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浩峰刚想伸手将跪地的儿子扶起,可那双略微抖动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南风瑾肩臂上空,犹豫一番,最后以紧握的拳头收回,砸在紫金台面之上,发出振动声响。
他何曾不想自己的儿子像先祖那般,创下不朽功勋,为世人称赞,可惜老天为何开如此玩笑,连让他做个正常人都不行。
南风瑾用双手强撑着沉重的身体,尽量不立即倒下,脑海里一遍遍的回忆过去,如翻书那般,记起自己从小大所经历的一切,他慢慢意识到,母亲的离世,父亲的年老,家业的重担,自己的颓废和绝望,在现实面前,毫无作用,现在唯一能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要立即振作起来,想办法去解除自己的异体之身,打破束缚,走出窘境。
半响之后,他从袖间掏出一张手帕,轻轻擦去那清秀脸庞之上留下的数条泪痕,拳头使力,抬头立身而起。
一咬牙,呼出一口气,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浑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坚毅,不到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毕竟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异体之身是否能改变,谁也说不准,未来之路通向何处,唯有自己决定,所以一息尚存,希望不灭。
抿了抿有些甜味的微红嘴唇,南风瑾信心满满的说道,掌心紧贴胸膛,气质昂扬的抬头高声说道,“老爹,您以为您儿子是谁,我可是岚炎古尊的后人,南镶庄下任掌门人。”
接着摊了摊双手,满不在乎继续说道,“不就是异体之身吗,我照样能修炼,别人办不到的事,我能轻而易举的解决,那才叫传奇人物,老爹,您说是不是?”紧接着,他举起拳头,食指和中指伸出合拢,喝道,“我南风瑾在此立下誓言,一定要会变得强大,保护身边的人。”
不过后来明显是有些底气不足,他连什么是异体之身都不知道,又如何去修炼,更何况凭他老爹的见识,又身处要位,想必早已请有名的神医帮其诊断过,即便这样,到现在无法治疗,更深究不出其中的原因,他又做何拿掉身上的那颗陪伴自己多年的毒瘤呢。
南浩峰被他打击过后的表现,极感惊愕,本以为这个对武学痴迷的小子,会因为修炼的阻碍,从此一蹶不振,颓废下去,没想到沉重的打击反而让他找到自信想去克服困难,此刻南浩峰心底感到无比的欣慰,同时他也很庆幸,老天给这臭小子设下的关卡,定当是对南风瑾最好的磨练。
“臭小子,到现在了,还耍嘴皮子,不过有这份心性还是值得称赞。”南浩峰脸色一沉,眼眸里含着几分伤痛,低声道,”要是你娘还在,想必也会感到欣慰的。”
听到娘这个字,南风瑾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一转,弯弯的睫毛紧触眉头,满脸充满着喝望与期待,心脏在猛烈的跳动,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母子之爱的连接线。
要说南风瑾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那可谓是锦衣玉食,从来都不缺,可唯一缺失的就是这份母子之爱,他从来就没有见过母亲的模样,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拥向那温暖的怀抱,几乎是家常便饭,南风瑾无数次的去羡慕,不料在他自身,却成了一种奢望。
“娘!”南风瑾用极为沙哑的声音,叫出那陌生的称呼,多少年了,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回应,可那只是他一味的幻想而已。
眨了眨眼,南浩峰嘴唇略微动弹,深吸一口气,又将其吐出,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道,“今天把你叫过来,主要是有几样物件要交由你来保管,其余的事先放到一边吧。”
“可娘的事您从来没有跟我解释过。”南风瑾知道,关于娘的事,这个怪老爹一定有所隐瞒,他有千万次憎恨责怪自己,自己的出生居然要亲人的离世来作为代价,可从老爹的一句带过的言语中,他总感觉娘的离开,其中定有蹊跷,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闻言,南浩峰眉头一皱,沉闷几秒之后,嘴角一裂,“你娘的事都已经过去,以后别在提了,小子,你现在肩上的责任非常巨大,得把心思放在南镶庄之上。” 随后,转身抬眼望着紫金台面,向南风瑾招了招手,又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快过来。”
被老爹坚决而又明显的将自己忽悠过去,南风瑾也着实的感到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不情愿的向紫金台面靠近,毕竟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庄主,不装装土皇帝,那可才叫人奇怪。
看着眼前臭小子,一脸失望的模样,却并没有想说出事实的打算。
瞟了瞟,眼眸转向天花板的南风瑾,那双有些粗糙的手,轻轻的在台面上来回抚摩,“小子,知道这紫金台面做何用吗?”
老爹突入其来的问题,并没有引起他多大注意和兴趣,视线一直穿梭在那楼梁幽暗深处,不屑之意覆盖整个脸庞,上下嘴唇轻微摩擦几下,才随意的答道,“我哪知道,可能是价值连城吧!”
“哼,臭小子,竟敢轻视先祖留下的传家之物。”高浩峰气急败坏的说道。
传家之物!先祖南鸿天!南风瑾顿时,瞬间失神,视线从楼梁上缓缓收回,转向面前这个看似价值连城的紫金台面,凹凸不平的纹路错乱不堪,更本不成图样,只是圆台边缘处,四团燃烧的烈焰图像比较清晰,而且它们的相隔距离似乎都一样。
南风瑾用他那白皙的双手在上面,胡乱的摸擦感受一番,轻笑道,“老爹,先祖还真会开玩笑啊,这个复杂纹路,可能到现在连您也没有找到其规律吧!我可解不了这样的难题。”南风瑾一个劲儿的在上面敲打,疼得他直缩手,不过他发现,那凹陷的纹路里面似乎有丝丝的殷红,只是被老爹的手帕擦净之后,很难看清。
南浩峰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笑道,“臭小子,这可是先祖亲自打造的血炎台,里面藏匿有南家世代传家之物,只有南家后人,血脉相连的两代人一起才能将其打开。”
看着老爹一本正经,南风瑾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撇了撇嘴,拎起小拳头在凹凸的平的台面重捶下,嘭一声响起,吹了吹,微红的皮肉,不耐烦的问道,“那怎么打开它呢?不会将它砸开吧。”
“哼!砸开,使用蛮力,恐怕苍玄大陆没有几人能做到。”南浩峰得意溢于脸庞,那自豪完全来自先祖南鸿天的强大。
“那……”南风瑾那想问题迟钝的脑袋此刻只蹦出一个字,强忍着尴尬的笑容,望着学识渊博的老爹,南风瑾在心里暗道,暴躁老头想必定有开启血炎台的钥匙,不过他想不通为何还把自己带来这间暗室,既然他知道打开方法,何必领自己前来,而且还不让翻阅先祖武学古籍,干杵在这儿,还奖赏一大堆嘲讽。
看着南风瑾一脸茫然和不解,南浩峰捋了捋衣袖,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来,淡淡的白芒附着于锋利的匕首之上,而且南风瑾隐约的发现,那令人发慌的利刃,好像还沾染着几丝血迹,看到这般,更加让他感到心寒。
“要想打开这血炎台,必须用南家后人鲜血作为钥匙,而且要两辈人,共同以血引,方能取出先祖遗留之物。”南浩峰紧紧的盯着紫金台面,随后,眼眸微抬,转向南风瑾,认真严肃的说道。
“啊!要放血啊!”南风瑾裂嘴向上一扯,瞪着大眼瞄着那把泛着白芒要人命的凶器,胆怯的急速连退几步。
“哼!小子,这就认怂了,刚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做传奇人物吗,看来都只是表面说说而已吧!”南浩峰晃了晃手上匕首,故意嘲笑激他,不过却是事实,放几滴血都害怕,又如何去面对,以后他那充满荆棘而残酷的人生。
“嘁!谁认怂了,我只是……只是有些不理解。”南风瑾极力的为自己辩解刚才的胆怯,可腿部还是不停的颤抖,撇了撇嘴,缓慢的走上前去。
不过南浩峰对他轻笑一声后,却没有半分迟疑,咻!匕首从平摊左手的四指上滑过,瞬时四条殷红线段形成,不过很快的就连接成一条鲜艳的粗大红线,暗红血流不断积聚,南浩峰曲卷成拳头,最后,麻线大的血流顺势奔涌而下,流进那平台中央凹陷处的圆形坑里。
看着老爹毫不犹豫的放血,南风瑾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损伤自己的皮肉,可要强的他,真不想就此输给眼前这个老头。
血流还在不停向那些复杂纹路汹涌流淌而去,势如破竹一般,可南浩峰并没有有停下的意思,暗红血液依照原来姿势,直流而下,并没有断续情况出现。
心惊胆战的南风瑾,终于伸出他那白皙修长的左手,靠向还残留有新鲜血迹的匕首,南浩峰突然一怔,不过脸上却渐渐露出微笑,刚想一刀滑过他四指,眼眸中却发现,这个胆怯的小子,已经龇牙咧嘴,准备承受痛苦折磨的到来,还把头偏向另一个方向,不敢直视。
看着自己的血液在复杂纹路中缓缓流淌,可是紫金台面始终毫无动静,显然单靠南浩峰自己是无法启动,取出先祖的遗物,其中原由到现在他也没有参透,紧握带着白芒匕首,毫不犹豫,横滑而过,锋刃在他那雪白的修长四指上滑过,南风瑾犹如感到一缕清风急速而过,微妙之感,并不是疼痛,只不过扭头观望时,却留下了殷红的痕迹,然而没过半响,双眼又紧紧闭合,撕扯着微红嘴唇,转头避之不急。
对于南风瑾故作痛苦的放血,南浩峰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一秒的时间,那股更胜麻线大,呈一条水流滴落到之前的圆状凹陷处,可南浩峰的脸色却变得阴沉起来。
眉头像一团乱麻紧皱到一起,略微沉吟,随之,猛然一愣,在他眼眸中,那股从南风瑾白嫩指尖流露的液体中,赫然有另一种色泽融合在里面,一种别样的暗紫之色,不仅如此,似乎还像流动的气体般,浸透入那原本殷红的血液之中,甚至四处游荡,,还有吞噬原有属于南风瑾自己血液的迹象,可怕至极。
南浩峰脸庞缓缓变得凝重,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已经在不停使唤的颤抖,很早就知道这小子是异体之身,与修炼是有缘无份,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血液里流淌的,竟然不是人族最纯正的血统,作为当爹的他既然今日才察觉,简直是可笑至极。
时间在放血中慢慢流逝,南风瑾感觉自己脉络里似乎像要被抽空一般,清晰的头脑开始变得有些晃晕,整具身体快要失去支撑力。
舔了舔嘴唇,南风瑾咬着有些发白的下唇,微微侧过身子,问道“好了……没?”
抬眼瞟了向老爹,却发现他极为焦虑的盯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拳头。
旋即顺势望去,接着就是,脸色赫然僵硬,猛然张嘴,以血盆大口的姿势,集中注视在流淌的液体之上,犹如见到魔鬼一般,啊!自己的血液色泽居然偏向暗紫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嘭!
一声闷响,把南风瑾从惊恐中扯了回来,当两父子的血液交融,流至边缘铭刻的火焰之上时,刹那间,火焰纹路徒然绽放出绚丽的红色光芒,血红艳色直射入楼梁上,把那阴暗处瞬间照亮,紧接着,一盏又一盏的明灯将整间暗室染成血色之色,像是两军大战后的遗迹一般。
南浩峰阴沉的脸色,此时有了新的变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微微一笑,道,“是要开启了吗?”
收回滴血的手,目光绕有兴致望着紫金台面的变化,光芒的刺眼,南风瑾还是下意识的将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抬升挡在眼眸之上。
渐渐血流全部涌向火印,四团火光开始被旁边四条血红弧线连上,随着血线的连接,裂缝张开,最后,中央圆台彻底与血线边缘处分开。
嗤!
中间分割出的圆台,缓缓旋向下沉去,南风瑾一惊之后,上前一步,想看斟酌紫金圆台脱离后的变化。
嘎吱!
又是一阵低沉声响传来,半息不到,紫金圆台抬升而起,又恢复到原位,把还没看到里面玄机的南风瑾,倒是下了一大跳,站立不稳,摇晃着退后了几步。
此时台面上殷红液体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过多出一样物体,静立在台面。
那是一个古朴的浅黄色小盒子,拳头般大,望着突然出现的盒子,南浩峰倒并没有感到有何意外,想必他以前是目睹过这一幕,再次重现,给他的只有欣喜,倒是南风瑾略微感到惊讶,不过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里面存放之物。
抬眼望了望南风瑾那目不转睛的模样,南浩峰轻笑一声后,捋了捋袖子,毫不犹豫的拎着盒子上的金色铁扣,将其南风瑾好奇之物展现在他面前。
随着盒子的缓缓敞开,里面并没有如台面启动般,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而是平静如水。
盒子展露,眼眸瞄去,里面只放了两件东西,其一,是一块大拇指般大小,表面光滑的玻璃般的绿色古玉,而且通体晶莹透明,看似普通,南风瑾却从中能感觉到它的不凡,那表面散发的气息,似乎里面蕴含着无穷的生机与活力,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袭上他心头,而且那些明显的深绿色纹线,更像是人的手被静脉血管,错落有致,源源不断的向其中注入着生命的源泉。
其二,是一颗圆状珠子,中指般大小,通体呈乳白色泽,不过仔细察看会发现,那珠子中还有丝丝流光闪现,像夜空繁星一般,微弱而不刺眼,可南风瑾却不觉得,那仅仅是用于观赏的好看珠子而已,一点点微弱光芒,所爆发出的能量,恐怕连苍玄大陆上的顶尖高手都不敢小觑,毕竟那可是先祖所留之物,要说只是平凡之物,那只能是傻子所为。
仔细观察了两物之后,南风瑾在心里暗暗啧舌,为他崇拜的先祖膜拜叩首,通过眼前两物,就可想见,先祖当年是何等的强大,要不是因乾渊大战而就此陨落,不知现在有多风光耀眼,南风瑾再次瞄向,那块绿色古玉,不过几息过后,脸庞却涌现惊愕,神情呆滞,不顾白皙手指上的血迹,捂住了那椭圆形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