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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丹心谋故国

五姑娘山高耸入云,算是蜀中的名胜。山下,浣溪口翠柳成荫,堤岸边不时有来往的红男绿女,骚人墨客穿梭其间,偶有歌声传出,一派祥和。

两道身影风一般闪过,平常人反应慢的,甚至毫无所觉。稍有些修为的,能看到一粉一青两道光影在低空遁行。

粉色的是净月仙子,她一身佛法修为,已臻至身如意通境界,只须展开神足通的术法,无论飞檐走壁,还是攀山涉河,皆在弹指之间。

另一人自是李松云,他手持陌飞沙所赠的一柄雌雄飞刀,口念御剑诀,身剑合一,可化光纵跃,御剑飞行。以他金丹境界的内功修为,无法像陆地神仙那样遨游太虚,但短程的飞遁,日行两三千里还是不在话下的。

原来自’须弥净土’被官府拔除后,二人离开雅州,前往广元府的银刀寨。在那边,白莲教联合绿林盟的叛徒,已经吞并了川北二十多座山寨,慕容玄节节败退,双方在剑阁对峙,战局胶着。李松云听净月说,他的师尊青木道君被白莲教门徒找到,遂跟着净月北上,一探究竟。

两人在浣溪口一座拱桥前顿住身形,并立在一棵老榆树下,连续飞纵数百里,二人皆有些疲劳。

“仙子,这里有个镇子,我们去喝口茶,歇歇脚如何?”李松云提议道。

“好啊。”净月冲他柔和一笑,她修行多年,阅人无数,唯有李松云能给她一种质朴可亲之感,使人无需防范。而她却以心机谋算,拖他下水,虽属无奈,但她还是觉得亏欠,因此一改往日冰冷,温柔款款,尽力迁就。

找了个茶棚,两人相对而坐。李松云想起了他与净月在汉中市集偶遇的一幕,感慨道:“人生如梦,昔日松云出山寻找仙子,也是在茶棚相遇。”

“姐姐眼拙,昔日只当你是个小厮。早知你有这么大本事,怎敢那般使唤你。”净月浅浅一笑,如玉兰初绽。她素来喜欢清修,气质幽静,此刻美眸流转,竟也是风情万种。

“姐……姐……”李松云额头生汗,虽然净月这几日在他面前很亲和,宛若邻家大姐。但眼前的仙子以前是那般飘渺神秘,既有恩于他,三度出手相救;又孤高清冷,待他若即若离。她突然这么热情,李松云还是有点不大适应:“仙子……姐……姐,我有个疑问。”

“但说无妨。”净月点点头,凝视着他,静待下文。

“以仙子的身法与功力,那神捕南风似乎伤不了你,甚至那位假面剑客出手,仙子也足以自保。为何……?”李松云大着胆子,将心中的疑问说出。

那日净月在高台上处处后退,刻意示弱,一脸花容失色的模样,这才激得他出手,彻底得罪了官府。

“哈!”净月笑容一滞,但心里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想道:“还好,他不算太笨。”

“如你所想,我故意的。”净月也不打算遮掩,遂道:“你不肯加入我们,只能强拉你一把。”

李松云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这不是圣教的意思,是姐姐自作主张。”净月一脸歉意:“松云,我……”

她怕李松云对白莲教的成见加深,遂将朱副掌教的计策承担到自己头上。

“投名状,这个我懂。”李松云摆摆手打断了她,满不在乎:“我本身就已是通缉犯了,怎还会在乎多一两桩罪名。”

青川县郊外的群山深处,一道鬼影挑选着向阴处的路面飘浮而过。若靠近些便能发现,他便是昔日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慕容玄诈败引出魔教,又劝李松云放过唐月,前往成都救人的鬼军师。

这鬼军师乃是叶雪城以《般若众生相》的神识术法,分出的一道神念法身,其存在形态类似于鬼仙,喜阴怕阳。他的本体需要在西门阙身边应付闯王,只好分出这道分身外出行动。

自从在阿桑谷羌寨与李松云见过后,叶雪城心中疑惑,决心去花满天拜访一趟陌飞沙。

一来探问下发生了什么事,看能否通过陌飞沙,将李松云拉回正途;二来则是知悉朱蒙在花满天外围蹲守,他需要打探敌情,了解敌人的意图。

“前面有人!”鬼军师猛地警觉,急忙遁入地底。他没有实体,只是一道神识所化,遁地穿墙自是不在话下。

他以神念向地面探视,发现走来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皮肤略显黝黑,样貌端庄,她手持犀角杖,一身黑袍,身上还佩着些奇怪的铃铛,看起来像个巫修。

鬼军师知道此人非比寻常,不敢大意,急忙将气息收敛,静静观察。

只见那女巫潜身到一颗槐树下,掏出一根骨箫,吹出一串奇怪的乐符。接着,一股阴风刮来,半空中跳出一名精神矍铄的干瘦老头,他皮肤极白,鼻梁高挺,披着袈裟,里面没有衬僧衣,右半边身子裸着,看起来像是位从暹罗或印度那边来的僧侣。

“苦摩罗大师,好久不见。”女巫单手执了个佛礼,朝那名唤苦摩罗的胡僧打着招呼:“一别百年,想不到大师还记得老身。”

“女祭司之风采,贫僧不敢或忘。”苦摩罗挽着念珠,苦笑道:“只是我们有同修之谊,如今却成敌人。”

“老身不明白,大师身为波旬教二长老,怎么又替朱蒙做事?岂不是自降身价?”女祭司摇头感叹。

原来她便是朱萼帝君座下女相,花满天的大祭司。而她真正的身份,乃是苏毗女国的王族后裔,多年前朱萼也是在她的引导下,获取龙脉认可,得到护体龙气,开创了花满天的基业。

“我们只是借势。”苦摩罗捋了捋他那卷曲的胡须:“白莲教出自佛门,算是正统佛教的异端,与我欲界理念相似。我们助朱教主夺取天下,他帮我们设坛建庙。一旦信仰愿力足够,辅以血祭之法,到那时魔祖降临,一切尽在掌握。”

所谓欲界,外人称之为天魔宗,他们供奉传说中的魔王波旬,又称波旬教。朱蒙自天竺请来天魔宗的十三比丘中,苦摩罗排行第二,他曾游历中原,与女祭司结识,交情颇好,朱蒙遂请他与之联络。

“道友好算计。”女祭司听完苦摩罗的话后,颇有些动容,摇头感慨道:“要是我们的那位女帝,有你们一半的抱负便好了。”

她曾劝朱萼帝君出山争霸,恢复昔日苏毗女国的疆土,并规划了多条计策,皆被朱萼否定。

朱萼帝君虽性格强硬,但并没有多少野心。花满天秘境与世隔绝,气候宜人,她觉得有这样的乐土,精心打理便可,没必要出去厮杀。

“贫僧听说昔日中原的南北朝时代,苏毗女国占据藏地,北吞米青(精)绝,南侵天竺,可谓一时霸主。想不到如今的龙脉传人却偏居一隅,可惜,可惜呀!”苦摩罗嘴角一翘,摇头嘲弄道。

“道友你……”女祭司有些不高兴,但想到当下的处境,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龙气乃王者之气,只有在霸主的身上,才能发挥其价值。”苦摩罗话锋一转,劝道:“良禽择木而栖,君能择臣,臣亦可择君。”

“你想说什么?”女祭司眼神锋利,看出他话里有话。

“贫僧想说,若是在我们将成大事之际,有道友的一份助力。未来天下大定,贵国的疆土,朱掌教是不会吝惜的。”苦摩罗笑着许诺道。

恢复昔日女国领土,确实是女祭司的夙愿。

“什么助力?”女祭司犹疑地问道。

“自然是龙气!”苦摩罗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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