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霜雪不绝。在这一片皑皑素裹之下,天地好似都已连为一体。
云天此刻的脑袋还是懵的,他实在想不通,平日里那个只会责骂自己的姥姥,为何在此时竟会变得如此强悍。这还是那个平日里见钱眼开,遇事就慌乱胆怯的老妇嘛?
他看着这个挡在他身前的迟暮身影,就是这样一个他平日里总会觉的厌烦的人,此时正用她那老迈的肩膀为他担下一切。
“十多年前,神魔一役,若不是琼华孽徒玄清背叛,各大宗门又怎么可能遭受灭顶重创?只是为了一个妖女,竟盗取五宗同盟天书,这份罪孽,即便是让你们死上千次百次,也怕是难辞其咎。”
姓燕的那名文士,在经过普玄的一通治疗后,伤势已明显的好了很多。他起身朝普玄施了一礼,尔后看向那名老妪继续咄咄相逼。
“万花谷的徐老夫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我这把老骨头早已不理世事,这十余年间装傻扮拙,实在是厌了这凡俗的是是非非,深隐在此也无非是为图个清净。今日你们既然找上门来,我这憋了十多年的窝火,总算可以好好泄泄了。”那老妇面对眼前四人的超强气势竟纹丝不动,唯有寒风猎猎,雪舞凌空。
“妖人受死。”
那大汉爆喝一声,周身玄光大放,人已高高跃起,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老妇奔袭而去。
“不动如岳,血化三阳,一转成魄,二转为钢,三转凝神,罡起合殇。”
口诀一出,只见那名大汉的周身顿时便血茫如雾,如一只暴虐的嗜血凶兽,携带起漫天的霜化飞雪,直朝老妪爆射而去。
“嘭…嘭…嘭……。”
熊泰的周身血雾弥漫,似九幽之下的索命修罗一般,招招凌厉无比。
“轰”的一声巨响,两人于激战中分了开来。
那老妪落定后只是身子微晃,而反观熊泰则要显得狼狈很多,只见他落地后“蹬蹬蹬”的接连退了数步,终还是因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巨大的身躯砸的满地积雪,飞溅四方。
“太昊的“万古流峰”能被誉为上古拳法,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你耍起来,终究还是缺那么点意思。”那老妪看着正挣扎起身的熊泰,风轻云淡的说道。
那文士眉头微皱,熊泰的实力如何,他自然是最清楚的。且不说他方才一上手就用了太昊密法“血转三阳”,就单凭蛮力所施展的“万古流峰”,自己在百十招内也绝无半点便宜可占。而如今他“三转”加身,却仅在呼吸间便已吃了大亏,可想而知那老妪的实力,究竟已恐怖到了何种境地。
他朝着普玄和流溪对视了一眼,也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只见他眉梢略微一挑,便对着老妪微一拱手道:“万花谷虽属妖邪旁支,但行其罪孽之事的实属乃一人而为,且那妖女也早已伏诛。而今我等念你这十余载间,也并无为祸世间的行为,你只需交出当年被玄清所盗走的五宗天书“七卷天启录”,我等便放你一马,你意下如何?”
那老妇不屑的冷哼一声:“且不说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什么狗屁天书,但即便就是知道,我又为什么要交给你们?”
“冥顽不灵…”流溪一步踏出,一甩腰中长剑,只听一声龙吟长啸。
一剑挥出,森然的剑气,顿时便化作一道巨大的碧绿剑影,携带起无尽的寒意,朝着老妪疾驰而去。
“哼。”
一声冷哼,老妪左手捻指成花,右手罗袖一甩,一朵巨大的黄色莲花便凌空浮现了出来。
此莲花蕊紧合,只有在外层的三瓣悄然张开,悬空而立,散发着幽幽的黄芒。
就当剑气快要触碰到那朵悬浮着的黄莲时,一朵花瓣无声凋落。可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安静悬浮的黄莲,却在刹那之间腾升起万丈光华。
碧绿森然的剑气,在与那道刺眼的光幕刚一接触,瞬间便已如泥牛入海般,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那朵悬浮着的黄莲,宛若是九天瑶池里的仙株,只见它悬浮摇曳,圣洁的不可方物。
溪流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朵正独自散发着光芒的莲花,眼神却变得有些恶毒与怨恨。
“这是万花谷的本体精魄,她既然想死,那我们就成全她好了。以血为引,以魂而燃,驱精元之魄,行本命花舍。当年,我流波的七位师祖,就是死在妖女的这一手上。大家一起上,对付此等邪祟之辈,用不着和她讲什么规矩。”
“不动如岳,血化三阳,一转成魄,二转为钢,三转凝神,罡起合殇。”
太昊宗的熊泰,已祭起宗门玄功“血转三阳”,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催动起“万古流峰”,朝着老妪再度袭去。
流波的溪流一甩三尺长剑,口中剑诀一出,手中剑芒暴涨,剑气如森,吞吐着磅礴的剑意。
“阿弥陀佛,施主何不放下屠刀,如此痴念,当会折损三世报业,还望早日回头是岸。”
慈航寺的普玄单手持珠,低眉颂道。
万枢阁姓燕的文士,也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毛笔和两个小小纸人,朝着老妪的方向奋笔疾书着什么。
那太昊的熊泰,却早已冲进了黄莲光幕之中。紧接着的便是无数的碧绿剑影,无数剑气便如暴雨倾盆一般,也尽数的射进了光幕之中。
“归”“别”“离”“恨”
四个大字宛如实质般凭空而现,字体苍松古劲,浑体散发着幽幽黑丝。
伴随着文士的“去”字,两个纸人也是迎风暴涨。
“嘭…嘭…嘭…。”
光幕之中的爆响之声不绝于耳,待得又是一串爆响之后,玄光大放的光幕这才慢慢的褪去了光华。
“噗…。”
熊泰一口鲜血喷出,人已从光幕中飞了出来,又再一次重重的砸在了雪地之上。流溪也不好受,只见他单膝跪地,右手拄剑,勉力的压制着上涌的血意。反观那姓燕的文士则状态颇好,只是持笔的右手稍受了点轻伤。
黄色的莲花,依旧还悬浮在空中慢慢转动。只是,此刻的花瓣已完全的绽放了开来,花蕊处玄气萦绕。可老妪的脸色则是差到了极点,苍白如纸的脸上已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原本丰腴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许多,满头银丝随风散乱,在这霜雪天降的承托下,更显的苍老悲怆。
“姥姥,你没事吧。”
云天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他急忙从客栈内冲了出来,一把扶住因一个站立不稳而险些摔倒的老妪,口中急切的问道。
老妪冲他展颜轻笑,虚弱的摇了摇头,只是此时的脸上已苍老的满是皱纹。
“阿弥陀佛,施主你这又是何苦?”普玄将双手从流溪和熊泰的后背移开,收了“慈航普渡”,起身后双手合十道。
“想要天书?你们尽管来拿便是。”老妪在云天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只见她右手一挥,一道宛如实质的玄黄光球将云天包裹其中,尔后对着众人冷冷说道。
黄莲急转,玄光大方,花瓣凋残,瓣瓣脱落,在一众人恐惧到极致的神色之中,光秃秃的花蕊之上,猛的爆发出一股强悍无匹的玄黄光柱,直冲九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