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弱弱地道:“我就要死了,死在你的怀里。”丁奉喘过口气道:“不,也不是毒药,是清风悲酥!”他曾中过这种毒,知道其中厉害。这时烟雾尽散,那人略是调顺了内息,站起身来说道:“不错,确是清风悲酥,你们浑身无力,今天还想活着离开这里?”看得两眼手中书,扬落江中,哼的声道:“《血鹰剑谱》,《血鹰剑谱》在哪里?你们几个,快交出来。”眼逼丁奉和耶律红。这人长时间伏在甲板底层,已听得那本密笈是假,真的密笈就在她们几人身上。耶律红提不起内劲,暗暗心道:“可惜,只要刚才少收一成功力,就能将这人毙了,偏生自己比拚内功之余中了清风悲酥,可怎生是好?”她一生算计别人,从没受人挟制,今日骤遇,大感棘手。这人见二人不语,解下背上剑抽出,提剑逼来,他身受重伤下走路一晃一晃,晃动得手中剑身白光一闪一闪。
罗雪见着剑光,心生寒意,身子动了动。丁奉慰声道:“不用怕,他只是要剑谱。”只见这人持了手中剑,一步步逼向耶律红,脸色狰狞,大似要杀了她一般。耶律红看了丁奉又看了看那人,脸上一片惨白。站在耶律红右侧合掌调息的常侍道:“蛇形尊者,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快解了我三人身上清风悲酥之毒,你夺得《血鹰剑谱》有功,他日教主必定重重有赏,从此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蛇形尊者竟也是拜月神教中人。
蛇形尊者听言却霍地转身,怒声道:“你说的这个教主,是哪个教主,是死了的龙二教主,还是刚继位的那小子?”那常侍一愕,在这常侍右侧的常侍怒道:“放肆,你小小个护旗手之职,竟敢抨击教纲,对拜月神教如此不忠。”蛇形尊者大怒,伸剑抵住他咽喉,抵紧,冷声说道:“只要我轻轻一推,你这条老命就算没了!不错,在拜月神教中,我护旗手武功低微,职份更低,远远比不上你们几个老家伙,就连跟你们抢本密笈也是低声下气,只有暗伏在舱中等侍机会,不敢象你们这么明目张胆。但你们这几个老家伙身居高位,不是为教尽忠,而是苟且自保,居然让秦镜那小子坐上了教主之位。秦镜那小子有什么好,怎么比得上他师哥图文龙,图文龙武功高强,人心所服,只有他坐上了教主之位,拜月神教才会更是昌盛,也不会比龙二教主窝囊!”龙二身中追魂剑之毒,一生在江湖中确是没怎么呼风唤雨,三大常侍听言怒道:“你——”可也说不出话来。
蛇形尊者愤声道:“我怎么了?昔日冷血十三鹰连杀吴湖一百余口人命,人神共愤,身为吴湖分舵的张大哥保一方平安,竟受命不干预此事,还是图文龙暗中遣我等动手,将之灭了;更又在前,永芳分堂跟永虎分堂起了挣执,两堂大打出手,损伤了我教中上百名兄弟,而教坛于此事却只字不提,若是我在其中被刺,岂不是死得太冤?凡此种种,龙二教主在世之时,岂不是一塌糊涂!”三大常侍深晓其中内幕,长叹一声。在蛇形尊者右侧紧挨着的那常侍道:“你心系本教诸事,可喜可贺,但是太过偏激,教中诸事,非你想象得这般容易。冷血十三鹰犯事没被杀,只因是三阿哥的人。教主身有重疾,三阿哥将这事瞒了,教主怎么得知?图文龙心狠手辣,当日在教坛你也是见过,他除掉三阿哥的人是为利已,至于——”蛇形尊者听到这里将剑推进半分,刺得那常侍咽喉中滴出二点血来,叫道:“我不信,大阿哥图文龙一生为公,没丝毫利已之心!”没说完话的常侍哼的一声,怒道:“老夫人人都曾笑傲江湖,岂是受人所逼,贪生怕死之徒!你这小子位低势贱眼劣,岂知教中历来夺位之险,如此这般,尚是好的。历来夺位,亲兄弟手足相残,你没见得。至于永芳堂跟永虎堂相斗,死了三十多人没被追究,乃是被南左使暗压下去了。教主就算得知,身怀重疾下,又怎敢得罪他?”
蛇形尊者剑一送,发话的常侍给他剑割断咽喉,老脸上一阵抽蓄,身子倒在甲板上,给他剑杀死了。罗雪身子略是一震,丁奉亦是心惊,不是怕被他杀,而是怕罗雪被他杀。蛇形尊者急怒下杀了他,手中剑也在缓缓作抖。另二大常侍见得,长叹一声。在丁奉面前的那常侍叹道:“想不到我拜月神教十二大常侍中六人,今日竟全葬在这里。他们几人死在高手手里,毫不可惜,惟独我三人死得冤,死在个庸夫手里。”蛇形尊者闻声剑又一竖,喝道:“你说什么?”在他左侧的常侍哼的声道:“还用说什么,今日落在你手里,一剑杀了我们便是,我六大常侍一生笑傲江湖,哪有如此窝囊过!”蛇形尊者脸上一突,突地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如此让你们死太便宜了,等会我放一把火,把你们连船一起烧掉。”心中愤怒,转向耶律红。
耶律红几次提劲不起,暗叫糟糕,道:“你是要《血鹰剑谱》?”蛇形尊者看着她的美貌呆了,不自主地低了手中剑道:“正是。”耶律红大是怒道:“剑谱在我手里,你是想我将它交给你?”蛇形尊者眼中一跳,提起剑道:“不错,快将它交出来。”罗雪眼见他剑尖指住了耶律红咽喉,剑尖上有血滴在滴,伏在丁奉身上的身子又是动了动。丁奉心中怦怦乱跳,不知耶律红怎地说剑谱在她手里,心道:“难道真正的《血鹰剑谱》并不是被我盗出来的,而是系她所盗?”只见耶律红看了眼身前带血的剑身道:“就凭你这副模样,得到了《血鹰剑谱》也练不成,你是想交给图文龙还是想交给现任教主?”蛇形尊者冷声道:“这不关你事。”
耶律红道:“我将交出《血鹰剑谱》,自然要问一问了,《血鹰剑谱》天下无敌,人见人抢,得到剑谱之人更怕第二人知道,你将剑谱交给图文龙,图文龙定会杀你灭口!”蛇形尊者听言一震。耶律红道:“但你若是不将剑谱交出,自己练必然走火入魔,死得更惨。”蛇形尊者大是吃一吓,他起始没想到这些,只凭一时狂热要找到《血鹰剑谱》,然后再交给图文龙,现在既知不能交出,依自己武功必定也难练成,那可如何是好,止不住地道:“你说怎么办?”耶律红哼的声道:“怎么办,不如一头撞死好了,免得给人杀。”蛇形尊者大怒,一剑抵住了她咽喉肌肤道:“少拿话来兜留时间,这里再没人救你,你若再不交出,你这个貌若天仙,花骨朵般的姑娘,难道还要我这个脏兮兮的人来搜你身子不成?”耶律红固然是在拖延时间,期望人救,但甚有可能也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刻,却瞧见自己倾力所救的丁奉却把别人搂在怀里,一面出言讥讽蛇形尊者,一面喧泄怒气,确有一死百了之意。但听到他居然打主意要来搜自己身子,顿时怒气攻心,恨不能一掌劈了他,只是提不起气,脸上变得毫无血色。蛇形尊者见她这模样不免得意,喝道:“快快交出,再不交出我立时剥了你衣服。”
耶律红大怒,忽一人道:“剑谱在我这里,你过来拿。”是丁奉。他见耶律红确没再有什么剑谱当即交出,持书在手里。蛇形尊者见得,将信将疑,但料得众人逃不脱自己之手,当下向丁奉走了一步。他迈起脚,又要走一步,突地左手船沿一人娇叱声,一个湿漉漉的身影连剑扑到。蛇形尊者吃了一惊,霍地剑挡,铛的声响,两人分散开来。这人居然是兰姐,她还没死。耶律红丁奉见得大是一喜。兰姐给那常侍一掌拍中左肩,好不沉重,半昏半迷间这才爬上船头,见急摸起把剑扑来。一剑给蛇形尊者挡开,只感左肩痛彻骨髓,又浑身作冷,似欲摔倒。她吸得口气,方静得一静。那边蛇形尊者不甚灵便地扑过来,兰姐一缩身退步,却也错了开去。蛇形尊者爱了重伤下未多调息,一剑刺空人也是大大喘息。
耶律红丁奉见得,瞧这势头,竟然还是势均力敌,此刻随意的一方败都可能导至对方被杀,都是张大了眼。只见二人一个玉女穿梭,一个斜挂一剑又碰在了一起,铛的声响,两人脚步错开都是踉跄。耶律红道:“好!兰儿,再攻他下盘。”兰姐又碰得一剑身子齐痛齐冷,牙齿打颤说道:“我只怕不行了,小姐。”耶律红略是急道:“你行的,兰儿。他内息快要崩溃,只要再撞得他两下,他就完了。”蛇形尊者大意下没料到自己内伤竟伤得这么重,一时间气息浮动,给耶律红话挑明更是害怕,忽的灵机一动,口中气喘,呼呼说道:“我还好得很,你三五剑砍在我身上,也打不倒我,你一定输。等我打败了你,头一个一定剥了你衣服,让你出羞。”兰姐听言大是一怒,但也是这么一怒,立感肩头中掌处更是疼痛,便欲摔倒下去。拍了她一掌的常侍跟另一个常侍见了,长长叹得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