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叹声道:“姑娘当世高人,真想不到年轻一辈中,也有如此好手。”耶律红道:“不敢,跟家师比起来,还差得远。刚才多有冒犯,还请鉴谅。”刘铁山并李书早在玉顶峰静坐多年,只是刚才棋友给丁奉气走,这才动了火气,此刻见对方武功高强,还如此知道礼数,也散了心中那股无名之火,说道:“不知尊师是谁?”心道这等之人,定当大大有名。耶律红道:“家师和拜月神教颇有渊缘,只是年事已高,不想为人所知。”。
刘铁山道:“也罢,你来头不小,又是陈老弟的朋友,既是定要求黑白神医,我二人也通融通融,只是神基肯不肯化解,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话说到此,丁奉忙陪了罪。二老更感欣慰,不一时陆翁过来,都没了下棋的雅兴,当下安排众人歇息。
蜡烛给兰姐点烯了,小燕扶罗雪走进屋子。罗雪木然地四望了眼。兰姐道:“罗姐姐,你坐吧。”罗雪便坐在床沿。燕儿道:“丁大公子,请坐。”丁奉立在罗雪面前,动也不动,静静地看了罗雪一阵,只说道:“你早点休息。”罗雪嗯了声。
丁奉走到屋外,但觉胸中流充满悲意,他历尽生死险阻得到罗雪,却突地发觉罗雪黑沙神掌之毒不能解,她若死了,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活着还有什么用?异常沉重下他又安慰自己的想:黑白神医肯定能救,否则称什么神医,但不可遏制地又想起四大常侍对胡青尊重的程度,那胡青当真尽得黑白神医真传,他既说救不了,八成他师傅黑白神医也是不能解,等待罗雪的,很可能吸是一死!
走到株低小树边,他随手摘了片叶子,举到唇边,便要吹起遣怀,忽地一志吹叫声响起,细细的,长长的,来自左首林子中。丁奉微是奇怪,悄悄过去,只见一女子盘膝坐株老树上,木视山下,正在昏暗中轻吹,似是耶律红。丁奉听她哨声中充满愁怅,心想:难道她也有什么惆怅的心事?听得一会,只听愈吹愈是愁怅。过得一阵,不知为何停住了。丁奉略感失望,突地耶律红抬头左望,将身一纵,向庄后掠去,似有什么惊变。
丁奉大是好奇,跟着纵起,一经踏身上树,面向庄后,顿时大是一惊,只见遥远处一片火光冲天,瞧那距离,当在他们弃船上岸的江中。火光连绵,大似有两十多箭之遥,一时不知何事发作。耶律红道:“是拜月神教的战船,不下百只,怕有两千来人。”丁奉听得不无骇然道:“是为血鹰密笈?”耶律红道:“除了密笈,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劳师动众?”丁奉激昂道:“好,血鹰密笈!”
两人静得一会,耶律红似奇怪道:“你怎么出来了?”丁奉知自己一出来便给她听知,说道:“我散散心。”耶律红忍得忍道:“明天罗姑娘就会被黑白神医救治,等她病好了,你要带她去哪里?”心道:“南宫世家,只怕你不会。”丁奉深深失落道:“她的病好不了,我们哪里也去不了。”耶律红不想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怔。丁奉道:“你说黑白神医能否救得她活?”他和耶律红一直是生分着的,耶律红主婢几次帮他,使他突地觉得耶律红不防正是他的朋友。
耶律红道:“黑白神医要是救不了她,就称不了神医。”丁奉道:“你说的不错,我惟愿他名副其实,但罗雪身中黑沙神掌太深,他徒弟说她已病入膏肓——。”耶律红道:“病入膏肓也不见得就死,你精神恍忽,太过当心了。”丁奉给她说中心事,一时没了话说。耶律红也不说话,都静静地望着那缓缓移动着的火光,但觉愈来愈是明亮。耶律红试得了他心意,知再说也没用,淡淡说道:“我看明天定会逼上拜月神教中高手,少不了有场恶斗。你还是去休息两个时辰,养些力斗。”丁奉一想不错,便即别去。
丁奉醒来,见天已大亮,忙的一骨碌爬起,步到了门外,忽见得眼前座大山高耸云天,似有脚下这座山三个高,下面又是万丈深谷,不禁暗是骇异。想起必是云顶峰,定了定神,正要去找罗雪,逢着庄里仆役请用早点,便跟着到大厅。那里四大常侍并耶律红主婢,罗雪都在。
众人商议云顶峰事宜,李云要留守小神医,刘铁山带众人上峰。云顶峰极其高大,山峰下又有深涧暗流。刘铁山带着众人绕了一圈方到山脚,跟着施展轻功上山。兰姐小燕吃力,耶律红不时帮两人一把,偶尔也帮帮罗雪。丁奉携着罗雪,有耶律红保驾,也勉强跟得上。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众人气喘呼呼地到了山顶。只见一块平地,别有洞天地盖着四五间装饰精美的屋宇,衬在蓝天白云之边,令人大开眼界。靠近是两个亭子,一边迎面根柱子上大书着:生死两不问;一边书着:世事皆不知。众人见三大常侍停了脚步,便也立住。
刘铁山道:“诸位稍等,我去禀报神医,见与不见,各安天命。”陈云陆翁看了眼耶律红道:“也只好如此。”丁奉心里怦怦乱跳,只听刘铁山进了屋宇,说道:“神医。”里面个五六十岁人的声音奇道:“怎么回来了,是他们找来了么?”声音略显焦急。丁奉闻得大是一喜,听声正是那日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人,确是黑白神医。看了罗雪眼,满怀激动的道:“不错,正是他!”罗雪心神略动。屋内刘铁山道:“不是,南宫世家中没人来,只是陆翁有个朋友不幸中了黑沙神掌,肯请神医医治。”丁奉微是一震,南宫世家?他们来了么?黑白神医听得南宫世家中没人来,长松了口气道:“没来最好。陆翁跟他的朋友呢,就在屋外?”刘铁山道“正是,静候屋外。”黑白神医想是点了点头道:“那好,叫他二人进来,我看一看。”刘铁山道:“是。”出来召罗雪跟陆翁。
丁奉心中怦怦乱跳,手心都捏出把冷汗。只听二人进屋谢了,黑白神医道:“黑沙神掌之毒?有几天了?”罗雪道:“十,十一天。”黑白神医道:“嗯。”缓得一缓,“你毒气浸入血脉,中毒很深。”陆翁道:“正是中毒极深,才求神医大发慈悲。”黑白神医叹道:“不仅如此,还给人运功疗过毒?”罗雪想得一想道:“是。”黑白神医似摇了摇头,问道:“青儿怎么说?”陆翁道:“这,胡兄弟说中毒极深,医治不了。”黑白神医道“这孩子,也难为他了。哎,陆大哥,不是我不尽力,实是以我之力,救她不了。你这朋友,还是带她下山去吧。”黑白神医救治不了罗雪身上剧毒,丁奉虽早料得如此,但听得这话仍是心中剧震,呆了一会,缓过口气来,只感心痛象潮水般冲来,大叫道:“不!”身子纵起,抢到了屋门口。
一眼望去,只见罗雪呆立,黑白神医坐在她对面椅中,手中抱着个老鼠般的活物,向他惊望。陆翁拦住道:“丁兄弟,不可造次!”丁奉心里大怒,提起十成功力一掌拍去道:“走开!”陆翁吃惊避开,丁奉一闪到了罗雪身边,还没拉着罗雪,突地一物向他颈中飞来,他急地双掌一推,那物落在他左肩,左肩吃痛,急看时,却见是那只老鼠般的活物。那活物咬了他口肉,身子平空飞起,落到了黑白神医掌中。丁奉看出是只花狐貂,想起南宫真也有只,只是没这只厉害,略是一惊,见罗雪就在身旁,忙地一把将她抱住,心颤地叫道:“不,你不会死的。”连叫了两声,怒向黑白神医道:“定是你不肯尽力,你救得她活,是也不是?!”声音疾厉。
黑白神医站起身来,看进来个美貌少女,又陈云刘铁山跃到,护在了自己身前,轻抚手中花狐貂嘿地道:“你就是那个江堂主?好大的口气,就算你们教主,也不敢对我如此大呼小叫。不错,比这娃娃病重得只有一口气在的人,老夫也能救得她活,但老夫就是不救。老夫一生救人危难,除了尊从玉虚令,向来生死不问。救与不救,全凭老夫一时心中好恶,没人可以相强!”丁奉大怒道:“你——”就要纵身拨剑,但给罗雪按住,动不了手。罗雪急道:“你,你肩上有血。”丁奉转头看肩头,才发觉左肩上鲜血淋淋,染红了半只衣袖,同时感到左肩痛彻骨髓。他呆得一呆,再看罗雪,罗雪也正呆看着他。
丁奉心中长长一痛,松开罗雪,突地一屈膝,向黑白神医跪下去。三大常侍并耶律红罗雪都是一怔。丁奉这一跪下,心中血液剧涌,实是大逆他本性,但想只要救活罗雪,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是以极力压抑着心中怒气,说道:“神医,我丁奉一生血染江湖,从没向人屈过膝,今日屈膝,请你大发慈悲,救她一救,我身患重疾,终然将死,也感激神医大恩大德。”李书听得他自称丁奉,大是一震,喝道:“你就是偷了教坛血鹰密笈的丁奉?”丁奉怒瞪他眼,又盯住黑白神医。黑白神医道:“我既说不救,就是不救,求我也没用。”丁奉心头一冷,怒气大起,霍地起身道“你即不仁,我就不义,今日就是死,也要杀了你。”拨剑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