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柔走进内室,在窗边坐下,望着外面深沉的夜。
秦桑知道每当悯柔在思考什么时,便会坐在窗边望着天。
今日的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孝慈突然小产,大家都慌了神,折腾了整整一日,除了罚了几个奴才以及让整个后宫知晓皇子夭亡的消息外竟是毫无建树。
宸宇许是太伤心了吧,竟都没有问问御医到底孝慈是因为什么才小产的。
此前孝慈的胎儿一直都很健康,直至几天前却突然感到有些不适,而叶淳风请过脉之后也说胎位有些不稳,虽说也开了药方,但没想到终究还是没保住孩子。
不知到底是冲撞了什么。
悯柔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沈孝慈的寝室,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不妥的东西,只是对面壁上挂着的一幅《春山秋水图》却吸引了悯柔的目光。
之前竟一直没注意,这幅画乃是三百年前的书画大家夏游的名作,他因画技高超而被召入宫中成为御用画师,可后来王朝覆灭,他的作品也大都毁于战火,能够流传于世的真迹绝不超过五幅。所以这件画作绝对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沈孝慈一向醉心于书画,这样的稀世珍宝必定爱之如命,单看这幅画所挂的位置如此显眼,而画轴上更是一尘不染,便可知她定是常常将它取下仔细欣赏。
只是如此珍贵的收藏,孝慈又是如何得到的呢?以她的家世背景,该是与此等珍品无缘才是。
悯柔不禁更起了一层好奇心,便又走近了几步,细细地鉴赏起这幅画来。
无论是立意还是构图,笔法或是着色,都无可挑剔,当真是完美无瑕。
悯柔越看越觉得这幅《春山秋水图》别具韵味,不知不觉地越靠越近。
忽然一缕幽香飘来,悯柔脑中顿时空白了一下。
这是……麝香!
古人作画时的确时常在墨中加入少量麝香,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让画作香气萦绕,更可以防腐防虫,使之流传百年。
悯柔看了看床上虚弱的沈孝慈,看来此次小产,恐怕是这《春山秋水图》之过。
这幅画已历经了三百年的沧桑,墨中的麝香几乎快要散尽,所以香气很淡,并不引人注意。
只是这麝香再淡,恐怕也禁不起每日里持续不断地吸入,积少成多,终于酿成了大祸。
悯柔只能叹一声天意难测,轻轻地将那幅画取下,卷好,放在了一边。
次日一早,内事局总算派了别的宫女来,不过沈孝慈却只流着泪,拉着悯柔的衣袖求她帮忙把傲雪给换回来。
悯柔想着此时此刻也只有傲雪才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沈孝慈,旁人不过做做样子罢了,终究不让人放心。于是当下便做了主,让秦桑去后庭巷把人领了回来,若是有了什么不是,自己担了便是。
傲雪一见沈孝慈,立时扑上去抱着她痛哭,沈孝慈的泪珠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也止不住。
“你们只不该把这画挂在这里。”悯柔惋惜地走到一边,拿起昨夜收好的那幅《春山秋水图》道。
傲雪回过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道:“这画,这画丽主子说是什么千金难求,小姐喜欢的不行,丽主子便帮小姐挂上了……奴婢虽不懂画,但瞧着也是不错……”
悯柔知道,傲雪口中的丽主子便是杨充容杨丽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