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有客人要来,李昭福把新炭点燃等着。刚点燃,炭还没有燃透,引火柴的明火还在,刘金殷和刘明海就从大厅走廊过来了。
翠娥出来见过客人就去烧水泡茶。刘明海问起了田毛头,李昭福告诉他:“这两天忙得很,好些地方的公粮还没有运完,还有搬家的。也不知道都快过年了,搬家干什么?”
刘明海反问道:“你不知道?”
正在拨弄木炭的李昭福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刘明海问道:“这里面还有事?”
李昭福看了一眼刘金殷,回过头来继续看着刘明海。
刘明海笑着说道:“什么事还能把你吓着了。告诉你吧!有些人造谣说,衙门要清查,各家各户多余的东西都要没收。把东西放到城里就没收不了了。”
“哦!现在的谣言挺多的。四川那边的仗打完了吗?”
“你都不清楚,我哪里清楚,你这里有收音机。”
“里面是有说这些的,好多个地名都不知道在哪个方向,也就懒得听了。周梅和禹成他们喜欢听,听了就去地图上找地方,找也是瞎找,好多地方还是找不到。”
刘明海接过翠娥递过来的茶,双手捧着。
等翠娥离开后,低声说道,“成子的事有点麻烦了。”
李昭福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一直神神秘秘的,赵怀德那事一出,这里就人心惶惶了。成子能出什么事?买板栗骗人家钱了?这怎么可能!”
刘金殷接过李昭福的话头,说道:“一定是城里人挑剔,那些人向来看不起我们……”
刘明海打断刘金殷说道:“不是的。要是只有这些就好了,花点钱就能解决问题。把他给广西军带路的事扯出来了,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说来说去呀,不该当那个甲长。”
刘金殷说道:“甲长怎么啦,还有保长呢!”
“那他们不是没被扯上事嘛!扯上了同样甩不脱。”
刘金殷很是不解,说道:“怎么是这样!也不论一个对错,论个人情是非。”
刘金殷的问话没有人能够回答。
沉默良久,李昭福站了起来,说道:“我要翠娥煮饭,刘公安吃了饭再走!”
刘明海看了李昭福一眼,没有说话。李昭福明白了刘明海的意思,出门安排去了。
等李昭福回来坐下,刘金殷问道:“李爹!你说这事严重吗?”
李昭福说道:“我们只知道杀人放火是罪过,做不得。可这些不算真正的罪过,要算也只能算小罪过,世上最大的罪过是碍着人家的事了。成子这次是撞在哪个节骨眼上,碍了人家的事了。是这样吗,刘公安?”
刘明海说道:“我也说不好,好像有这么个意思。”
李昭福说道:“这叫做杀人立威。”
李昭福这话把刘金殷吓傻了。
李昭福连忙说道:“当然,也不一定就会那样,这要看经手这事的人有没有良心了。”
“那要是真那样了,不就说明这个民主衙门就不那个了嘛!”
“也不能这样说,”李昭福说道,“这是开门做的第一桩买卖,全为了开张,不为了赚钱。成子这事不能说明任何事情,也伤害不到天理。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人把自己当成看客,所有的人也只是看客。这和舞台上杀一个人没有两样。”
刘明海为了缓解气氛,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还没定。没定就还有救。家门!李爹!千万不能同其他人说这个。”
李昭福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了这种事有两种处理方法:一种方法是去吵去闹,这样做多数情况下是有效果的,虽说最终解决的时候,衙门不会说是因为吵、因为闹才放人的,但真正的原因那就是吵和闹;另一种方法是不吵不闹,有些情况是:原来没有什么事,见有人吵闹,衙门认定这人能耐大,非整一整不行,所以去吵去闹反而起反作用;这种情况,最好是不吵不闹。成子这事是该去吵去闹,还是不吵不闹呢?不知道,拿捏不准。要想拿捏准,那就得找于蕾,而去找于蕾实际上是为难于蕾,李昭福不想这么做。即便要这么去做也不能让成家、刘家人知道。
正在这时,刘喜豆进来了,后门进来的。后门有一种很方便的方法进院子来,一般人不知道。
遇到翠娥,问道:“听人家说刘公安来了,在这里吗?”
翠娥回应了她。
刘喜豆走进中堂,看见刘明海,问道:“家门公安!成子说了什么话吗?我哥明天去清水坪,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去。”
刘明海说道:“我主要是送周梅回来的。黄所长跟我说过一嘴,说成子可能会送东乡交给法院去处理。他还说:‘也好,不是说不清吗,那就让法院说了算吧!’我也觉得黄所长说的有道理。到了法院,那就得花时间。这两天天气变冷了,那就按你说的带一两件衣物去吧!”
刘明海的话说得很生硬,很做作。
接着刘明海又将成子要他转交的钱和其他东西交给刘喜豆,说道:“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你了。昨天,成子要我把这些钱和红砖的条子带给你。”
刘喜豆从刘明海有些颤抖的手中接过钱,满脸奇怪地看了一眼刘明海。
揣好钱坐下来,刘喜豆说道:“我看见赵怀德刚刚回来了。我想画像那就算和成子有份也不会有赵怀德的过错大,赵怀德都回来了,他也应该回来了呀!”
刘金殷大声说道:“你晓得是画像的事呀!你是神仙呀!你想,你想。你想什么都是白想!就不兴有其他事呀!你说那板栗能赚几个钱,还拉到东乡去卖,你就这么缺钱花呀!”
刘金殷的话还没说完,吓地不行的刘喜豆就已经大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