中解脱出来。要让她对成子表现出仇恨,才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不被牵连。”
“那理呢?总得讲一讲理吧!”
“谁说不是,可哪里还讲得理呀!要让这理还在世上,不走,只有成子背冤枉了。”
李昭福大声说道:“背着冤枉,还不能喊冤枉。”
“只能这样。”
李昭福再次沉默了。他想不明白,成子这样的牺牲到底是为什么?对将来到底有没有好处,对所谓的还留在世上的这个“理”有没有好处。如果“理”只有靠这些才能留住,这“理”不要也罢。
李昭福站了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冰冷的毛毛细雨在北风的裹挟下,弥漫得到处都是,任何角落都不曾落(là)下。
“这天也太狠了。”
李昭福说完这没头没尾的话,裹了裹裘皮大衣,走回了中堂。红生跟在身后,等着李昭福在藤椅里坐下,红生不声不响地站到了他膝前,双手伸向炭火。
李昭福说道:“能让喜豆恨成子吗?她还怀着成子的孩子。”
“那总比想不通,瞎想强吧!”
“但愿你我今天没有做错。”
“哪能没做错,肯定做错了,只是……”
“这叫两权相害取其轻,只有我们来替刘家做抉择了。”
“这样,”李昭福说道,“我们只说一件事坐实了,这件事严重得很,够得上杀头的。而其他事情他是替别人揽下的。”
刘明海问道:“说哪件事呢?”
“给广西军带路这事,说是被人认出来了。就说在看守所关押的时候,被看守所的人认出来了。”
“有几个人是从人民军队转业到看守所的,就说他们认出来了。开始还没认出来,关了几天才认出来的。他们俩认出成子是带着人追人民军的那人。幸亏,他们俩躲了起来没被成子和成子带着的人找着,其他被发现的战友都遭殃了。”
听了这话,李昭福点了点头。
吃饭时,李昭福让田毛头以陪酒的名义把刘金殷叫了上来。刘金殷一听刘明海介绍情况,吓得半天没说话。
李昭福说道:“现在不是你能不能想通的问题,关键是喜豆能不能想通。”
听了这句话刘金殷才慢慢缓过神来。过了好久,天都大黑了,李昭福才叫上田毛头一起去牛草坡喊刘喜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