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呀。女子猛地坐起来,汗水从额头涔涔流下,柔媚双唇不停开合着喘气。她睁着清澈纯净的双眼,慢慢环顾四周。
整一面玻璃墙,拉起的淡紫色的窗帘遮挡住天外企图冲进来的阳光,却也被映得红红的。玻璃墙的两边,放着两盆文竹,清翠茁壮,生命力强盛过人,让人觉得敬佩。床正对的墙,挂着一张自己的相片,很大很大的相片,黑白的脸部写真,是一个摄影的男子给她照的。照片上的她,长发被风吹得有一些乱,穿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领子上有花绣,是梅花。因为是特写,脸上一点一滴,看得一清二楚。她没有化妆,左边脸颊上有几颗小小的粉刺,额头上也像此时一样流着汗水,只是那汗水是静止不动的。她的眼睛并不看镜头,而是茫然地望向远处。远处,那里?她自己也不晓得是那里。
照片的右边,是一扇木门,没有关,微微开着,可以看见客厅的沙发和阳光。那一束一束的阳光里,带着无数的尘埃,让人惊叹。
我是在这里啊。女子轻声说,带着失望和无奈的苦笑。
女子重新躺倒在宽大的床上,睡衣已经被汗水淋湿了。她睁着眼睛,仰望天花板的简单花纹。这是不好的习惯,她从下就有的习惯。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盯着某物看,可以一看就一天。但到了最后,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着什么。这样不好,有人对她说过。然,已经成了习惯,便难以改掉。而且,她也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改掉。为什么要改呢,有这样的习惯,就算是不好,但至少在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可以打发时间的方式。
刚才我做了梦呢?她很想对一个这样说。可是,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远方也没有。电话并不起作用,电脑也一样。她的寂寞一天重过一天,压抑着很辛苦。
没有人可以诉说,于是,她说给自己听,就像每一个寂寞的夜里一样。
她说,去做了一个梦呢?对,一个梦,那是我一直想要做的梦。
什么梦呢?她问。
她说,如你所想,我回到了高中。那可真是好呢,又见到了他们。那些记忆深处的事与人再一次翻出来,一切再来一遍。我就像是第一次经历,也像少年时一样的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像发生过的一样发生。心再一次疼痛。不舍,不甘,不忍......
说出来,也许会忘记的,无所谓?她问。
她说,无所谓的,有些事本来就记不得,有些事本来就生在脑子里,不是说一说就可以忘记的。再说,如果真能忘记,那也是好的。我是希望自己可以忘记,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曾忘记呢?没有,你也清楚地知道。
恩。她低低地应道。
她说,在做这梦之前,我一直以为,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大声对花说出我爱他。而他也会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可是,做过这梦之后,我终于明白,就算再我千万次机会,我也还是无法大声说出那句话,不能将他留在我的身边。他像是冷冽的风,没有人可以让他停留,除非他自己愿意变成一朵静溢的花。我不能确定,他是否愿意为了我,而变成那样的花。他说过,他与我不同,所以不能和我在一起。
所以,你就想要变成与他相同的人,从而沉坠入黑暗。她冷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与他势均力敌了吗?
她说,我知道,这是自己欺骗自己。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爱她。
可是,他消失了,在空气中蒸发了。她说。
是了,突然就失去了踪迹,十年了,消失得无声无息。也许,他死了。可能孩子都小学毕业。可是,一天不见到他,我的心一天不能平静,不能忘记。不,就算见到他,我的心也还是静不下来。静不下来。
丁冬,丁冬,丁冬。
门铃安静地响着,不急。
女子起身下床,光着脚走出客厅,打开门。
早上好,请问是陈灵小姐吗?穿着蓝色制服的男子站在门口,有礼貌地问。他的衣服左胸配着一个胸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李宁。
我是。灵答道。
我是快递公司的,这是您的文件,请签收。男子帝过文件和一张纸一支笔给她。
她不说话,接过来,签上自己的名字,再把纸递还给他。
谢谢。男子说,转过身离开。
她看着他走了,才关上门。男子的衣服的背面印着公司的名字,极速快递。这样的男子,外表洁净,有礼貌。是她这些年来见得最多的男子。除去公司那些人与客户。
她把文件丢在客厅的沙发上,转身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衫,仔裤,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似乎很久以前那些港产电影的女主角。
工作,她并不讨厌,相反的,她对工作执着,认真。每一件工作在她的手里,定然是被做得无可挑剔。她是有工作狂的。她喜欢一切能让自己不去思考的事。因为努力和认真,她得到了上司的一再高评,以至于取得了副总经理的地位。在公司,总经理一惯的不做事,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她这个副总在做,而且她几乎也成了这公司的真正当家。至少在下面的人的眼中是这样看。
而那个接近四十岁的总经理也居然向她求婚。当然,被她拒绝。然,总经理并不罢休和气馁,他说,自己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她同意。
她不喜欢那个总经理,一眼看透他。无能,猥琐,而且品行低下。
文件是北京一家公司寄来的,本来该是寄去公司的,可是,她今天休假,于是,就从公司转到了她的家里。
她慢慢看完文件,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放在桌子上,等下午再拿去旁边的邮局去寄。
打开冰箱,发现食物已经变质,连牛奶也过了保鲜期。她摇摇头,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盒饼干。一看,真的也过期了。可是,肚子饿了。她拿出两片,放进口中嚼起来,味道其实并没有变很多。当然,原来是什么味道的,她早就忘记。
她寻来一个塑料袋子,把坏掉的食物统统扫进袋子里,绑起来,放在一边。走去卧室拿钱,把窗帘拉看,阳光猛然射进来,似乎想要在瞬间将她射杀于当场。
左手拿着文件,右手提着坏掉的食物,关上门出去。这是在她的计划之外的事。本来,她是想一个人在房间里一直呆到明天的。可是,食物也没有,而且还要去寄东西。
她开车去邮局寄了文件,然后去附近一家沃尔玛采购,这一次不敢买很多,但也买了一车。推着购物车到门外,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车子后备箱,再把购物车交还给超市门口的工作人员。
开车回去的途中,遇见一家看上去很好的西餐厅,于是,她停下车,进餐厅去吃了一顿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