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忘川河流到洛沧的时候,河面已有数百里宽。
也不知道哪里是海,哪里是河。受海潮的影响,忘川河上常年波涛汹涌。
一艘官船乘着夜色,在狂风暴雨、雷鸣闪电中起起伏伏,驶向忘川河的对岸。
忘川河的东岸是洛沧,西岸就是人们说的七海八荒中的八荒之一——溟泽。
人们常说,忘川的一边是人间,另一边就是地狱。
……
雨声、雷声、风浪声在外面响个不休,船舱里昏暗的灯光下,铁链声、叫骂声也好不热闹。
“你们这些天杀的囚徒,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把你们发配到溟泽,是生是死,就只能看空神的安排了。”
一名膀大腰圆的军官高声吼道。
船舱里用铁链锁着上百名囚徒,一个个蓬头垢面、面相凶恶。
在这些囚徒当中有一个格格不入,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虽然一脸的冷漠,可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辈。
她就安静地呆在那里,对于周遭那些凶恶之徒也没有一丝丝害怕,应该说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有的只有漠然。
花凡秀从自己的回忆中清醒,她无数次重复着那段记忆,她不能忘记,那是她活下来的动力。
“小娘皮,长得还不赖嘛,瘦是瘦了点儿,不过你这样的小雏雀,我最喜欢了。”
边上一个满口黑牙,尖嘴猴腮的囚徒朝着花凡秀伸了伸舌头。他拖拽着铁链“哗哗”作响,拼了命想要扑到女孩身上去,由于铁链的束缚,黑牙囚徒只能流着馋涎,贪婪地看着女孩。
女孩依然无动于衷。
“啪!”
一声脆响。
刚才那名膀大腰圆的军官一皮鞭抽在了黑牙囚徒的身上。
“小**,老子劝你别去招惹她。她可不是你以前奸杀的那些小女孩。你想找死,等下了船老子就管不着了。”
那个外号“小**”的黑牙囚徒嘻嘻奸笑起来,仿佛对方的话更加激起了他的欲望。
“会反抗的小女孩才更有意思。这个小娘皮是老子的了,你们谁也不许和老子争。”
周围的囚徒一个个都拼命拖拽着铁链,肆无忌惮地疯狂大笑。
船舱里一片嘈杂。
“哼!老子让你们笑个够,反正你们大多数人也见不到明天早上的日星了。”
军官冷哼一声。
进了溟泽,九十九死,只有一生。不过,一般不到最后时刻,人们都认为自己才是那个一。
“你们就尽情笑吧!”船舱尾部,一名魁梧囚徒高声说道,“因为下了船,我要把你们都杀死。这是夜刃的规矩!”
听到夜刃二字,许多囚徒都是心中一寒,安静了下来。
官船冒着风雨,继续向着“地狱”前行。
隐隐约约,隔着夜色,在电光之下,已经能看见那片恐怖陆地的轮廓了。
……
……
雨还在下着。
溟泽里,一个隐秘的山洞。
花凡秀在那个死人身上擦掉了匕首上的鲜血,然后将匕首收回了鞘中。
地上那个死人满口黑牙,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身体上下满是窟窿眼。
从下船到找到这处山洞,女孩已经杀了八九个人了,还有好几只赶来想要加餐的魔兽。
山洞不大,堪堪能避雨。
外面依旧电闪雷鸣,有多少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岩洞,女孩都是一个人孤独地度过的。
黑暗、孤独、恐惧……在经历了无数次之后,都会习以为常。
……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一个魁梧的身影慢慢走向了山洞。
山洞太小,花凡秀握紧了匕首,一步步走出了山洞。
“没想到,最后一个杀的人会是你这个孩子。”
魁梧汉子浑身肌肉虬结,方正的大脸上满是刀疤,有两处新的刀伤还在流血。他手中握着一把大刀,上面的血迹还没被雨水冲刷干净。
花凡秀弓腰拔出了匕首,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没有说一句话。
汉子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废话的人,他明白既然是要生死搏杀,多说无意。不过,在这个女孩面前,他的话还是太多了。
他双手握住大刀,随后刀锋劈开雨幕,朝女孩斩去。
女孩退身滑开,不和对方硬碰。双脚发力,娇小的身体激射而出,踩着对方的大刀一跃而起,空中一个翻滚,匕首就朝对方头顶扎去。
“小瞧你了。”汉子也不慌,“头铁!”
匕首碰到汉子头顶,发出了一声金石交击的声音。汉子头皮毫发未伤。
花凡秀不发一语,身在半空,一个旋身,左脚踩向对方头顶,想要借力弹开,再做进攻。
汉子身形巨大,反应却异常迅速,左手握刀,脚上发力。花凡秀刚刚跃起,汉子的右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脚踝。
“你还想往哪里跑?”
汉子抓住女孩的脚踝,把她的身体在空中舞了一个大圈,随后高高抡起,就要用力砸下,将对方砸死。
花凡秀身在空中,抽出手臂上绑着的一柄飞刀,用力掷向对方的左边眼睛。
飞刀扎爆了对方的眼球,鲜血长流。
“啊!”汉子高呼,立马收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花凡秀脚上脱困,不过依旧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在泥地上滚出去好远,才停了下来。
汉子把那柄飞刀拔了出来,连着整个眼球一起丢在了泥地里。只留下一个腥红的眼眶,恐怖异常。
汉子再次握紧了双刀,全身护体灵气清晰可见。
花凡秀不去管自己摔断了几根肋骨,正握匕首凝视着对方。
匕首刃身上有电弧跳动。
还没等对方进攻,花凡秀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迅疾如风,朝着对方的左边攻了过去。
花凡秀专挑对方没了眼球的那方进攻,忽远忽近,一击不成立马闪身退开。
虽然每一击都只能让对方有轻微的麻木感,最多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啊!”
汉子高声大叫,他瞎了一只眼,对方还专挑那边进攻。
刚瞎了一只眼睛的人,是不可能很快学会分清远近的。汉子根本打不中女孩,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狂戳。
汉子身上已经有不少伤口,他握着大刀只能胡劈乱砍。他想要慢慢退开逃跑,只是那个女孩好像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在他身边蹿来蹿去,下手也越来越狠。
……
当汉子倒在泥洼里的时候,全身上下满是伤口,鲜血把他包裹成了一个血人。
花凡秀倒在泥地上大口呼吸,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花凡秀翻身一跃而起,朝后面看去。
她才看见,先前自己躲雨的那个小山洞的山顶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胖得出奇,而且身材奇高的中年人。站在山顶上,像是一座小山踩着另一座小山。
他打着一把油纸巨伞,面带和善的笑容。
花凡秀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她冷冷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花落。”
“我叫韩笑,呵呵。”
那人说道,“花落,五岁被人卖到了洛沧,后被人转卖给了兄弟会。兄弟会帮主卢浩然收为义女,其后为卢浩然杀了不少对头。去年你又毒杀了卢浩然,还有兄弟会的一百多个叫花子。卢浩然那老东西,道貌岸然,贪利好色,该杀!”
花落不发一语,警惕着对方。
“呵呵,夜刃的规矩:到了溟泽的囚徒,每一船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有资格加入。”
韩笑笑呵呵看着女孩,撑着巨伞从小山洞顶上缓慢飘了下来,他在泥地上走过,鞋面上不染一点泥污。
他朝女孩伸出了胖手,“呵呵,花落,你可愿加入我们啊?”
花落看着对方,最后伸出了左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