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鹤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抽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却总是感觉到火辣辣地疼,怀中的小人儿还在瑟瑟发抖地嘟哝些什么,却也是听不太懂了。
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初暖,可能是因为终日里喝药的缘故,鹤渊甚至都能从初暖的发丝中闻到药草的苦涩味道,伴随着少女所特有的淡淡香气。
“好……好冷……”
烧的有些糊涂了,初暖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是一团火,永不熄灭,却被放到了一个冰窟窿当中,别提多难受了。
“坚持一下。”
鹤渊说着,将初暖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指尖轻点初暖的眉心,为之传入自己的真气。
可能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暖流,初暖这才勉强地恢复了清醒。
“鹤渊……你怎么……”初暖想问鹤渊为什么这样不怕冷,自己都快要冷死了。
“千万不要睡过去,你且不要说话,保持些体力。”
看着初暖眼眸微睁,似是有些缓解征兆,鹤渊这才松了口气,抬手轻轻捂住了初暖已经发白的双唇,摇头示意初暖不要说话。
良久,初暖终于感觉到不再那么地冷了,这才睁开眼,看到面前近在咫尺的鹤渊正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似是在保存着力气,似乎是感觉到了初暖的活动,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体内的毒性已经被我压制了下来,天亮便可离开这冰桶。”
“你……不怕冷吗?”初暖问完这句话才发觉这话问得实在是太蠢,这回可真是又欠了鹤渊一个大人情,这可怎么还得清啊。
“怕得很。”
鹤渊的眼睛依然紧闭,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了水中的手一把将初暖揽入了自己的怀中。这一举动可着实将初暖吓清醒了不少,可毕竟是救命恩人,这点便宜他要占便也占去了吧,自己又不会少些什么。
此时初暖的下巴正搁在鹤渊的肩膀上,水中衣衫易已然浸湿,初暖还是将自己无处放下的手臂环上了鹤渊的腰侧,想着如此便可以让其不那么冷了了吧。
谁知环上的那一刹那,鹤渊全身的肌肉似是一紧,整个人也颤了一下。初暖这下竟然觉得是自己的手的位置不对,刚想调整一下,耳畔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老实些。”
初暖没有再乱动,脑袋搁在鹤渊的肩膀上也逐渐开始有了一丝睡意,眼下的冰已经化得差不多,鹤渊的真气还在源源不断地灌输进初暖的体内,情况变得好了很多,也不知过了多久,初暖终于睡了过去,这次鹤渊并没有再一次叫醒她。
天色刚蒙蒙亮,鹤渊便将初暖打横抱抱出了冰桶,又唤了檀儿来帮初暖换下湿透的衣服,总算确认了初暖的脉象平稳之后,才离开了房间。
“掌门师兄,昨夜……”鹤渊刚刚把门带上便看到有一名面露难色的小弟子迎了上来,说话吞吐又道:“颜姑娘来过了。”
近日来鹤渊是有多么善待颜闰夏,弟子们都是有目共睹的,眼下谁也不敢去招惹颜闰夏。昨夜里,鹤渊早已吩咐过不许人来打扰,颜闰夏便在院中等了一夜,天快亮才回去。
“知道了。”鹤渊正整理着衣衫袖口,也是一脸疲惫之色,又简单吩咐了小弟子们几句,便才匆匆离去。
估计是鹤渊临走之前下了昏睡咒,初暖到晌午十分方才醒了过来,想来是这昏睡咒着实有用,初暖的气色看起来要好了很多。
“暖暖你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昨晚可真是吓死我了。”
见初暖醒来,檀儿总算是松了口气,一边嗔怪着,一边把鹤渊临走前吩咐的药一道给初暖灌了下去。
“他人呢?”总归是帮了自己,初暖还是最先惦记起了鹤渊的情况。
“清晨便走了,要不是鹤渊掌门,估计昨日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话还没说完,檀儿就发现了初暖一脸有些失望的表情,本来想说些什么,见此情形便也抛诸脑后,不愿再提起了。
“哦,这样啊,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人家,唉,改日再说吧。”
初暖倒也没有说什么,反正一时半会师父他老人家还不会将自己接走,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道谢,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了。
其实一大清早鹤渊并没有立马回到房中,而是巡视过弟子们的早课之后才回去的。推开房门,才发现房中正有一人背对着门坐在桌前,一身青色纱衣,是颜闰夏没错了。
见颜闰夏转身端坐看着自己,鹤渊方才冷冷地开口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都一夜过去了,不知鹤渊掌门考虑得怎么样,”只见颜闰夏起身缓步走到了鹤渊的面前,目光暧昧地看着鹤渊,缓缓说道:“又或者是,那丫头还剩多少时日?”
只见鹤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难看,只是双拳紧握了又放开,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掐死面前这个人的冲动。
“我希望颜姑娘能够知趣一些,尽早结束我们的交易。”
颜闰夏此刻并没有任何生气的神情,反而看上去更加轻松地笑了起来,缓缓说道:“鹤渊掌门现在好像是你比我要更急吧?”
眼看鹤渊并没有回答,颜闰夏倒是也没有着急,只是又缓缓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热茶水,端着送到了鹤渊的手中。
“千年寒冰的滋味不好受吧,你都尚且这样,更何况……”颜闰夏并没有再说下去,可能是泡了太久的缘故,鹤渊的手已经冰凉且苍白,再加上彻夜未眠的缘故,如今已经顾不上跟颜闰夏掰扯了。
当然颜闰夏也绝非是自讨没趣之人,眼看鹤渊不为所动,倒也没有急着紧逼下去,随即转身走出了鹤渊的房间。
可这厢刚出门,便碰到了被檀儿扶着前来道谢的初暖,要说不巧倒也是巧了,颜闰夏正愁没有方法直接了当地让初暖看到自己与鹤渊的关系。
“初暖姑娘,昨夜听说你的病情又加重了,现下恢复地可还好?”
见颜闰夏走近,檀儿立马走上前一步,将初暖护到了身后。
“解药呢?快拿来!”见颜闰夏并没有一丝愧疚之意,檀儿倒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揍人的想法了。
“解药?这可要问鹤渊掌门了。”初暖有的时候还真有些佩服颜闰夏这不要脸的功夫,跟自己倒是有一拼,只是在挑拨离间上还是有些差火候。
“行,我去问他,颜姑娘回见。”还没有等到颜闰夏开口,初暖便快走了几步绕过了颜闰夏,拉着檀儿便往屋里走。
独自推门进来,初暖并没有立马看到鹤渊的身影,只是寻了一处案前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你用的药力与这茶相悖,还有这杯是我的。”刚喝了一口,初暖手中的茶盏便被突然出现的鹤渊一把夺了过来,这人还真是小气,不让喝还有这么多理由,嘴都跟嘴碰过,喝杯茶还要找借口……
刚在心中腹诽了鹤渊两句,面前便被递上了一个新的茶盏,仔细一问,其中似是有什么好闻的清香。
“昨夜多亏有你,救命之恩,你等我如果命大好了的话再报答你哈。”初暖向鹤渊扬了扬手中的茶盏,算是表达了谢意。
“你现在气息不稳,内力很是虚弱,应当少走动才是。”
鹤渊倒是没有立马回初暖的话,只是将临走之前嘱咐檀儿的那几句话又重新跟初暖说了一遍。
这些话初暖早已经听腻了,还没注意到鹤渊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件长衫,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便兜头披在了初暖的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檀儿成天跟我唠叨,来了你这你又跟我唠叨。”初暖有些不耐烦地回应着,抬头见鹤渊眼神已经有不耐烦的味道了,便一转话茬接着说道:“刚来的时候看到颜姑娘了,你们不会是……”
初暖的“有一腿”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鹤渊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得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其实吧,你不用在乎我,如果你真的属意颜姑娘,倒也还不错。就是最好你能顺便帮我弄到解药……”
说话的时候初暖一直在注意鹤渊的表情,没有变缓和的迹象,倒也没有变得更差。
“没想到你这么‘相信’我。”鹤渊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但好像全然没有被初暖捕捉到那个咬牙切齿的点。
“倘若我与那颜闰夏真的有什么,那你还不快跑?”鹤渊一挑眉本想戏弄初暖一番。
“你要是真想害我昨夜里救我做什么?再说了,颜闰夏害我本来也是冲你来的。”初暖心道自己的心智终于在线了一回。
有那么一瞬间鹤渊看着面前的人,竟有一瞬的恍惚,借着晌午的日光,照的初暖的皮肤有些苍白,眼神却变得明亮了起来,琥珀色的瞳仁越发明显,倒是与常人有了些许的不一样。
“你就真的这么希望我跟那颜闰夏一起?”初暖没有想到鹤渊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脑中想了一想,干脆扮猪吃老虎。
“其实吧,我是觉得不太妥,”说到一半初暖还抬眼看了看鹤渊的表情,见其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最终才说道:“毕竟……修道之人应当摒弃五蕴。”
初暖又看了眼鹤渊,很好,似是听进去了,看起来自己还真有师父说教他人的风范。
只是此刻鹤渊的心中,似是五味杂陈,总感觉这丫头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