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你居然勾结田氏!”
稷下学宫在齐地有着特殊的含义,他们是齐人的风骨,就算是齐王在世,对稷下学宫也要毕恭毕敬。
冯亦转头一看,说话之人名为荀玉。
“哈哈哈,勾结田氏?你看看你们,现在稷下学宫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所有的祭酒中除了暮年,你们都不过是萌荫先祖遗德的寄生虫而已。”
“圣人云,大道之行也,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你们又何曾做到?”
“既然你们都做不到,也不要讲什么规矩不规矩,大家哪个人曾经守过规矩?”
似乎陷入癫疯的冯亦无所畏惧,怒视着在场所有人。
这一刻,除了前先发言的老者,其他人都低下了头,因为冯亦所说的全都属实!这些年来,私下里就有人对此不满,但全都被他们镇压。
冯亦转头凝视最后一位祭酒,愤懑而言,
“你知道为什么自齐国破灭之后,稷下学宫的招生越来越难吗?”
对方只是摇头,生怕被眼前的疯子咬上一口,自己可不像吸引对方全部的火力。
冯亦直言。
“那是因为我们要齐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还想休养生息,暗中发展。可是,等到大秦休养生息,疆土稳固之后,他会置之不理这些埋藏在他身上的疮疤吗?”
荀玉不满对方将自己形容为寄生虫,听到疮疤一论,出言反驳。
“然而我稷下学宫以学为主,并不参与宫廷之事,远离朝堂,又怎么会被视为疮疤?”
冯亦笑他痴愚,
“那请问你们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父子们,又是从哪里得来这些年支撑稷下学宫的庞大开支?”
“这些钱,不都是齐国田氏和曾经的贵族在暗中筹措,你认为,他们只是让你们教书育人,教几个黎民百姓读书识字?”
荀玉这次沉默了,先祖有云,人性本恶,完事皆有所图。
……
就在冯亦谋算着使用稷下学宫的力量,帮助田氏刺秦之时。
陈情和沧海公在蒲叶的带领下,从一旁的小道中悄悄溜了进了,沧海公看着这阴沉的地道,叹了口气。
“都说狡兔三窟,我看你们稷下学宫是属耗子的,只有耗子的儿子才会打洞!”
蒲叶假装堵上耳朵什么都听不到,怀中的猪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现在老老实实,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等等……”
再转过眼前的拐角之时,蒲叶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劲,有其他人进来这里了!?”
蒲叶带着两人向前快跑两步,却是向着一道通风口处爬去。在通风口之下,三个人匍匐着前进到了大祭酒议事堂的大厅!
……
“汪汪!”
猪猪被遗弃在路口,巡逻戒备的执戟之士突然看到眼前的宠物,向旁边的同伴说道,
“你看,有狗,是不是有什么人进来了。”
猪猪乖巧的站在原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的十足开口道,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学生养的狗,不如我们炖了它,补补身子?”
猪猪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最开始说话的人,
这个人的内心也被猪猪的无助所打动,
“算了,我要从它口中试试,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你们吃的别东西吧。”
……
在议事堂上方,是鲁氏匠人打造的一个巨大暗室,此处暗室,只有曾经和鲁氏接触过的荀子才知道。
在这里,他们目睹了下面发生的一切。
身材小小的蒲叶表现出了和他年纪不相匹配的沉稳,随着冯亦的论调,她似乎还在不停的点头,摇头,似乎在辩驳着什么。
沧海公就是铁着一张老脸,沉默不语。
陈情看到坐在角落之中的姜兵,他就是自己这次的目标。只要能让姜兵把黑萤石交出来,就算是使用“昏”去催眠他也在所不惜!
没过多久,冯亦的所有话语都结束了,剩下的几个大祭酒全无心气,不管是手段还是见识,现在的冯亦都是无人之中最为高超的。
他们感觉哪里不对,但却说不上来。
就在此时,蒲叶看了一眼沧海公,沧海公也看了一眼蒲叶。
蒲叶猛然间拧动地上的一个把手,
嗤啦啦……
一块圆形的石板从天而降,而蒲叶和沧海公一前一后跳了下去。
冯亦身旁的执戟之士都十分紧张,冯亦却伸手阻止他们出手,而是看向瘦瘦小小的蒲叶。
“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的,师父!”
蒲叶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些执拗,似乎对冯亦刚才的话十分不满!
“那你是对我说的话有意见?”
“当然!”
冯亦拍拍手,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咱们稷下学宫一向强调,言者无高低,无贵贱。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还能给你上一课!”
对于沧海公,两人好像都把他忽视了。沧海公也不生气,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示意他们继续,不要管自己。
蒲叶正言。
“在做所有大祭酒,除了暮师之外,全都萌荫祖德不错,但你和他们都不是寄生虫!”
“学问的积累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这种传承本就要比暮师这种从头再来之人要容易许多,但是学问的积累和继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这种行为本身就要付出努力。”
“而学宫之人,都可以自己选择未来出路。能够坚持学问传承,走到今天,成为祭酒,也是对坚持的一种认可!”
“就像师父一样,先祖在稷下学宫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讲师,却靠着一代代的聪明勤奋成为学宫之中的大家族。”
“再说姜祭酒,先祖作为姜氏独苗,在学宫之初也不过是一名普通学生,只是他等于被禁锢在学宫之中,一代又一代的姜氏子弟都要比别人刻苦,才有了如今的积累!”
“老子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时间不会辜负所有珍惜他的人,这就是几位祭酒存在的道理。”
冯亦拍拍手,没有和蒲叶辩解,之事轻轻叹息,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知识和选择都是从积累中而来啊,以后你就会明白的,只要善的过程中有一点点恶,善行既非善举。”
“师父!”
蒲叶直接跪在地上,冯亦曾经是她最敬重的人。
“请你苦海无涯,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