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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自讨苦吃

萧易仓惶往回跑,钻出来密林,脸,脖子和胳臂上白白嫩嫩的皮肤被灌木的枝叶划出一道道红色的瘀印,皮肤被擦破的地方渗出一丝丝的血珠。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太阳卯足了劲抖擞着身上的光热。强烈的光线刺射着萧易的双眼,萧易勉强睁开眼睛,晕晕乎乎地环顾四周。偌大的桃林和长长的小路空无一人!萧易还是很害怕,即便如此,依然不忘记摸一摸抱在怀里的挎包。硬邦邦的,确定了小乌龟还在,萧易拔腿就跑。直到出了桃林,进入了桃源县城地界,人骤然多了起来,总算可以放心地停下来喘上几大口气。萧易在一棵大树旁依靠着坐下来,惊魂甫定,气喘吁吁地从包中摸出小乌龟。小乌龟把头与四肢都缩进蓝色的壳中。萧易觉得它除了颜色之外,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看了一会儿也就觉得索然无味,依旧放回小包里面。

满身的汗液浸渍着树枝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放松下来的萧易感觉身上又痛又痒。萧易轻轻的摸了摸大汗淋漓的脸,汗水和着尘土与油脂,黏黏糊糊。休息好了,气息也顺畅了,萧易起身掸去身上的草屑灰土,向城中走去。萧易熟悉的骡马街有一口水井,井口是用圆石箍牢高出地面一尺。萧易来到井边,摇动辘轳,打上一桶水。井水澄清干净,萧易趴在井缘,头伸井吊桶里,咕噜咕噜地牛饮几大口,清凉的井水带来的冰爽,由喉咙延绵至腹中,再而散发至全身。井水总是清冽的。饱饮完的萧易捧起桶中的水,冲洗裸露的每一寸皮肤,冰凉的水带走汗水与污垢,给皮肤留下清凉净爽。痛痒的感觉消去了很多。而吊桶里的水变得污浊不堪,萧易倒掉脏水重新打上一桶水,再次给自己清洗一遍。这次洗完后,桶里的水干净了很多,萧易依然不满意,又反复了换了三桶水,洗完桶里的水保持澄清,萧易也终于满意了,而他的衣服裤子也都湿透了。还好夏末做还算夏天,不至于会着凉。

清洗完了,精神焕发的小伙终于想起来,还要去书院上课。向书院出发前,他又迟疑了一会儿。再次摇动辘轳,将吊桶置于石箍上。掏出小龟,轻轻的放入井水中。小乌龟本来只是靛蓝色,和稀松平常的蓝印花布一样。但当它浸没水中之时,龟壳的蓝不再普通,变得深邃而可怕,龟壳落在桶底,好似桶底被凿穿,凿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就好像深邃的海洋之中又更加深邃的蓝洞。散射的光线落在龟壳之上,如同进入了无底洞,无法逃出。直射的阳光落在龟壳上,形成流动的光影,流动的蓝影在深蓝的龟壳上起起伏伏,好像是深远的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灵动的流光幻影在这小小的吊桶之中,呈现出浩瀚之境。吓得萧易趔趄后退,胆小鬼本欲逃跑,可是又对这特别的小家伙有些不舍,萧易远远的站在一边,挎着弓步,身体倾向前,勾着头观察着桶里的动静。

小乌龟也许是刚睡醒吧,懒洋洋地伸出头与四肢,慢慢的睁开惺忪的睡眼。黑色的眼睛明亮而又灵动,散发出迷人的魅惑之力,至少对于萧易来说很有吸引力。萧易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小乌龟全身舒展,柔软的皮肤也裸露出来,淡淡的蓝色,如同秋日那高远的晴空。几缕阳光经过水的折射落在淡蓝色的皮肤上明晃晃的,好像万里的蓝天骤然风起云涌。方寸之间幻化出海天盛境,萧易已经深陷其中。

“你个兔崽子,不上学,跑这里干什么?”

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了萧易沉思。回过神来,发现头嗡嗡嗡的疼起来,萧大林的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原来萧大林早上起床后才发现,萧易已经不在家里,估计很早溜出门了。他原本还欣喜这孩子懂事了,发奋了,这么早就去学院学习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受到了自己的质疑,鬼才相信他这是去学院,一定是溜出去玩了。萧大林也是心宽的家伙,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餐才来到学院。学生们在晨读,童稚的读书声听起来让人愉悦。萧大林来到甲字班,萧易不在。萧大林开始着急了,老师告诉萧大林,萧易平常都得迟到一两个时辰后才会来教室,左院长特别交代过随他去了,不可批评处罚。其中自有缘由!于是老师和萧大林一起去书房找左院长,此时左院长正坐在书房里翻阅长卷布帛誊写的经文。萧大林作揖问好,左院长起身答礼,请他入座,并收起经卷。萧大林问左院长大意是“萧易早早起床溜出门,我刚刚去找了,发现没在教室,先生说平时萧易来教室很迟,左院长你又特别交代不许批评处罚萧易。那是不是你知道萧易早上会去哪里?”左院长告诉他,“萧易是个活泼有灵气的孩子,年纪又小,不忍心用戒尺毁掉美好的童真。所以特别对老师交代,不可以批评处罚他,给他一个宽松的成长环境。萧易很聪明,可能是一时贪玩,但他也很懂事,一定会来学院的。你若放心得下就在这里等他,若不放心,我与你一起出去找他。”萧大林终究放心不下,和左院长一起出来找他,这不就在骡马街的水井边找到了!

“萧站长,孩子还小,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萧易听出来了这是慈祥的左院长。他知道自己今天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他捞起小乌龟就往左院长身边跑。双手捧起来在左院长面前。

“院长,你看,世上真有蓝色的小乌龟”萧易兴奋的叫起来。

左院长看见小乌龟时,柔和的目光突然变得激动而又尖锐。面上的肌肉紧绷,脸颊颤抖!“三十年了,为了三十年前的承诺,等了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有多少次满怀欣喜的期盼,又有多少次心灰意冷的失落。小乌龟呀!小乌龟!你让我等了三十年,我曾经无数次幻想和你见面的场面。又怎么会想到我们见面尽然如此草率。”想到这里左院长的眼睛湿润了,心中三十年的过眼云烟化为两行清泪。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小乌龟的外壳,清清凉凉的。

“快把它收好,咱们回学院吧!”左院长恢复了慈祥的,看着萧易的眼睛更添了一点温柔,声音却略带沙哑。

萧大林本来要好好的教训萧易一番,当他看见蓝色的小乌龟时,他也愣住了,在看见左院长的反应时,尽然不知所措了。萧易把乌龟放进自己的包里,跟着左院长,屁颠屁颠地回了学院,聪明的他知道此时左院长是他的护身法宝。三个人进了学院,直接去了书房。

“这孩子,太贪玩了!”萧大林避免尴尬,挑起了话茬!

“孩子,有点淘气,也是天性。”

“还是需要好好的管教啊!”

“这样吧,以后萧易就搬来书院住,每旬回家三天,其他时间都不可离开书院一步!这样可好?”

“甚好!甚好!只是有来院长烦心!”

“不必客气,你回去把他的衣服被褥,都拿过来吧!”

“萧易,你以后不必再去甲班读书了!”

“我可以去乙班了?”萧易惊讶又高兴!

“以后你就来这里学习,我亲自教授你。”

萧易满心欢喜,心里想“搬来学校住,是多么有趣事情。以后是慈祥的左院长亲自教我读书,多么快乐啊!”他哪里知道,这恰恰是痛苦的开始,以后的每一天,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之中,然而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萧大林回家,把萧易的家当搬到了学院,并把他的房间收拾干干净净才离开。萧易把小乌龟放到后院的水潭里,坐在潭边的石头上发呆。老师把萧易的书桌搬进来左院长的书房。

左院长揪住萧易的耳朵,把他拽到他的书桌旁,残酷的学习生涯就此开启!

之前的课本不用再学了,左院长直接拿来“金刚经”做识字课本,紧接着就是“圆觉经”,“妙法莲华经”,“地藏经”,“四十二章经”,“六祖坛经”和“维摩诘经”等等。这些大乘佛经只是前菜,还有瀚如烟海的各类经卷等着他。左院长书房里几十书架的经书摆在那里,这都是从小岚寺石塔下面挖出来的,萧易必须要学的。左院长年纪大,对待学生就是有耐心,他对经文的一字一句都做了详细的讲解,要求萧易也必须理解所学的每一句话。萧易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经文本身枯燥无味,但是左院长引经据典,把晦涩难懂的经文解释的深入浅出。所以萧易学习这些很快,活灵活现,融汇贯通!除了学习佛经,萧易每日还需要练习小岚寺的基础拳脚功夫,这些功夫还是能起到强身健体作用,至于用来打架伤人那就别想了。

枯燥无味痛苦的四年过得很慢,如今萧易已经十岁了,也算是满腹经纶吧,至少与一般的和尚谈经论道还是绰绰有余的,武功依然没什么长进,只会耍那些套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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