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被榆树团团包围的城堡里,维正在大发雷霆。
“没事的,我的小公主。”格奥尔基·契切林轻轻地安抚着维的情绪,因为亚历克斯逃走的事情,维已经两天没有用餐了。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狼之戒会失手。”维愤愤地说着,自从她因为戒指而失去双腿后,她就一直处于极易情绪化的状态中,在格奥尔基记忆中,除了那位安泽尔?金,还没有人可以将情绪化的维安抚下来。
突然,维奋力撤下右手上的戒指,猛地砸向地面。
“废物,废物,废物!”维发泄似地吼着。
“宝贝,这不是你的错。”格奥尔基轻轻地抚摸着维的头。这位阴鸷而狡猾的政客,在面对自己喜怒无常的女儿时也没了办法,只能默默地进行着象征性的安抚。
“嘿,安泽尔先生的戏剧是几号来着?”格奥尔基想起了不久前来拜访的安泽尔。
没想到听到“安泽尔”的名字,这个任性娇纵的女孩竟然安静下来了。
“后天。”维说着。
“对呀,后天我们就可以看安泽尔先生的表演了。”格奥尔基尽可能装出高兴的语气,“可你太瘦了,安泽尔先生会不喜欢你的。”
“安泽尔……不喜欢太瘦的女生,他喜欢像阿妮薇那样的女生。”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向阿妮薇学习。”维支支吾吾地说着,每次她情绪发作后,说话总是如此。“要……变胖。”
“所以,去吃饭吧。”格奥尔基示意佣人推着维的轮椅离开,随后他缓缓地拾起地上的戒指小心地擦拭着。
突然一道光从戒指里射了出来,虚弱的尤利西斯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
摩卡的那个卢恩魔法将他的左半边身体轰得灰飞烟灭,他甚至来不及逃跑或者结印防御。
唯一辛运的是,尤利西斯挺了过来,他可以在戒指内一直调养,这也是他当初成为戒灵的好处。
没错,狼之戒的能力是持有者可以豢养戒灵,而契切林家族获得这枚戒指的代价,是维的一双腿和尤利西斯的生命。
付出越多,回报越多。契切林家族靠这枚戒指,暗中处理掉不少政敌,才一步一步有了如今的一切。只是单纯的维,一直以为这是她用腿换来的——她甚至不知道她有一个名叫尤利西斯·契切林的哥哥,尤利西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也从没多嘴过自己的身份。
“她今天……很生气……”尤利西斯费力地说着,维扔戒指所造成的伤害对现在虚弱的他而言与摩卡的卢恩魔法不相上下。
“你恢复的怎么样了?”格奥尔基哽咽地问到。
“我……没事,这没什么好……伤感的,父……亲。”尤利西斯喘着气,从他自愿成为戒灵的那一刻,他就决心将契切林氏的狼头族徽熔铸在尼盖尔王国的城墙上。
“我想休息了……”尤利西斯虚弱地潜入戒指中。
格奥尔基·契切林默默将戒指放在手心,心里不由得想起当年的事情。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时间留给我软弱了。”
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稍稍整顿好自己的心绪,他发誓决不能让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白白浪费。
……
克劳?波伊慢慢从昏厥中醒来,他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发现他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似乎正处于某位贵族的府邸。
“你醒了,克劳?波伊。”身后传来问候。
“谁?”克劳?波伊转身,看见一只乌鸦停在身后的椅子上。
“请坐吧。”乌鸦说着,克劳便莫名其妙地被按在一张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椅子上。“我们来谈谈筹码的问题。”
“你是……”看着那只乌鸦,发现它瞎了一只眼睛,不好的回忆立刻涌现出来。“你是那个水手!”
“是的,波伊先生,你可以称呼我为海基。”乌鸦点了点头,“那么关于阿妮薇小姐……”
“不可能!”这个半辈子都唯唯诺诺的男人此刻竟然硬气十足,“你可以拿走我的财产,拿走我的生命,但阿妮薇绝不可能,你所谓的意外律就是个谎言,奥丁会惩戒你这样的家伙!”
“奥丁?可惜我信仰的主神并不是他。”乌鸦侧过脑袋,用它那只空洞的瞎眼冲着克劳,“我信奉的神明不喜欢和平,克劳?波伊。”
“既然你不同意,那么先杀了你再带走阿妮薇小姐也没什么不一样。”乌鸦说着慢慢变换成那个独眼的水手模样,“你可是见过我的手段的,波伊先生。”
克劳心头一紧,他又想起那片血海,身体不由的颤抖起来。
“海基先生,为什么偏偏是阿妮薇,你们会怎样对待她?”
“这与你无关,但我保证她是绝对安全的。”海基来回摩擦着双手,“这么说你同意?”
“我,我……哦,奥丁在上,瞧瞧我都干了些什么!”克劳掩面啜泣,“我竟然……出卖了自己的亲身女儿。”
“爸爸?”一直在克劳床前的阿妮薇看见自己的父亲突然哭泣,便轻轻地拍着他的双肩,“醒醒,爸爸。”
克劳睁开了朦朦胧胧的眼,看见自己的家眷此刻都围在自己的身前,才恍惚过来刚才是一场梦。
“感觉怎么样,亲爱的?你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了。”自己的夫人此刻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她的眼中流转着无限温柔。
可克劳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冷静地出奇,只是淡淡地说:“舟车劳顿而已,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随后便遣散了家眷。
阿妮薇听到这里也没细想,拉着年幼的弟弟便走出了房间,才刚到庭院,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孩便天真地问到:“我们应该告诉安泽尔哥哥这个消息么?”
“嘘!”阿妮薇双颊微红,她轻轻抱起弟弟,“我的小夜鸦,我们不应该总是去找安泽尔哥哥,他很忙的。”
“可是安泽尔哥哥告诉我,如果爸爸醒了就告诉他。”弟弟睁着他的蓝眼睛看着不知所措的阿妮薇。“姐姐不想见安泽尔哥哥么?”
“当然……不是。”阿妮薇支支吾吾地说着,心里却想着安泽尔那个混蛋是用了什么法子,为什么连这个小家伙都惦记着他。
“那我们走吧!”说完小波伊便从阿妮薇的怀中跳了出来,兴冲冲地朝马车走去。“走咯!”
“诶,等一下,慢点!”阿妮薇穿着蓬大的裙子和极不适脚的高跟鞋,每一步虽然不失优雅,却追不上撒脱的弟弟。
她尽可能的快步走着,无奈她并不像其他富家公主一般擅长驾驭高跟鞋。她尽可能每一步都踩稳,可以意外还是发生了。
就在快要追上弟弟时,鞋跟毫无预兆地断了,她失去了身体的重心,整个人重重地向右侧倒去。让人没想到的是,她即将倒下的位置竟然放着一把倒立的刀!
“会死的!”阿妮薇心里想着,就在她即将被刀刺杀的关头,一双手从她身后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哎呀哎呀,真是狼狈啊,阿妮薇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着。
“该死该死该死!”这个声音阿妮薇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那个安泽尔么?
“安泽尔哥哥!”小波伊兴奋地张开小手朝安泽尔跑来。
“呐,现在可不行,小波伊。你的姐姐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哥哥得先抱着她。”说完安泽尔另一只手顺势将脚踝受伤的阿妮薇公主般抱起。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阿妮薇扯着安泽尔的衣领小声说着,她抬头望向安泽尔那双棕色的眼睛,支支吾吾地问到:“你又来干嘛?”
“多走动,关系才亲,不是么?”安泽尔低头看着怀中眼神飘忽不定的阿妮薇,情不自禁地悄声说了一句:“你好可爱呀。”
“诶?诶!诶!!!”
阿妮薇脸颊绯红,双手死命扯着安泽尔的衣领,“混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喂!!!”
“阿妮薇小姐,请不要仗着自己可爱就像蛆一般在我的怀里乱拱。”安泽尔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到。阿妮薇望着安泽尔那张精致的脸,她确确实实被这个男生迷住了,很久以前就是如此,很久以后也会如此。
“不理你了。”阿妮薇说完将脸埋进了安泽尔的怀中,一股只属于安泽尔的宁静气息在她的鼻腔放肆弥漫,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平和。
“行了行了,我们到了,差不多得了。”安泽尔毫无预兆地将阿妮薇一把放下,“累死我了。”
“喂!我可是伤员!”阿妮薇跛着脚从地上爬起。“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第一,我不叫喂。”安泽尔活动活动酸了的肩膀,“第二,我有名字,请称呼我安泽尔先生。”
“阿姨,我来看望你们了。”安泽尔没有理会一旁撅着嘴生气的阿妮薇,他刚走入楼中,波伊夫人便下来楼,“叔叔好些了吗?”
“他已经好多了,不过你每次来也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呀。”波伊夫人说完,阿妮薇才注意到安泽尔身后一直有随从提着不少东西,瞬间觉得不妙。
“那我刚才没脸没皮的行为岂不都被他们看见了?”阿妮薇轻咬嘴唇,“真是丢死人啦,都是安泽尔的错!”
她上前愤愤地踩了安泽尔的腿,而正在分发礼物的安泽尔完全没弄明白这一踩的原因。
他看着在一旁皱眉的阿妮薇,她双颊依旧绯红,但安泽尔却判断不了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安泽尔试探性地对阿妮薇说:“别担心,我给你留了一个特别的礼物。”
“礼物?”
阿妮薇心里想着,说道:“这和礼物没关系,这……这也太不好说出口了。”
安泽尔却没注意听,他自顾自地从兜里翻出一个用丝绸细细封好的镶金盒子,远远的还能闻见淡雅的香味。
“打开看看。”
“这里面要是一枚戒指我就打死你。”阿妮薇一边威胁着,一边打开了盒子。
“要是一枚戒指,那也太不符合阿妮薇小姐的在我心中的地位了。”安泽尔相信这是独一无二的礼物。
确实,当阿妮薇看见那个礼物时,她确实愣住了。她没想到一个如此精致的盒子里,装着一枚小小的纺针。
“这枚纺针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么?”阿妮薇说完,慢慢将纺针拿起。
“没有什么特别的,它就是很普通的纺针。”安泽尔说着,“只是对我而言很特别,说出来你可能不行,我从来没见过纺针。”
“我觉得你对我而言,就像这纺针一样特别。”
“安泽尔,我感觉有点恶心。”
“喂,不至于吧,不是很认真的!”安泽尔看着阿妮薇,他发现阿妮薇的脚渐渐得软了下来。
“你怎么了?”安泽尔上前扶住了倒在他身上的阿妮薇,他冲着身后的仆人吼道:“快去找医生!”
“怎么了,女儿?”波伊夫人围了上来问到,但阿妮薇没有回应她。佣人们手忙脚乱地为阿妮薇来回奔走着。
“我头好昏啊……我想睡觉……”
“喂喂,阿妮薇,看着我!”
安泽尔只能看着阿妮薇渐渐失去意识,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一头雾水。
阿妮薇只是拿着我送给她的纺针啊,怎么就睡着了?
卧躺在床的克劳听见了安泽尔和妻子的呼喊,他侧过身,妄图用手堵住双耳。对他而言,听着亲人的声音是一种心惊肉跳的惩罚。
“阿妮薇,我的好女儿,爸爸对不起你。”克劳?波伊一边说着,一边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