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直在清水坪收拢魂魄的祛愬大仙,已经没日没夜地忙了好一阵子,很有些累了,便告了假,准备回自己的仙山去休息几天,调整调整。
从闰月开始,他一直在忙。还多亏有二宝的帮忙,要不然没收拢几个人的魂魄,他是不敢告假回家的。二宝也不能帮他做什么,也就是帮他守着东西,不让收拢来的东西又跑了。二宝听话,只有让他来做,大仙才放心。
一路想着这未了的事情,祛愬大仙被一群从山林中飞出来的老鸦,惊了一下,这才定神看了一眼脚下,看见一落崭新的庭院,感到有些新奇。心想,这庭院好是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修在这山头上。祛愬大仙记得,这山头以前叫断脚山,是上界神仙打架,不小心把下界一个人的脚砍断了,才叫了这名。因为越了界,犯了律条,两位神仙都挨了处分,所以祛愬大仙才记得这么清楚。只是因为,后来一户姓金的人家,在此处居住,住长了,才叫了金家台。
尽管下界改了名,上界还是没改,还叫断脚山,还是没有哪位神仙肯关顾,照料,好多年以来依旧属于好事一件没有,坏事不断的地方,依然是穷山恶水。
只是有了这院落,好像亮堂了许多。祛愬大仙停了下来,想多看几眼,回去也好和自己的邻居,也就是那挨了处分的两位神仙中间的一位,吹一吹牛皮,摆一摆龙门阵。
祛愬大仙远远地看见梧桐树下有些异样,走近了一些,听见刘伟在和文娟说话。祛愬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越听越觉得有趣,便下到了刘家屋顶。这才发现刘伟的魂魄不安定,若是不赶紧处理,小伙子不出一年定会魂飞魄散,到时候麻烦的还是祛愬自己。于是将走到篱笆外的刘伟定住,施了法。
祛愬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回去就跟邻居说道。这邻居听了老不高兴,说道:“你只图你自己省事。你哪里知道,这刘伟就是应该在一年后的今天死去的,你倒好,把定好的事情给搅乱了。”
“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不管他们了。你又不懂,要你做的事情做不好,不要你做的事情,你争着去做。”
和他们一起聊天的,还有一位客人大仙,他笑了笑,说道:“不管也好,本来他们就不要我们管,只想着自己人管自己人。他们中间出能人了哟!”
祛愬笑了笑,问客人大仙为什么这么说。
客人大仙说道:“你说!下界几千年来不就是这样,有贫富,也有尊卑,可要说谁欺负谁,或者说富者欺负穷着,尊者欺负卑者是应该的,那还真找不到这个理。真要是有谁仗势欺人,那他、他家也不能长久,很快就会没落。这本是一个很好的生存状态。不想外界来的洋人带来了一套新东西,它们打破了这份宁静,奔竞成为了理所当然,强者欺凌弱者被认为是天经地义。正义被践踏,理性被玩弄,所有的人无所适从。这时突然来了几个人,喊着‘你们跟我们走,就不会再受欺凌了’,人们相信了,跟他们去了。没想到首先要砸烂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坚守了几千年来的、世代相传的、已经融入自己心灵深处的东西。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摆脱悲惨的命运似的,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祛愬说道:“你这是说什么呀!”
客人大仙说道:“这个你也是懂不了的,你只懂收魂魄,人和畜生的魂魄。”
邻居大仙说道:“就是这样,现在大部分人都很迷茫,不知道听谁的,不知道往哪边走。正是我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只有你这样说,我看他们还很服管的嘛!两碗米汤水灌得他们五迷三道的。”
“糊涂就糊涂吧,糊涂一点也好。再糊涂,该坚守的东西,那也是丢不了的。”
“理是这么个理。只是开张不好,胚子坏了,做不出像样的陶罐来。个个看着别人不舒服,到处都在开杀戒,将来怎么收拾得清场哟。”
“不管,最好不管了。刚才不是你说不管的嘛!”
“我没说,是你说的。”
争个不休的两位神仙看着祛愬,想让祛愬说句公道话。祛愬也不记得了,一脑袋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