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站到了。
张释拎着一坨大包小包被人流从火车上卷了下来。车外阳光刺眼，热浪滚滚，呛得他有点喘不过气。周遭人声嘈杂。张释还没睡醒，心下懵逼又茫然。
跟着人群缓缓往前挪，太阳和人身上的热气蒸出了他一身臭汗。出了站，听见有人叫他，一看是两个女孩子。一高一矮，一黑一白，脸都被太阳蒸的粉红。矮个扯着嗓子喊他，高个举着棒冰冲他挥手笑，笑容极其甜美，似乎没有发现冰糕化了一手。
张释走了过去，心里有点小紧张。
高个的黑裙女孩不擦手就把张释的包往手里接。张释愣了一下，只觉一只又软又腻的小手直接往他手心里钻，还伴随阵阵形容不出来的甜香。他愣了一下，老脸一红，连声说不用不用，心底却像被那只小手不轻不重地挠了一把，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白裙女孩尖叫，哎，慧慧，你别你的手脏干什么呢你？
高个女孩讪讪的缩回了手，头一垂，小嘴一撅，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白裙女孩慌忙递上卫生纸道歉说，不好意思呀张释哥哥，我姐姐她脑子有点问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的语气颇真诚，可看张释的眼神却带着迟疑和戒备。张释接过卫生纸，感觉这女孩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往自己的衣着和行李上瞄。心里淡淡的不得劲。
女孩们带张释坐公交车。车上人不算多，但是没座。谁也不帮他拿一下包，白裙女孩总是若有若无的用身体把张世和姐姐隔开。
黑裙女孩隔着他妹妹同张释做鬼脸。张释不太好意思看，只低头攥攥手，手心是刚才没有擦干净的黏腻。
到站下车，三人走进一家老旧破小区。垃圾处处跑，水坑出处冒，头顶是乱七八糟的油污电线，墙上是一坨一坨的牛皮藓小广告。
女孩们带他上了二楼，推开一扇门，一股又香又臭的热气扑面而来。这是一间极小极乱的屋子，墙上贴了幅观世音的大毛笔字，茶几上满满当当堆着各种杂物，从剩饭果核到书本抹布，啥啥都有。张释眼尖，看见不少书都是有关佛学和心理学的。
里屋走出个邋遢的中年男人。头发又油又乱，身上是不很干净的灰T恤，下身是条棉麻裤子，脚蹬一双老北京懒汉鞋。眼神有点迷瞪。
张释忙道：“…广摩舅舅。”
这人便是张释来投奔的奶奶的哥哥的儿子的闺女的丈夫的舅舅，远房舅舅齐广摩了。
齐广摩点点头，热情地说：“来了释？累着了吧？来来来，先坐下，思思慧慧你们都认识了吧？今天起你们张释哥哥就算正式在咱们家住下了。释，你是明天就来单位报道，还是先叫思思带你逛逛石家庄城？
白裙的思思连忙说：“爸我没时间。”
男人哦了一声。
思思拉起他的衣袖，走到阳台上，小声嘀咕数句。具体的张释没听太清，只听见了半句精华。
“……你把他有前科的事告诉刘导了吗？”
张释往沙发上一坐，轻叹一声。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很不男人。妈的，老子敢做就得敢当，怕别人看不起做个啥？
黑裙的慧慧冲着张是傻乐，张世也报她一笑。低头一看，屁股底下压着条臭袜子，又忙弹了起来。
慧慧冲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都睡下了，慧慧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她自言自语的说：“美美佳，你说他肯定会喜欢上我的，对吧？”
一个小女孩穿透墙壁走了过来。这孩子头戴大蝴蝶结，穿一条水红色小洋裙，像个洋娃娃一样，十分可爱。
女孩往他床上一坐，扑棱着两只小脚，笑道：“当然会啊！那就是块木头疙瘩，很好摆平的。”
“我看不一定。”
说这话的是一个凭空出现的男孩。十四五岁的年纪，神态冷冰冰的，长的倒挺帅。其长象大约是绿泡泡荆天明少中天和喜羊羊的合体。他也是慧慧的老朋友，名叫小南。
“我看他挺怂的啊，齐慧慧，你确定他会对你负责任吗？”
慧慧道：“敢不敢吧。不敢了，我再挑下一个。反正我得在25岁之前嫁出去，要不然我以后吃什么？我可不想像其他疯子一样流落街头。”
小南冷笑道：“你就不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吗？”
慧慧叹道：“还不是你俩害的。谁会顾一个成天自言自语挤眉弄眼，动不动就情绪崩溃的疯子呢？”
美美佳忙道：“谁害你了？我可没害你，我和小楠哥哥都是真实存在的好吧，有神经病的是那帮医生，他们才不是真实的。”
慧慧把身体翻个个，用枕头捂住脸蛋。你这话鬼才信。
小南拿起慧慧枕头底下的香水瓶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四分的漫不经心冷笑道：“哎哟哟，香奈儿邂逅柔情淡香水？这得大几百吧？你哪来的钱。偷思思的吧？”
慧慧闷声道：“你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