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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海深仇化神剑 遁甲天禽显倪端

却说那禽儿似离弦之箭一般奔向后山,以躲避昏天暗地肆虐之龙卷狂风,也顾不得四周那野树野草,荆棘丛生,不时划破手臂与双腿。

眨眼间,禽儿已跑至后山山麓下,寻得一突翘岩石做檐,躲于崖(念ai)岩下。

禽儿猫腰弓腿,双臂支着双膝,大口出气,稍作喘息,便起身向家中茅舍放眼望去,却见那龙卷狂风仍无停歇迹象,于茅舍处有愈演愈烈之貌,底小上大,作铁锥状,似要凿开地面一般。

“爹爹!笑倩!”禽儿望着那铁锥状龙卷狂风,“库嗵”一下,跪倒在地,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未能将爹爹养老送终!现竟无法安葬爹爹尸首!令爹爹死无葬身之地!此大不孝大不敬啊!”

“笑倩吾妻!禽儿无能!禽儿无能啊!竟不能救护爱妻!令爱妻死无全尸!真枉为七尺男儿也!”

禽儿正泪如泉涌,痛哭流涕,死去活来,欲罢不能之时,猛听得当空一声尖哨霹雳,振聋发聩,响彻云霄。遂急急抬头向天穹望去,只见那龙卷狂风已将老爹与笑倩二人尸首卷起在半空。

“还吾爹爹!还吾笑倩!还吾……”禽儿站起身,冲着天穹大喊道,未及再喊,只见爹爹与笑倩二人尸首于龙卷狂风中飞速旋转,瞬间无影无踪。

“啊呀!爹……。”禽儿举起双臂欲抢回爹爹与笑倩尸首,无意中跑出岩崖几步,却见一道刺眼闪电直劈龙卷狂风,那闪电强光亮赛骄阳,刺得禽儿不能直视,遂赶紧以手臂遮挡强光。

煞那间,狂风骤停,急雨骤歇,艳阳高照。禽儿定睛看去,但见茅舍已夷为平地,一柄宝剑高悬于空。

未等禽儿有所醒悟,那宝剑“唰”得一声,飞向禽儿,又“叮”得一声,直直扎进禽儿身旁山石中。

这一霎时之变化,直惊得禽儿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半晌,禽儿才想起揉揉眼,再往那岩石中露着半截的宝剑望去。

“此剑定是吾爹与吾妻之尸首幻化而成!吾当取出,带于身边!也算吾一家团聚!”

想罢,禽儿四下看看路径,抓住崖边杂草攀爬到崖上,双手握住剑柄,使足气力,大吼一声,将那宝剑“噌”得一下从岩石中拔出。

但见那宝剑:

剑长三尺三,剑宽五寸八;

锋刃吹毛断,寒光频乍现;

一圈红边似血染,环裹剑锋内;

那红边又似注入鲜血水,环绕剑身流不停,泛着红光;剑柄一周刻图案,却似那北斗七星手中握。

禽儿双手握着宝剑剑柄,左右端详,却见在剑身与剑柄处有一排小字:天禽剑,重五千五百五十五斤。

这宝剑竟有五千五百五十五斤?禽儿难以置信,又揉揉眼再看,那排小字确系五千五百五十五斤。

“如此沉重,吾怎地拿在手中似使唤竹筷般轻巧?此剑又怎地与吾名相同?”禽儿满腹疑问,看着那“天禽”二字,心中不免想起孩提时爹爹常常所说的陈年旧事。

却说这禽儿本名洛天禽,那年浊河泛滥成灾,洪涝铺天盖地似猛虎般扑向禽儿家乡村落。禽儿爹娘抱着出生仅仅三天的禽儿与乡邻一道夺命奔逃。

一家人逃至南洛水岸边,欲往对岸山麓去躲避,但见那洛水亦已洪浪滔天,泥沙翻滚,一望无际。

禽儿爹只寻得一扇门板,眼见背后浊河洪峰就要扑来,情急之下,禽儿双亲也顾不得门板狭小,抱着禽儿就跳上那门扇,随波逐流,往下游漂去。

直漂了十几里,一家人才到得洛水对岸。禽儿爹寻了一处水势略缓之地,紧了紧肩上的一搭包袱,跳进齐腰深水中,拉着门扇向岸边腾挪。

快及岸边之时,禽儿爹伸手正欲抱禽儿娘俩,却不知从何处拍来一头洪浪,将门扇打翻。

禽儿娘怀抱胎儿,千钧一发之际,将胎儿扔给正站在水中的禽儿爹,用尽气力喊道:

“为孩儿取名洛……!”

未及喊出全名,禽儿娘便被那十几丈高的洪浪吞没,瞬间消失在浊水之中。

禽儿爹被洪浪推向一边,未能接住禽儿,禽儿生生落入洪浪之中。禽儿爹见幼子落水,急红了眼,在水中翻腾着往还漂在水面的禽儿处奋力游去。

无奈,浪大水急,禽儿爹用尽力气也到不得禽儿身边,眼见着禽儿裹着的包袱浸水下沉,禽儿惊吓之余,“哇哇”大哭几声,便没入水中。

禽儿爹大呼一声:“孩儿!”,却已寻不见幼子身影,只自身漂在水面。禽儿爹左瞧右看,满眼一派汪洋,波涛汹涌,心中痛不欲生,欲哭无泪。

忽听得头顶一声鹰隼嘶鸣,禽儿爹抬头望去,但见一只大鹏鸟从天而降,那展起的双翅足有三五十丈宽,伸出那利爪一个俯冲便扎进洪浪之下,却瞬间又自水面腾空而起。

禽儿爹举目望去,只见那大鹏鸟金喙口中叼着一胎儿襁褓,正是禽儿!隐约还听得胎儿“哇哇”哭叫。

“吾儿未亡!吾儿未亡!还我孩儿!还我孩儿!”禽儿爹一边大喊,一边奋力划水追赶那大鹏鸟。

那大鹏鸟展翅一挥便是十数里,岂是禽儿爹这凡夫俗子所能追赶?

却不知何时,禽儿爹发觉斜挎于背部那包袱似有异动,本以为系其划水所致,却愈加感到包袱中似有异物长出。

不多时,包袱竟被撑破,一张轮盘大小的龟甲底朝着天似水瓢般浮于水中。禽儿爹这才想起包袱内那龟甲是祖传宝贝,却不知遇洛水为何异变。

这龟甲原是那洛水神龟按伏羲旨意幻化而成,洛水乃其生养之地,岂能不知故水之味?那龟甲已阔别洛水万载有余,突嗅到故土之气,一阵欣喜,便自包袱内挣脱而出,于水面变作轮盘大小。

说来也奇,自打那龟甲浮于水面之后,原本还洪浪滔天的洛水竟变得风平浪静,碧波千里。这龟甲就是那洛水神龟,而神龟又是洛水之神,主神在此故地重游,水魔作怪,岂敢造次?

然此间曲折,禽儿爹岂会知晓?此时此刻,禽儿爹一心只想夺回幼子,顾不得许多,自水中翻至龟甲内,双臂分开,奋力划水,追赶那大鹏鸟。

那龟甲似有灵性,在水面飞一般向早已渐行渐远、近乎已看不到的大鹏鸟疾驰而去,扬起一片十几丈高的水雾。

眨眼间,禽儿爹乘坐龟甲便追赶上几十里开外的大鹏鸟。那大鹏鸟在空中展翅高飞,忽低头看到洛水中的禽儿爹,遂用力扇了一下双翅,飞临熊耳山,落在一山峰之上,将金喙所叼的襁褓放于山头,便又双爪一蹬,嘶鸣一声,飞向苍穹,不一会即不见踪影。

禽儿爹远远看到大鹏鸟从山头飞走,紧赶着从龟甲中跳到水中,顾不得脱掉浑身湿透的衣裳,顺着山间小道,向山峰攀爬。

已近傍晚,禽儿爹登临峰顶,看到幼子正在襁褓中酣睡,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跑至幼子跟前,抱起襁褓,看到幼子毫发无损,想起这一遭险途和禽儿娘,忍不住放声大哭。

禽儿并未被爹爹哭声唤醒,仍呼呼大睡。半晌,禽儿爹想起幼子还在酣睡,便赶紧收起哭声,轻轻将幼子放于山石之上,斜靠着山石坐下,心中想起爱妻临走之时嘱托为孩儿取名之事,自言自语道:

“吾儿于洛水之中获救,全仗那天降神鸟,儿娘走时只说了一个洛字,如此即以洛字为姓,取神鸟为天禽之名,就唤作洛天禽是也。”

禽儿想起这往事,不觉已泪流满面,自小没了娘,现又没了爹与妻,“吾命真苦矣!现如今,爹爹与笑倩皆被那悍兵所杀,吾当为父为妻报仇!”

不由得,禽儿持剑于手随心挥舞数下,却发觉周身一阵麻木,随即关节“咯咯”作响,浑身血脉喷张,筋肉暴起。禽儿手提宝剑,顺胸脯向身下看去,却已看不到脚尖,竟是那胸脯上筋肉隆起似面盆,遮挡住目光。

“此何故也?吾怎地有如此身形?”禽儿不明就里,满腹疑问,“不如先试试此剑有何神奇。”想罢,禽儿手提天禽剑,四下寻觅,却只见杂草丛生,不曾寻得一苗小树。

“早听村邻闲暇之中笑谈上古黄帝御用兵刃名唤轩辕剑,那剑寒光逼人,刃如霜雪,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今不知此天禽剑如何?”正品评轩辕剑之时,禽儿瞄见半山腰不远处有一门狮大小的山石,长有七尺,似人形异兽一般斜插于山腰。“山岩虽不及铁器坚硬,也可一试。”便拨开杂草,行至山岩旁。

禽儿站定于山石旁,但见那山石,奇形怪样,突兀嶙峋,好似鬼魔使枪弄棒,又好似猛兽张牙舞爪。瞅着这山石,禽儿想起前番领头兵勇捅杀老爹那凶神恶煞之状,心头立时升起一团怒火,遂大吼一声,双臂抡起天禽剑砍将下去。

原以为会听到剑石相击那尖啸刺耳崩裂之声,禽儿双眼一闭,心中揪得很紧。谁知,一剑砍下,竟然无声。禽儿大惊,睁眼看去,却见那山石原本何样,现仍是何样,不曾有断裂之状。

禽儿又举起手中天禽剑仔细端详,剑锋依旧,寒光依然,亦不曾有缺口裂痕。“难不成这一剑未曾砍到那怪石?”

“如若是不曾砍到也作罢,倘若是砍到,却为何剑石未曾有异样哉?”

禽儿正疑惑中,却听得“库嗵”一声,只见那山石从上到下斜茬断为两块,滚落一旁,再看那断痕齐整,似刀切瓜果一般。

“噫!此剑所为?”禽儿扪心自问,“不然再砍一剑试它一试!”想罢,便又挥剑砍向山石那斜茬。

这回,禽儿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只见这天禽剑砍到石面好似切菜,悄无声息,直入石跟,那斜茬石面却不曾裂开。禽儿收起天禽剑,伸手摸摸那斜茬石面,光滑得紧,一丝裂痕也不曾有。

禽儿有些好笑,明明亲眼所见天禽剑砍入石体,怎无裂痕?难不成目眩未曾看清?

还未等禽儿收回手臂,那斜茬山石却自石面分开两瓣,裂出缝隙。

“噫!真神剑也!剑锋如此犀利,砍这山石竟似切瓜铡草般轻巧!”禽儿此时方才相信这天禽剑神异之处,常听年长乡邻品评世间有宝剑名唤无影剑,削铁如泥,却也有个声响。这天禽剑,竟无声无息砍断山石,真乃神剑也!

禽儿一阵欣喜,有此神剑,何愁不能雪耻!猛的想起自家祖传秘宝龟壳水瓢尚在茅舍院落中。“啊呀!这半晌只顾着赏阅天禽剑,竟忘了家传宝器,爹爹传至吾辈,笑倩生前亦舍身护宝,不能至吾而断代,吾当速速返回寻之!”

想罢,禽儿一手提剑,披荆斩棘,返得山脚下,辨识了茅舍方位,便急急往茅舍院落赶去。

不消一袋烟功夫,那茅舍院落旧址就已在禽儿眼前。四处皆是瓦砾碎石,断壁残垣。三间茅草屋早在龙卷狂风肆虐下被夷为平地。

禽儿凭着印记找到被其撞塌的土坯院墙所在之处。前时那一阵狂风伴着雨雹早将土坯变作一汪烂泥浆。

“这便如何是好?传家之宝怎能至吾一代而终?此愧对先祖,愧对爹爹与笑倩在天之灵!”禽儿跪于泥浆之中,万分惭愧。

“不成,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龟壳水瓢!”想罢,禽儿一手将天禽剑戳进泥浆直立于地面,四下找寻铲土挖坑之物。

好容易在一片狼藉中寻得半片破损木铣,禽儿顾不得许多,跪在泥浆中奋力掏挖。自午时挖至未时,又自未时挖至申时,禽儿挖遍整座院落,却寻不见那龟壳水瓢。

日头已略有偏西,禽儿坐于泥坑中,浑身已是遍体污秽,大汗淋漓。

“这寻不得龟壳水瓢,吾怎向先祖交待?”禽儿满心伤感,怅然若失。正百感交集之时,却无意中瞥见那天禽剑所立之处还不曾挖到,“噫!吾怎忘记此处哉!”满怀一丝期盼,禽儿顾不得疲倦,抓起那破木铣连滚带爬至天禽剑旁,强撑着站起身就要下铣铲泥,却用力过猛,一个趔趄滑到在地,滋起一片泥浆。

说来也巧,禽儿跌倒激起泥浆却是因脚下不知踩到何物,站立不稳,那异物被禽儿一脚踩到又顺势滑出,触碰到那天禽剑一侧剑锋便急速飞转起来,旋起大片泥水。“此不正是那龟壳水瓢?”虽裹满泥浆,但禽儿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家宝贝,心中大喜,急忙起身就要去捡起那龟壳水瓢。却见这龟壳水瓢触碰到天禽剑后,天禽剑突放异彩,耀眼夺目。随即,那龟壳水瓢在泥浆上飞转之中竟缓缓向天禽剑靠近。不等禽儿到得跟前,那龟壳水瓢已被天禽剑吸于剑身,刹那间,龟壳水瓢便消失殆尽。禽儿定睛一看,却见一副剑鞘从无到有,自下而上,将天禽剑剑身包于其中。

这一番变化,直把禽儿惊得目瞪口呆,祖传家宝竟自行幻化,与天禽剑合为一体。禽儿半晌才回过神,赶紧上前拔出天禽剑,细细端详这突如其来的剑鞘。

但见那剑鞘:

周身遍布龟甲纹,

泾渭分明似火焚。

伏羲所作九宫遁,

尽归天禽掌剑人。

有道是:仙剑神鞘终合体,一展风华谱传奇。

欲知禽儿仗剑天涯终归何方,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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