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书房前舒淇雨一改往日温和乖巧的姿态,正言厉色地训斥了他们一顿,荆墨麟和云行风凡是面对她,都有点儿发怵,虽是心里仍然是瞧着对方不爽,却也丝毫不会在表面上表露出来。
平日里两人见了面,若是舒淇雨在旁,都按住了心里的不快,会互相迎上去笑着攀谈,打打招呼。
可若是舒淇雨有事情离开片刻,这两人又现出本性,挪移着身子坐到两边儿,空出些距离,撇过头去不去看对方,再不肯同对方说一个字,就像是在这两人眼里,对方都成了天底下最肮脏,最让人恶心的秽物。
舒淇雨有时看到了两人这般举动,也是奇怪这两人之间到底生出了何种仇怨?何至于此?她想破头都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一开始,她还会费些心力,明着暗着劝说着,可在观察了几日后,发现他两这番举动似乎也没闹出什么糟心的事儿,就由着他们的性子,不再去干预二人的行为。
岁月不局,匆匆几日过去,舒淇雨上次寻季虎帮着找的客栈也总算是有了消息。
这下子,不说舒淇雨听到消息时松了口气,那云行风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儿。
这不,云行风可是破天荒的,在天儿还没亮的时候,就满脸红光地跑去寻那荆墨麟。
季虎在路上遇见他,看着他的这副摸样,也是觉得怪异,就快步前去拦下他,询问他这大清早的要去做什么。
结果,云行风快而短的话语一下子传到他耳朵里,不清不楚地像是在说“去帮荆墨麟收拾行囊”,他就一溜烟没了踪影,徒留下季虎在风中凌乱,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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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岭溪县中,,一家外表看着老旧,估摸着有些年月的客栈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
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四周没什么在路边上摆摊儿的小贩,也没什么华丽的店铺,入眼的便是一片萧条清冷景象。
若不是看到那客栈里,不时有几个人影晃动,传出一些嬉笑打闹之声,还以为这里是一处荒无人烟的绝地。
把目光放到这间客栈二楼窗子旁边,正有一个人饶有兴致地举着酒杯,望向那街道的尽头。
这人的眼瞳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行人正渐渐地从远处朝着这家客栈走来,随着时间地流逝,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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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近看去,就能看到这一行人正是得到消息,前来寻这客栈的舒淇雨四人。
帮着收拾好荆墨麟的行李,备好路上的干粮饮水,他们就启程前往了这家客栈。
出发时,他们原先还觉着路途不远,所以也就没骑着马。
结果,按这地图走了好些时辰,一路上七转八拐的,可把众人绕的头晕,也累的够呛。
这时,顶着大太阳,拿着手帕擦去额上汗珠的舒淇雨颇有些不满,埋怨地朝一旁的季虎问询道:
“季大哥,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客栈怎么这么远!你看这太阳,出来时天还蒙蒙亮,想在都到了正午,咱们这都走了好久了,怎地连个客栈的影子都瞧不着!
而且,你看这里,是不是过于偏僻了,咱们这路上别说是歇脚的茶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那朋友找的这家客栈莫不是建在山里不是?”
看着走在前面的舒淇雨转身问自己,季虎一时有些尴尬,可想起寻这客栈的朋友当时自信满满地给自己打了保票,还在自己面前吹嘘了一番,又有了几分底气,面色淡定地回道:
“淇雨,莫急,我那朋友是老江湖了。在这儿混了几十年,手底下的眼线可以说是遍布整个沁州,莫说是查这里所有客栈的消息,多给点儿好处,连在这里落户的王侯官员府上的大小事宜,也能得知一二。他说这客栈就是名门大派,王公贵族的人都想进去看看的,准没问题的!”
一旁的云行风静静地听着季虎说话,仔细一寻思,也是好奇这客栈的来历,便问道:
“那这客栈名字是什么?有何能耐值得你那朋友如此吹捧?我这几年经常在江湖上走动,咋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季虎回忆了会儿他那朋友当时说的话,便回道:
“他当时和我说,这客栈唤作‘缘来客栈’。客栈的主人来头可不一般,虽然天下人都不知其姓名,但从那客栈里传出的,大多数人都同意的说法,便说他是武林宗师玄清观天灵真君门下弟子,下山在各州开这客栈是要入凡俗磨练心境的。
以那玄清观的势力,暗地里都没几个人敢使些手段招惹他,更别说明面上在这客栈里撒野。
加上这客栈地处偏僻,客栈附近机关重重,十几二十年里未曾听说过有人能硬闯进去。
又因为这人不忌讳来客栈住宿人的身份,也不探查来人的底细,所以一时间这客栈就成了江湖人士求逍遥,避灾祸的地方,各种各样的人都求着他想住进去。
直到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让住却死赖着不走,把他惹烦了,他一个人使着两把宝剑直杀到人群里,一会儿功夫,就把那些人杀的落荒而逃。
此后,江湖上的人便对这客栈讳莫如深,不再多言,才逐渐成了江湖上一大秘闻。”
荆墨麟听了这话,觉着这话说的太过夸张,怕又是什么不切实际的传闻,面色一冷,嗤笑道:
“武林豪杰何其多也,竟说什么没人能闯进去,他一个人也敢妄言敌得过那几百个心狠手辣,身手不凡的江湖狠人?传这话的人莫不是和他有血海深仇,故意给他树敌不是?”
季虎听出荆墨麟话里的不屑,笑道:
“荆少侠莫要激动,且听我细细道来。那客栈周围的机关陷阱传言是荆南之地隐世不出的天工府门人布置的,诡异高绝,变幻莫测。
你可知道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云里飞狮’?此人最善轻功身法,江湖上也流传过他游皇宫禁地,下万丈深涧,过千里荆棘林毫发无损的事迹。
他当时听到江湖上一堆人吹嘘这机关陷阱,也是年轻气盛,一时来了兴致便去硬闯!
结果,你猜怎么着?这狮子可是吃了大亏,被那里布着的机关戳瞎了一只眼,成了独眼狮,狼狈逃走。可见那机关陷阱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至于说他真杀退了几百人,倒确实有些不实。准确来说,应是吓退了几百人!
那日逃走的人里,有人踉踉跄跄地从那客栈外围跑了出来,面色惊骇,只说道:‘诡异莫测,如神似魔!’便疯疯癫癫地逃走了。
面对这番场景,有人心里好奇,便又去探查。看见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蹑手蹑脚凑近了去看,顿时被吓的脸色发青,目光包含惊恐之色!”
季虎说道太久,觉着口中发干,便停了下来,看向舒淇雨要拿些水喝。
舒淇雨此时听的正入迷,便赶紧从包裹里拿了储水的皮囊递给他,眼里生出些急切之意。
季虎也不吊着众人胃口,匆匆喝了一口就接着说道:
“那人往那尸体上一看,吓得把手里的火折子都摔到了地上,连滚带爬地又逃了回去。根据那人回来以后的言语,那些尸体当真是奇了怪了!
浑身上下竟是见不得一丝伤口,一丝血迹。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些尸体脸上,双眼瞪得极大,眼里布满了血丝,显得通红,嘴巴咧开,似是在狂笑!
再加上,死的人里面不乏有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像什么‘毒客’严巫,‘血娘娘’宁萍,‘绝刀’秦牧,‘怪相魔君’沈路等人,也怪不得那些人面色惊恐地到处逃窜,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乃世间罕见的奇事!”
季虎只是说着,心里都有些恐惧,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许久才放松下来。
舒淇雨听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说道:
“如此说来,那人确实是有些门道,咱们过去了,倒是要多留个心眼,小心那人的古怪手段!”
云行风和荆墨麟此刻也是出奇一致地点了点头,深表同意。
“哎?那要是这客栈主人真要像你说的这般,那咱们又该怎么进去?万一到了那儿,人家压根不让进咋办?”
云行风琢磨了一会儿,惊奇地看向季虎。
他还没等到季虎回答,荆墨麟倒是先开了口,冲着云行风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若是没有准备,那走这么远的路干什么,想必季兄定是拿着什么凭证才带着我们来的!”
说完荆墨麟就转头看向了季虎。季虎一听,连忙说道:
“荆少侠所言极是,我那朋友自然也是不可能无端端戏耍我,给我说个根本去不了的客栈!
在和我聊这客栈的时候,他就递给了我一把扇子,说是年轻时和那人有些交情,让我拿着这封信到那儿大喊三声‘缘来’,便会有人出来接应,再把这信给他验收,便能获得进出那客栈的资格。
想来,他应该是不会糊弄我!”
荆墨麟面色清冷,回过头只是若有若无地看着云行风,也不说话,眼中透露出得意的神采。
看着荆墨麟面上的嘲讽之色,云行风心里羞恼,也万分后悔自己嘴快,竟说出了这痴傻言论,在此番言语上的较量低了他一头,心里气不过便要再说些什么争口气。
季虎一看这幅场景,哪敢再让这事情发展下去,赶紧走到两人中间,拦下要说话的云行风,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话里说的折扇,便拿给众人传看。
云行风好没气地接过扇子,随便瞄了两眼,兴致缺缺,就把扇子转递给了走过来的舒淇雨。
舒淇雨伸手接过折扇,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起来,似是观察地差不多了,她缓缓把这扇子铺展开来,打量着扇子正反两面。
打开扇子,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副描绘着重峦叠嶂,云烟飘渺之景的图画,既无题字也无印章。翻过去再看,竟也是同样的画面,甚是古怪!
她轻捻着扇面的纸张,拂过扇头,扇骨,扇钉,却也没发觉出什么机关神妙之处,大为不解。
这扇子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折扇,真能靠这玩意儿来判断能否进客栈?
若找些能工巧匠,画技高超的画师,让他们细细看看这把扇子,岂不是就能随意地仿造一大堆出来?
要是这样,那为何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能进那客栈呢?还是说我太过愚笨,看不出这扇子的玄妙?
舒淇雨思来想去,好不容易想了个结果,可觉着这答案实在是莫名其妙,不敢确定,也就没说什么,把扇子递还给了季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