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子,你醒了?”依诺欣喜的看着缓缓睁开眼的莫离。
夜色朦胧,莫离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他好像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卿云,是你吗?”
依诺透过月光见到了莫离幽黑的眸子里,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爱恋,令她呆愣了,痴痴的望着莫离,好像中了邪一样,不禁用顾卿云的声音和语调,沉吟的唤道,“莫离。”
莫离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一下,受宠若惊,喜出望外,“卿云,你没有嫁给他对吗?你对我不放心,是不是?你也在乎我,对不对?”
一连串的问题,令依诺沉默了,把头低了下去。
岂料尚处在迷茫中的莫离,猛然俯身下来,吻上了眼前的红唇。
依诺措手不及,她想要反抗,却鬼使神差的闭上双眸,任凭情难自控,失去判断的莫离疯狂的索吻,且渐渐的她竟然开始回应莫离。
突然,莫离猛的推开依诺,迅速拿起一旁的剑,冰冷的指着依诺,“你不是卿云,你是谁?”
“莫公子,是我。”依诺淡淡的出声道。
莫离怔了怔,声音清冷,“对不起,我……我当知道是你。”
依诺沉默地站了起来。
莫离背过身去,抬脚大步往前走,忽然他停顿了下,“我有没有伤到你?”
依诺愣了下,“没有。”
两人继续朝前走,“刚才的事情,别放在心上。”依诺突然出声道。
莫离略作停顿,但没有回头,“你会模仿他人的声音?”
“我十岁时,有专人教过。”依诺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当‘云台殿’三个字近了的时候,莫离突然停顿了下来,开口道:“你是为了他才做的暗卫吧,而今他娶了卿云,你不会感到难过吗?”
依诺怔怔的望着莫离的背影,苦笑了笑,答非所问,“我只是一个暗卫而已,怎敢奢求和奢望什么。”
莫离沉默了下,“你跟随卿云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该还存有这样的观念。”
“但在这世上,只有异于常人的小姐,才配站在他身旁。”依诺淡淡的道。
忽然有一道光线照了过来,“莫离,依诺,是你们吗?”顾卿云提着灯笼站在殿门口。
二人寻声望去,顾卿云已轻跑了过来。“莫离,你还好吧?有没有伤着?”她仔细的打量着莫离。
看着顾卿云充满担忧和关怀的话语,莫离感到有一股暖流淌过,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灯笼,“我无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卿云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微笑着望向依诺,“依诺,你也没事吧。谢谢你!”
“小姐客气了,莫公子既是小姐的义兄,也可以算得上是依诺的师父,依诺适时的照顾好他理所应当。”依诺的语气平淡无奇,但她的内心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苦涩。
“你们一定饿了吧,我给你们做了好吃的,只是早已凉透了,得回回锅才行。”顾卿云道。
三人先后进入殿门,“依诺去热菜。”依诺说着已抬脚朝前走了。
“莫离,我……”
莫离望了眼顾卿云,打断她的话,冷冷的道:“卿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依然还是那三个字——跟着你。”
顾卿云始料未及,呆愣的看着莫离的背影,哑口无言。
……
转眼已是冬季了,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顾卿云便带着封非尘来到花园湖边晒太阳。两人一起向湖中投入小石头,好不开心。
忽然,顾卿云脚一滑,跌入湖中,封非尘见状忙不暇思索的跳入湖中,“娘子,娘子……”
“尘,我在这。”不会游水的顾卿云四肢不由支配,“来人,来人……”
听到呼救声,远处的莫离和依诺迅速赶了过来,很快莫离便把顾卿云救了上来,这时封非尘也自行上了岸。
“娘子,娘子……”封非尘急切的呼叫着昏了过去的顾卿云。
莫离冷静的对顾卿云进行施救,把手放在她的胸部按压,让她吐出口中的水,“你要对我娘子做什么?走开。”封非尘却是恼怒的推开莫离。
“我是在救她。”莫离冷声道。
“我的娘子,我自己会救,不需要你救。”封非尘不甘示弱的道。
莫离冷哼一声,“你现在的样子能救得了她吗?保护得了她吗?”
封非尘呆愣了。
“请公子和莫公子别再争吵了,救小姐要紧。”一旁的依诺提醒道。
封非尘沉默的退到一边去,莫离继续对顾卿云施救。
很快,咳……咳……顾卿云一阵咳嗽过后,缓缓的睁开眼,有气无力的道:“尘,尘……”
“娘子,我在这。”封非尘忙过来,紧紧地握住顾卿云的手。
“尘,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有事。”封非尘突然哭泣道:“莫离说得对,我一点用也没有,救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你。”
顾卿云愣了下,忙坐了起来,抱住他,“尘,不要难过了,我落水时,你能够奋不顾身的跟着跳入湖里救我,这就足以说明当我遇到困境危险时,你会毫不犹豫的救我,保护我。尘,你刚才的举动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后面的一句话,怕是只有顾卿云自己能够听得清。她感到很是知足的笑了。
“是莫离救得你。我连自己都是别人给救上来的,又怎能妄图救你,他说得对,我保护不了你,我一无是处,什么也不会。”封非尘感到深深地自责道。
“不是的,不是的,你以前很棒很棒的,只是你现在生病了,是个病人,所以有些事情不会做,也不能做,待你病好了,你就会和从前一样保护着我,守护着我。”顾卿云温柔的安慰道。
“那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封非尘认真的问道。
“你只要按时吃药,慢慢地就会好。”
“真的是这样吗?”封非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顾卿云。
顾卿云感到有些不自在的避开封非尘的眼光,缓缓站了起来,转移话题的道:“尘,我们得回去把湿衣服给换了,不然会得风寒。”
“……”
每日申时三刻,封非尘知道这个时辰顾卿云一定是在厨房里为他煎着汤药,和准备晚膳。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即刻放下手中的书籍,朝门外奔去。
正在炒菜的顾卿云隐隐听到脚步声,来人好似蹑手蹑脚,令她顿时显露出一个浅显的笑容,继续干着手中的活。
“猜猜我是谁?”封非尘站在顾卿云的身后,伸出一双大手蒙住她的双眼,脸上的表情完全是孩童般嬉耍时的调皮模样。
顾卿云眉头微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放下手中的锅铲,抬起双手,轻轻地拿下蒙在她眼睛上的一双大手,转身笑看着封非尘,“尘,莫要闹了,我在炒菜,会糊的。”
“好吧,我站在一旁不打扰你就是了。”封非尘不情愿的道。
“这里油烟大,我很快就会好的,要不你去外面等我?”顾卿云建议道。
“不要,我看不到你,会感到不舒服。”封非尘的蓝眸固执的盯着顾卿云。
顾卿云愣了下,问道:“不舒服?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了?”
封非尘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就是你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会感到害怕,怕你不要我了,怕你离开我。”
“尘,我已经是你的娘子了,已向苍天宣过誓,今生今世都不会离开你身边的。”顾卿云温柔的笑看着封非尘。
封非尘闻言欢心一笑,挪了挪身子,“我站在一旁看着你吧,保证不会打扰你做事。”
顾卿云微笑着轻点了下头。
“尘,把药趁热喝了吧。”顾卿云说着,便开始一勺一勺的把药送到封非尘的口中。待药喝完后,她起身似乎有点猛,令手中的药碗滑落在地‘砰’的一声,碎了。
顾卿云眉头微皱,蹲下身准备拾起碎片。
“娘子。”封非尘准备起身帮她。
“尘,只是碎了一个碗,不碍事的。你喝完药了,该躺下好好休息。”顾卿云抬头面带微笑看了看封非尘。
“等宫女们进来弄吧,碗的碎片会伤到手。”封非尘关心的道。
“没事,我会小心的。”岂料她的话音刚落,右手食指便不小心被划破了,令她吃痛的闷哼一声,似乎口子还不小,只见很快就有血液流出。
“娘子……”封非尘忙下床,握住顾卿云的右手,看着流血的手指,他顿时低头用嘴巴吸了吸血液,“我看医书上说,这样会止血。”
顾卿云笑了笑,“尘,这些天看了好多书哟,懂得了很多知识。”
忽然,‘啊’封非尘惨叫一声,仰倒在地,他脸上的表情痛苦难耐,开始在地上打着滚。
“尘,尘……你怎么了?”顾卿云惊惶失措的忙上前抱住封非尘,朝门外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呀。”
恰巧这时,彭婷带着两岁的儿子来探望封非尘,听到顾卿云的叫喊声,忙走了进来,见顾卿云死死的用力抱住封非尘的身体,试图不让他滚动,但似乎她的力道不够,也跟着倒在地上,两人一起打着滚,“五弟,卿云。”彭婷大惊道。
很快,云台殿仅有的两名宫女和两个太监都赶来了,几人合力一起把封非尘扶到床上,然后纷纷速去请太医、通报。
不一会儿,封非尘昏迷了过去。
顾卿云焦虑急切的紧紧握着封非尘的手,紧张不安,充满担忧的看着他。
“卿云,不用太担心,太医马上就到了,你手上流有好多血,擦拭一下吧。”彭婷拿出一条手巾递给顾卿云,安慰道。
顾卿云摇了摇头。“谢谢大嫂,不用了,我没事的。”
“五弟的手上应该也被地上的碎碗片给划伤了,在流血呢。”彭婷提醒道。
顾卿云这才发现封非尘因为穿着单薄,刚才在地上打滚时,身上估计有好些处被划伤了,她忙自责的道:“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说着起身走向房内某一角落,准备拿软纱布替封非尘擦擦。
封非尘突然动了动身子,眉头紧锁,睁开双眼,望向床边的人,脱口而出,“婷儿。”他的神情难掩诧异之色。
彭婷愣了愣,见封非尘的眼神已然不是几岁心智的孩童般,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尘,你没事了吗?”顾卿云欣喜万分的走了过来,面带笑容的看着封非尘。
叫我尘?封非尘眉头微皱,神情淡漠的望了眼顾卿云,“不知姑娘是谁?”
顾卿云呆愣了,手中的纱布掉落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封非尘。
此时此刻,房内就只有封非尘,顾卿云和彭婷母子。
彭婷见状,她的眼中似有一个阴谋闪过,温婉的道:“非尘,你感觉还好吧。”
“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封非尘感觉头昏脑胀,筋疲力尽,缓缓的坐起了身靠在了床头上,“你怎么会来我殿中?”
顾卿云看着两人一问一答,本能的退到一旁。
就在彭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太医和皇太后赶到了。
“儿臣参见母后。”封非尘见到来人,忙起身跪拜道。
皇太后又惊又喜,忙上前仔细的打量着封非尘,“尘儿,尘儿,你记起母后了,你的病好了吗?”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忧了。”封非尘有些摸不着头脑,淡淡的道。
“哎呀,你的手臂上怎么都是血。”皇太后惊诧不已,焦急的道,“梁太医,还不快给皇上好好瞧瞧。”
房内众人一片欢喜,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跪在一旁的顾卿云,她沉静的低着头,面在笑,心在落泪,尘,他的病是好了吧,他好像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人和事,却唯独忘记了她。
封非尘一边任由太医为他诊断,一边淡淡的回应着皇太后的话,但他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顾卿云的身上。脑中只有一个问题,她是谁?
“太后,从脉像来看,皇上的病情已然大好,只是身上有多处擦伤,休养几日便无事了。”太医满脸欢笑的道。
皇太后闻言这才留意到房内地上有许多碗的碎片,看到了跪在一旁的顾卿云,不禁斥责道:“卿云,你是怎么照顾尘儿的,害得他满身是伤。”
“对不起,是卿云的错。”顾卿云叩拜道。
皇太后一脸的不满,似乎还想说什么,封非尘打断道:“母后,不过一个宫女,你何必因她感到气恼。”
“宫女?”皇太后震惊的看着封非尘,“尘儿,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封非尘眉头微皱了下,不解的扫了眼顾卿云,淡淡的道:“母后不是知道儿臣从不记宫女的姓名。”
“母后,五弟病了这么久,且又是那样的病,任谁天天对着,心里都会感到不舒服,时间长了,难免有些疏乎,不耐烦,也着实难为了卿云。五弟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很快就会好,望母后莫要动怒,气恼了身子骨。”彭婷温婉的笑道。
她这到底是要帮我,还是另有图谋?我怎么感觉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顾卿云不由得望了眼端庄高贵的彭婷。
皇太后听后冷哼一声,“那倒是哀家看错人了。婷儿,你进来之时都看到了什么?给哀家如实说来。”
彭婷依言跪了下来,看了眼封非尘,又望了望顾卿云,显得十分为难。
“你看他二人做什么,照实说。”皇太后冷声道。
“回母后,今儿早上志儿一直吵着要来找五弟,于是婷儿便做了一些五弟爱吃的糕点来,来到这里时,不见宫女和太监,也不见卿云的义兄和义妹,便径直走到五弟的房间。”彭婷略作停顿,身子开始有些颤抖,“便听到卿云冲五弟大发雷霆,辱骂他……,母后,婷儿相信卿云不是有意的。”
彭婷言毕用很是无奈,又感歉意的眼神看了看顾卿云,好似在说,“卿云,请原谅我的直言相告了。”
顾卿云在心里冷笑一声。彭婷,尘的初恋情人。你想干什么?挑拨离间?把我赶出宫?大殿下已死,难不成你想成为尘的妃子?
“看来哀家是看走了眼。”皇太后感到很是失望的看着顾卿云,“卿云,你竟然这般的待尘儿,你有什么话要说?”
顾卿云情不自禁的望向已然不记得她的封非尘,淡淡的言道:“让皇上受伤,确实是卿云照顾不周,卿云无话可说。”
皇太后神情严肃的看着封非尘,“尘儿,你当真已不记得她了吗?”
封非尘沉默地望向跪在地上的顾卿云,好一个独特女子!从容淡定,不卑不亢,她究竟是谁?为何母后要这般的问他?可是他确实记不得她了。
“尘儿既是记不得她,那就由母后告诉你吧。”皇太后叹息了一声,“她可以算得上是你的妃子,不过你尚未正式册封她,和她未行大婚之礼。”
封非尘诧异的看了看顾卿云。
“不过她非我朝云国人,既然你已不记得她了,她又对你这般态度,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母后要你将她打入冷宫。”皇太后冷酷的看着顾卿云。
顾卿云闻言,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神情淡如水,且不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果然皇宫大院和我顾卿云八字不合,罢了罢了,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封非尘沉默了,目光精锐的扫了眼顾卿云,沉静内敛,风清淡雅,这样与世无争,清丽脱俗的女子其实并不适合呆在皇宫。
“依母后所言吧。儿臣感到有些乏了,想要休息。”封非尘语气平淡无奇,视若无睹,他静静地躺了下去,睫毛下的那双清澈见底的蓝眸,看上去格外的深沉,很快就闭上了。
顾卿云自行的站了起来,沉默的背过身,望向门外。
“来人。”皇太后一声令下,便走进来了两名宫中侍卫。
“太后有何吩咐。”侍卫道。
“把这个岂图谋害皇上的女子带到冷宫去,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见她。”皇太后冷漠的威严道。
办事回宫的依诺,刚踏入殿内听到的便是皇太后冷漠无情的话语,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丢下手中的物品,推开两名侍卫,护在顾卿云身前,“你们要干什么?”
“你就是她的那个义妹?她既不是宫里人,就把她逐出宫。”皇太后冷声道。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呢?”依诺没有心思理会众人,看着顾卿云急切的道。
“依诺,你别问了,我不会有事的。”顾卿云平静的笑看着依诺,“傻依诺,你还记得我给你唱过的‘笑傲江湖’那首歌吗?我拜托莫离去了朝云国,替我看看我的弟妹们,你出宫后就去找他,然后再也不要回来这里了,你们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依诺再次问道。
“够了。”皇太后恼怒的出声道,“哀家不管你们是姐妹,还是主仆,哀家可不愿听你们在这诉衷肠。”
“对不起太后,我义妹尚且年少,有失大体和礼数,望您海函。”顾卿云朝皇太后躬了躬身,然后神情严肃的看着依诺,她的气势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语气也颇有一种无形的威严感,“依诺,依言行事。”她言毕便转身抬脚,步伐稳重的朝前走。
依诺呆愣的看着顾卿云的背影,重重的跪了下来,“小姐。”
…………
数日后,莫离和依诺夜闯皇宫。
“依诺,你去冷宫看卿云,我要去找封非尘问个清楚。”莫离的眼神难掩杀气。
“莫公子,当日我离宫后,仔细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也见了皇上,他还是原来的他,只是不知为何,他确实把和小姐有关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依诺劝告道,“皇宫戒备森严,且皇上的武功和你不相上下。你莫要冲动,小姐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莫离冰冷的握紧拳头,“去冷宫吧。”
依诺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后来找到了白老前辈,向他说了皇上的情况,他说极有可能是因为皇上吸吮了小姐的血液原因。”
“莫离,依诺。”顾卿云诧异的看着二人。
依诺扫了眼盯着顾卿云看的莫离,她知道莫离是既心疼,又恼怒,她沉默的离开了房内,为二人盯哨。
“莫离,我的话依诺应该都有告诉你吧,你为何不听?”顾卿云淡淡的道。
莫离冷哼一声,“卿云,你在这冷宫呆了三个月有余了吧?你和他在这中的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期间他都没来看望过你,只忙着他的国事,完全忘了你这个人的存在,你还是不愿相信他已经变了一个人吗?”
顾卿云沉默了,原来只是过了一个季节而已!天气是冬天了吧,难怪这般的寒冷。
尘,自我被打入冷宫起,就再也没有见到你了,你的心真的已经是像天气一样冷了吗?
“卿云,自古以来妃子被打入冷宫意味着什么?且是他亲口把你打入了冷宫,他是不可能会再记得起你是谁了,随我离开这里吧。”莫离劝解道。
顾卿云听后打开窗户,望向天空中的繁星,忽然,她笑了,转身面对莫离,“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记起我的,他也不会变。”她的眼神,依然一如既往的坚定,且面带微笑,难掩温柔。
“如果他一辈子都记不起呢?”莫离冷酷的道。
“那我也认了。”她毫不犹豫的道。
“认了?你要在这冷宫之中等他一辈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卿云吗?你的自尊,你的个性,你的固执,你的原则都哪去了?为了他,你全部都放下了?”莫离气恼的大吼道。
顾卿云露出一个苦笑,很久,她轻声叹息了一声,淡然一笑,“他曾说,因缘相遇,一旦情有独钟,便即生死相许。”
“生死相许?卿云,别这么傻。你孤身一人,呆在这凄凉的冷宫,白天冷冷清清,夜晚与鼠同床,可知他正在封后选妃。”莫离再一次冷酷的道。
顾卿云闻言身子颤了颤,退到了窗前,转身抬头仰望天空,凄美一笑,“莫离,别再为我做任何事了,带依诺离开,笑傲江湖去吧。”
“顾卿云!”莫离握紧拳头,在墙壁重重的打了一拳,“你弟妹们生活的都很好,你二娘的病也好了,不过她已经在你祖籍辽州慈安寺出家了。”
“莫离,对不起!你知道我的性子。”顾卿云泪水难以控制的落了下来,“带依诺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莫离无可奈何,他知道顾卿云的固执性子,认死理,是不可能会点头随他一起离宫,只得先和依诺离开,再作打算。
许不知,二人的谈话,被一暗处的黑影听得一清二楚,且莫名的落下了两行清泪。
…………
刚下朝的封非尘,腿脚竟不听使唤的来到了冷宫方向,他停顿了下,望了望前方的冷宫大门,突然对着身后的太监道:“在这等朕。”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朕对你没有丝毫的印象?”封非尘直截了当的道。
顾卿云不卑不亢,淡淡回应:“皇上,来我这冷宫,所为何事?”
“告诉朕,你是谁?”封非尘上前一步,伸手抬起顾卿云的下巴,深沉的蓝眸直逼顾卿云。
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是那双蓝色眼眸,只是里面少了自己的身影,一身龙袍,威严霸气,也一改昔日的温润如玉,云淡风清。
顾卿云镇定自若的轻轻拿下封非尘的手,转身背对封非尘,落下了两行清泪,脑海里昔日往事,风云多变,一一放映,很久,她又面朝封非尘,略微欠了个身,从容淡定,“皇上,过往云烟,你现在所看到的我是谁便是谁了。”
当封非尘看到背对着他的顾卿云,抬手擦试掉眼角的泪痕时,他没来由的感到了心疼。
两人陷入了沉默。
“你为何不求朕?”封非尘问道。
顾卿云露出了一个苦笑,暗自叹息:娘亲早已过世,爹爹也去了天堂,姑姑亦死,二娘出家,被自己赶走的莫离和依诺,也不知可还安好?爹娘没有了,弟妹不认;朋友不在身边;爱人,也,已经失去了。
她情不自禁的转身抬眸望向封非尘,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我要以他妻子的身份,照顾他,陪伴他,无论好坏,苦痛欢乐,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封非尘似是察觉到顾卿云的目光,四目碰触时,她的眼中顿显痛楚,“对不起!皇上,我失礼了。”用语言来掩饰她的失态。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封非尘片字未语的离开了。
望着封非尘慢慢消失的背影,顾卿云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从这以后,封非尘再也没有踏进冷宫,只在暗中捕捉顾卿云的身影。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情不自禁的走向冷宫,为什么总想见她?每次见到她,想到她,心口怎会莫名的感到痛?当我与她目光相碰时,为何她眼中顿显痛楚?”回到龙乾殿的封非尘脑海里有了一连串的问题。
随即他拿出桌上关于顾卿云的资料,‘顾卿云,第一女先生,襄卿郡主……’
她,的确是个天下无双的女子,沉静内敛,坚强勇敢,经历风雨,聪明而不失理性的她越发的美丽,只是她眉目间的忧伤,还有她的孤单………我和她之间到底一起经历了过什么?她到底是我什么人?为何我对她没有丝毫的记忆?
突然,封非尘双手抱头,疼痛难忍,“啊……”龙乾殿传出了阵阵疼痛难忍的声音。
“……”
天已经大亮,顾卿云缓缓睁开双眼,窗外雪花飘飘。她不由得面露浅笑,口中呢喃道:“雪还在下。这场雪是我见到的第二场大雪吧,第一场是我和尘初见那年。”
头很沉,身好冷,心更凉,她顿时想起了,昨日封非尘走了之后,不久,天空便下起了大雪,于是站在雪地里的她,情不自禁的唱跳起,她和封非尘初见时的那首《新贵妃醉酒》。
顾卿云的眼眸模糊了,她好似瞧见封非尘,此刻就坐在她的床沿边,用那双温柔的蓝色眼眸深情地凝视着她,“原来我竟然开始做白日梦了。”
“云。”
“尘,这是梦中的你,第一次唤我。想你至今,念你至醇……吾爱,你可知道?”她含泪的笑了,伸手想触摸刻在她心底的模样,“尘,我宁愿醉生梦死。”
她的手伸到半空中,感到很吃力,双眸也跟着慢慢的合上了。
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接住了将要垂落的纤细小手,紧紧握住。
“云,你不是在做梦,是你的尘回来了,你的尘回来了。”封非尘感到万分心疼,悲痛欲绝,撕心裂肺,“云,云……。”
封非尘打横抱起顾卿云,用轻功飞向云台殿,“云,我即刻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只属于我和你的家,我会一直这样抱着你,你安心睡吧,等你醒了,睁开双眼,看到的人就只有我。”
得到消息,赶来云台殿的依诺跪在床下道:“皇上,请您冷静点,让太医为小姐诊断。”
“皇上……”封非尘的贴身太监也跟着跪了下来。
封非尘怒吼道:“都给朕滚出去。”
在外微服出巡好长一段时间的封非扬,刚回到宫中,便听说了封非尘和顾卿云的事情,他忙放下公务急匆匆赶来云台殿。
“七殿下。”众人行礼道。
“你们都退下去吧。”封非扬下令道。
这时莫离也赶了过来,“依诺,怎么回事?”
“小姐好像不省人事,可是皇上……”依诺话还没说完,莫离便作势要上前去从封非尘手中抱走顾卿云。
“莫公子,你先冷静点,我五哥应该已记起了所有的事情,我们让他单独和顾姑娘相处一下吧。”封非扬阻止道。
“想起了吗?”莫离冰冷的看了看封非尘,“封非尘,如果不是因为卿云的阻止,我莫离早就去找你算帐了,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莫离绝不会放过你。”
封非尘紧紧地抱顾卿云抱在怀里,无比心疼,他感到深深地自责,云,只有你和我了。对不起!你一定是因我感到难过,感到伤悲,感到痛苦,感到……,才累坏了身子吧。
他伸手轻抚着顾卿云有些清瘦的面庞,云,你睡的可真沉,但你不可以睡太久,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无游天下,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此时此刻的封非尘,内心的痛苦和脆弱接近崩溃,“傻瓜,你不可以丢下大男孩的我!你说了要以我妻子的身份,照顾我,陪伴我,无论好坏,苦痛欢乐,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的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了你那般温柔,那般耐心……无微不至,细心照料着我一个好似小男孩一样的人,陪我玩,陪我看书,给我讲故事,天天侍候着我吃、穿、住,时时都牵着我的手,等等,我想起了你为我做的一切努力和付出。
傻瓜,其实即便我无意忘却了你和我的过往,不知道你是谁,但在见到你的那一刻,你孤单的身影,你忧伤的眼睛,你的悲,你的痛,你的泪,你的笑,你的点点滴滴,仍然让我移不开双眸,我依然对你情有独钟。
云,我的妻,我要用我的生命唤醒你……
…………
三个月之后,朝云国城郊处有一辆马车里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而女子的皮肤很白,因为皮肤白,俏丽的五官看起来便分外鲜明,尢其双唇,像是涂了胭脂般红润,还有她的那么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男子面露浅笑,低眉深情的凝视着怀里的女子,女子抬眸亦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男子。
“你想好了吗?不悔吗?”女子似俏皮又似认真的道。
男子笑了笑,低头轻吻了下女子的额头,“傻瓜!”
女子闻言嘟了嘟嘴,似有些不满,“你才是笨蛋!”
随即,女子拉开车帘,满面春风的冲着马车前方两个骑着马的一男一女大喊道:“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我们出发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