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媛脉象看似平稳,实则诡动频现,即便是老夫也未曾见过如此之怪的脉象。再有阁下先前言及的迹象,令媛所患之疾怕是与尊夫人相同。以目前状况看来,如果不及时施药,恐怕令媛不日便有性命之虞……”
云狩看着面前蜿蜒的山路,茫然无措之感蓦地涌上了心头。
眼前的山路蜿蜿蜒蜒,不知终点所在何处,即便他走了不知多少次,他还是觉得眼前的山路异常地陌生,与他茫然那般,寻不着着力所在。
“恐怕与尊夫人相同,不日便有性命之虞……”
“性命之虞,性命之虞,性命之虞!”
云狩旁边站着小男孩,而一年的时间已经让正值长身体的小男孩够到了云狩的肋间,比先前算是长大了些许。
小男孩此时紧紧抱着自己的妹妹,却是紧紧抿着嘴唇看着远方,一言不发。云狩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多久没有跟自己好好说过话了,平日里也只有跟女儿有关的事情他才会跟他自己说上几句罢。
但是云狩并不在意这些,他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着如何找到药草,如何治好女儿染上的病,其他的,都由它去吧——这想法让云狩在深夜醒来时莫名感到不安。
而让他更不安的是,一切放弃的念头有时他脑海中浮现,而后再瞬间被他自己否定,如此反复。
这座山已经是云狩第三次前来了,他找了很多遍,留意了很多可能长有那一味药引的地方,但是到现在他仍然是一无所得。
“天阙山长有紫天贝叶葵,不日即将成熟。”这个消息是他从一位旧日好友口中得来的消息,按理来说消息的来源应该可靠。
云狩想罢,忽然又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偏偏那个问题在云狩的脑海了只是一闪而过而后难寻其踪。
这让云狩有点烦躁——这是他许久都没有遇到过的情绪了,却不知怎地变得常见起来,尤数最近几天更甚。
“再重新找一次罢,这次倒是要留心不要有什么忽略过去了。”云狩出声说道,他的声音极其嘶哑,让人听了难免觉得有点不舒服,仿佛是许久都没有喝过水那般。
云狩对自己声音的变化不以为意,而听到自己的儿子“嗯”了一声后,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抬起脚来就要往前走去。
“不对!”云狩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而后毫不犹豫地把头一低!一道飞镖“呼”地一声从他头上迅速飞过,而后直入一棵树干三分,只留下抖得厉害的尾部在外边。
这飞镖的红缨有点奇怪,或者说是,上面的青色称之为“青缨”也未尝不可。
“有人来了!”云狩低喝一声,猛地把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同时把小男孩跟他抱着的婴儿护在了身后。
而待云狩看清飞镖上的“青缨”后,脸色却是一沉,其手中的剑也由此而缓缓拔出了些许,只要有可能,云狩便会猛地抽剑出鞘,一剑了结来者。小男孩也是知道眼下的境况如何,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四处扫视,不知觉间又抱紧了点自己怀里的婴儿。
四周仿佛变得死寂一般,就连是先前还有零星些许的虫鸣都不见了,直至一阵风吹来,才听到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聚仙阁首席锻造大师带着妻子儿女四处逃难,流落山林,说出去,谁信?”
只见树丛中忽然飘出一个人来,来者一身黑袍,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让人难以窥探其真容。而先前阴恻恻的话语正是出自其口中。
“地魁安长生!”
云狩一下认出来者身份,眉头不自觉便皱成了一团,天煞地魁一向形影不离,见其一便是有其二。
“既然你都出现在我面前,那天煞铎造化想来也在附近无疑罢。”
“嘿嘿,云大师可真是对我俩兄弟了解得很啊。”只见云狩后边,一名身着白袍的老者不知何时浮现了身影。
只见铎造化的干枯的面容上两边的颧骨高高凸起,脸上稀缺的皮肉像老树皮般黏在骨头上,随着他的说话一动一动。
然而深陷的眼窝内双眼却是炯炯有神,仿佛两道火光,让人对其不敢小觑。
天煞地魁云狩先前并没有多少的接触,但是对于他们在执行任务时的风格早有耳闻——“东夺造化,西聚长生,中原九郡,门毁派崩。”
作为聚仙阁的顶尖猎手,天煞地魁的能力毋庸置疑,而天煞地魁的到来也可见聚仙阁对的云狩的重视程度到如何的境地!
天煞地魁二人一前一后,隐隐之间便把云狩父子二人困在方寸之地中。
“待会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云狩低头对着身旁的小男孩吩咐道。
小男孩自知当下情况如何,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
“久闻云大师灵犀诀精妙非常,据说修炼极致足以化腐朽为神奇,但不知较之兄弟二人长生造化功如何?今日倒是兄弟二人可以向云大师好好讨教一番。”
安长生说罢,隐隐白光从其下垂的双袖中透出。云狩身后的铎长生同时“嘿嘿”一声,长袍随其动作往后一摆,黑芒便忽的从他手掌中吞吐出来。
云狩手中的长剑随着他的一挥发出一道破空之声,而他体内的灵犀诀如臂使指般顺着其的脉络活络起来,冗长不息的元气先是浸透其体内奇经八脉再到四肢百骸,而后传到手中的长剑上。
藏青色的长剑瞬间变得光彩夺目,剑气逼人,不住发出“嗡嗡”的低鸣声。而云狩另一只手仍然是搭在背后的剑柄上,悄无动静,甚至是在上面感觉不到一丝的元气涌动。
安长生率先嘿然冷笑一声,身上的黑袍划过一道黑影,而后整个人便快到了云狩的身前,而后其手中的白光便往云狩的胸口印去。
但是云狩手中的长剑速度却是更快,猛地划到白光前,两者相接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便是这么一会的功夫,背后的铎造化已经杀到,黑芒跟着白袍的移动迅速非常地接近了云狩的背部。
云狩无暇回首,左手搭着的剑柄猛地一动,精准地挡在黑芒前面。
紧接着,安长生铎造化二人突然觉得手掌中一阵吸力传来,正当二人惊异时,怪异的吸力陡然变成一道推力,宛如一前一后的两面盾墙将二人猛地推开。
而云狩也趁着这么的一道空隙从二人的夹击抽出身来,一下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然而“长生造化”二人纵横九郡数十年,绝计不会因此而有所停滞。二人对视一番,瞬间有了计较,手中的功力再重数分,一前一后往云狩夹击而来!
先前的接触便让云狩大致地探出来者功力深浅,只能说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即便是安长生铎造化任意一人便足以与他不分上下,有更何况二人合力?
想罢,云狩心中叹息一声,握住剑柄的左手猛地一动,封鞘一年之久的焚心猛然出鞘。
只听到“锵”的一声,在场的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绯红的光芒闪过,而后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灼烧的气息!
小男孩早已做好了准备,在焚心出鞘前便背过身去,这才算是没有被那道绯红光芒照到不至于像安长生铎造化二人一般眯上眼睛。
“就是现在!”小男孩心里一振,抱着怀里的妹妹发足狂奔。
“小子,你往哪跑!”不知道是安长生还是铎造化叫道,刚要追上来便听到了一声兵刃交接的声音以及气急败坏的喝声,无论是谁,小男孩都没有回头去看以及是去了解的想法。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一直跑!直至背后的打斗声慢慢地变小,渐渐地被他甩到了身后,以及他愈发粗重的喘息传到他自个耳中后,他的速度才算是慢了下来。
小男孩往自己怀里的妹妹看了一眼,幸好,之前从给她服下的安神药物还算是有效,到现在她睡得还是很香甜,这倒是让小男孩心里舒了一口气。
天阙山脉很大,非常的大。作为中川郡蜿蜒数千里的大山,即便是经过了十几代人的探索都很有些地方是没有探索清楚。
所以小男孩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跑到了哪里。觉得距离够远之后,小男孩慢慢地停了下来,不住地对四处张望着。
已经是傍晚的时分,而夏日里虽说夜晚的到来会比较迟缓,然而天阙山脉中森林密布偏又小男孩跑到的地方树木高大,即便是此时,此地都有了些许暮色。
先前奔跑的时候还不觉得,停下来后小男孩才觉得自己浑身腰酸背痛,身上穿着的衣物早已被山间的各种灌木草丛划得破破烂烂,而后被划破的伤口流出的血来染得血迹斑斑。
所幸的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一柄短剑还在。“要是有狼的话……”这个念头刚过,小男孩便觉得一道灰影从眼角处悄然划过。没有任何的犹豫,小男孩立刻抽出了自己带着的短剑。
林中灰色的身影,下垂的尾巴,低着头做着试探姿态的身影,除了狼以外还有什么,难道是一条邻家的,吆喝几声便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跑上来的小狗么?
小男孩倒是很希望面前的这三匹狼是他想象的那样。
小男孩并没有轻举妄动,他深知狼的习性,如果他面前的只有这三匹狼便是极好的。然而,狼群合作的习性早已告诉他,他的附近绝对不只有仅仅的三匹狼而已,还有更多的,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