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SIR!”
警服猛男竖起大拇指,露出满口白牙,带着自己的两位基友准备下楼,却和一位年轻女子撞了个对碰。
“哎呀!”
女子没站稳,险些摔下楼梯,好在猛男眼疾手快,拉住手臂,轻轻一拉,将她拉上楼梯。
女子长出口气,对猛男感谢道:“多谢。”
猛男没有回应,而是仿佛摸到狗屎,一脸厌恶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女子:“……”
事态紧急,无心与这个无礼糙汉多费口舌,女子迈步进入办公室,迎上秘书审视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道:
“您好,请问郑泽之先生是这里的警员吗?”
秘书打量女子一番,警惕道:“没错,你是谁?”
女子摇摇头:“您不用在意我的身份,我奉命前来通知您,郑泽之先生从今日起脱离伦敦市警员序列,解除一切职务,等候内阁处理。”
内阁?
在场所有人面色剧变,三位猛男更是面色阴沉得仿佛滴的出水,伦德斯特虽然预想到郑泽之会因为擅自调查斯科特这么敏感的区域而被惩戒,但万万没想到会由内阁亲自下令。
【什么?内阁?】
伦德斯特咬着手指甲。
【贝尔福伯爵……他个糟老头子也和斯科特那个混球有联系?不应该啊。】
秘书绷起道道青筋,强压下内心的惊诧不安,故作镇定地问:“哦,不知郑警员犯了什么错误,竟然劳烦首相亲自过问。”
“抱歉,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了解,我只负责传达命令,还有,十天之内,没有首相和陛下联合签署的命令,请警局不要试图派遣任何人员靠近伦敦南郊,违令者按威胁国家安全罪论处。”
“……”
女子眼神微眯。
“您听清了吗?”
“……好。”
女子礼貌地微微鞠躬:“感谢配合。”
然后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了警局,只留下面色各异的众人各怀心思。
郑泽之和少女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车轮在凹凸不平的郊外小路咕噜噜地旋转,少女右手支着下巴,心事重重地望向窗外,郑泽之闭目养神,回忆一天的经历。
来自褴褛男人的能量最终还是离开了大脑,但在临走时将他的一缕记忆强行注入了郑泽之的脑神经中,郑泽之大脑嗡嗡作响,接受着其他人的记忆,仿佛在经历另一段人生。
工厂做工的辛苦与危险,厂主的剥削与压迫,政府的苛捐杂税,三座大山无时无刻不在威胁脆弱的生存,但在苦难之中,却有着许多同甘共苦的工友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兄弟们当然不是十全十美的完人,大家也会吵架,也会占小便宜,也会互相揭短嘲笑,但就像每一种报团取暖的动物,只要大家还在一起,希望与力量就不断地涌现。
男人是与众不同的,在信仰相对开明的清教的大家庭中,死抓原教旨的《圣经》不放手,自然会引来讥讽,一段非常深刻的记忆忽然浮现。
那是在一座富丽堂皇的教堂中,男人面红耳赤地同神父争辩着什么,神父气得跳脚,不知从哪里叫来卫兵将男人乱拳打出,其间男人的左手被打断了两根手指,痛不欲生。
蹒跚回到工人猪窝般的宿舍,工友义愤填膺,什么宗教信仰通通见鬼,只知道可怜的神父被警察发现的时候被丢在全伦敦最脏的臭水沟里,神情恍惚,不住地喊叫着:“撒旦来了!撒旦来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没有出现郑泽之好奇地所谓“那个人”,更没有比肯特藏得更深的幕后黑手的情报,只是破碎的生活片段。
郑泽之用力甩甩头,把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对身边的少女问道:“话说,我还没来得及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少女瞥了他一眼,“你都没猜到我要带你去哪,就拒绝那个看起来和你很熟的家伙?”
郑泽之苦笑,想起弗雷德里克临分别前那仿佛被挚爱背叛一般的夸张反应。
“我和他只是三面之缘,还打了一架,算不上熟悉。”
“诶~”少女长吟一声,似乎不相信郑泽之的说法,“我和弗雷德里克也相识不短,他看上去可是很欣赏你哦,而且你跟他走的话,肯定能了解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们这些当警探的不是最喜欢秘密了嘛。”
“饶了我吧。”郑泽之叹了口气,“虽然你穿的像福尔摩斯,但我可不是无聊警长,我对秘密不感兴趣,我只想完成我的本职工作,将来衣锦还乡,”
“衣锦还乡?”
“对啊。”郑泽之坦荡地说道:“我又不是不列颠人,不过来欧洲学习知识,等我把警局的事宜处理完,把完整的警局托付给胖子,我就要回家了。”
“学习知识……就像那些清人?”
“什么叫清人?”
“就是,”少女掀起刘海,将自己的长发绾成辫子,给郑泽之做示范:“这样,前额没头发,后面梳着长辫子的人,我们称呼作清人,我母亲给我讲过清人的故事,他们前些年也曾派人来不列颠留学,不过听说十年前被东瀛打败,就再也不派人来了。”
厌恶的表情出现在郑泽之的脸上。
“啊,清人啊,原来如此。”
“那你的故乡在哪里?东瀛?可是你比他们高了好多,不像。”
郑泽之轻咳几声,自我介绍道:“我是赛里斯人,也就是你说的清人。”
少女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绑辫子?”
郑泽之轻笑,闲扯道:“其实,在赛里斯分两种人,绑辫子的呢,是奴隶,就适合当奴才,而像我这样不绑辫子的。”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正直,自由,有担当,赛里斯脊梁,天下之大任我遨游,除了钱,没什么能阻止我的脚步。”
“就和大不列颠帝国印度领的婆罗门一样?”
“嗯……没那么严重,我就是做个比喻。”
“哦……”少女支棱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郑泽之,“这么说,你不想回家了?”
“哈,怎么可能,”郑泽之大笑着摇头:“我当然要回家,我要回家继续当警察,去田间地头,把绑辫子的人的辫子都剪掉。”
少女无法理解,
“诶?为什么呀?你不是说带辫子的人是奴才吗?如果你把他们的辫子剪了,你不就不高贵了吗?”
郑泽之被少女说法唬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少女气鼓脸颊:“怎么了嘛!我没说错啊,不就是这样的吗?”
“对对对,确实如此。”郑泽之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不愧是坐得起马车的姑娘,一语中的,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呀。”
“嗯。”郑泽之沉思一会,笑道:“大概是因为,看见有人带着辫子,就觉得心里堵吧。”
“无法理解。”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