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后视镜,钱安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很得意。
我不禁从头凉到脚,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决定,车外地上钱戴的尸体还散发着热气,热气中夹杂着一缕白色烟雾。
雨渐渐的停了下来,烟雾渐渐的消散,雨女收起伞,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一瞬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钱安松了口气:“终于走了。”他抬头瞟了眼后视镜,注意到我在看他,一抹不安从他眼中闪过。
我推开车门,地上钱戴的尸体分外惹眼。
出来一趟,钱戴就死了,虽然不是我杀的,可总归是和我们出来死的,怎么向他爸交代?
钱安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双手插在裤兜站在一旁,无所谓道:“放心吧,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回去之后只要说是他非要缠着我们一起来,结果自己傻做错了事情,被追踪的雨女杀死。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话的态度,就像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我说:“他爸会轻易的放过杀死他儿子的真正的凶手吗?”我在真正的凶手那几个字上面故意咬牙切齿。
钱安笑了笑:“我们要到天亮前赶到沂蒙山,不要耽误时间。”他踩下油门,不过奇怪的是车子并没有发动。
他皱了皱眉头,又继续踩油门,然而车子依旧纹丝不动。
冰萝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钱安感觉到我们情绪的不满,他干脆从车上下来:“我知道你们责怪我杀了钱戴,可当时那个情景,我只能做出那种反应,而且钱戴就是个普通人,跟着我们也只会拖累我们,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爽快一点。”
冰萝说:“我不管你怎么对钱戴,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但我希望你记住,你要是想打小阳的注意,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钱安笑呵呵的说:“知道了知道了,我怎么敢对明晨阳动手呢?”他说着意味声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开始有点反感钱安了,本身对他就没什么好感,在看他这个态度,就更加厌恶了。
最重要的是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对他亲表弟都能下这么狠毒的手,更不要说对我和冰萝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冰萝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我说:“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他为了保命,可以直接开枪打死他表弟,那么下一次他很有可能为了保命冲我们开枪,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先杀了他。”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冰萝捏了下我的手,冲我眨眨眼,又小声说:“我们两个对他一个,绝对是他输。他表面上说要帮你,实际上肯定不会那么好心,不管他想干什么,背后打着什么主意,我们两个一定要小心提防!”
冰萝的手放在我手心,暖呼呼的,和我的心一样暖呼呼的。
和她在一起的此时此刻,我竟然有种落难鸳鸯的错觉,虽然我们现在的处境也不能说落难,我们两个也不是鸳鸯,但就是觉得心里莫名的踏实。
这时钱安从后备箱拿出一个行李,背在身上,然后又挑出一个行李包扔给我。
“情况有变,车子不能用了,我们只能靠走,今天天太黑了,在走下可能会有危险,还是保持体力,找个安全的地方露营,好好休息一晚上,等明天天一亮在出发。”
我说:“可以。”我把行李包背上,很沉,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冰萝笑了下说:“有我在,还需要你背行李吗?”
这话说得,男友力爆棚,只是她那消瘦的身子骨,能吃的消这么大个行李包吗?这行李包装的可是鼓囊囊的,少说也有个三十多公斤。
“你能行吗?”我问。
冰萝两指夹着一道符,扔在地面上,两指一指,那张黄符爆开,从中蹦出来一只小毛驴。
冰萝拍拍手,一脸得意看着我,好像在说我厉害吧?
我忍不住刮了下冰萝小巧的鼻子,还没把行李包放上去,钱安就抢先一步把自己的行李包放了上去。
小小的毛驴压的惨叫一声,显然钱安的行李包已经超出了小毛驴的负重能力。
“你们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这下真是帮了大忙了。”钱安理所当然道,看我们都不说话,又说:“怎么了吗?快点走吧,晚上总不能睡在这种地方吧?”钱安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钱戴的尸体。
冰萝皱起眉头,还想在召唤出一头小毛驴,我拦住她,因为那样做太过消耗体力。
冰萝虽然很不满,但还是没说什么,我们跟着钱安继续向前走。
走了约莫十公里的样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本来就舟车劳顿,又背着三十多公斤的行李,早就累的没力气了。
钱安还想继续往前走,冰萝不高兴了:“小阳累了,你看不到吗?我看着就可以了,再走下去天都要亮了,今天就在这休息。”
钱安见冰萝生气了,便道:“那行,那就在这休息吧。”
他去抓行李,冰萝双指指向小毛驴,倏地,小毛驴不见了,钱安的行李摔在地上,沾了一圈湿泥。
钱安眉头紧皱,脸色发青,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可是却不好发作,他把行李转移到干燥的地方,然后拿出湿纸巾仔细的擦干净。
搭好帐篷后,冰萝闹着要烧火,说这样才有露营的感觉,我就去树林深处找了点干燥的柴火,生了一堆火。
另外一方面我是考虑到和钱安的关系,我们是为了伏天卷才一同上路的,可现在还没到目的地,人就已经两极分化,开始相互猜忌了,这样怎么能拿回伏天卷?
我过去钱安的帐篷,叫他出来。
他刚好也没睡觉,正坐那不知道看什么东西,见到我过来,赶忙收起来放好。
“晚上湿气大,你也出来烤烤火吧?”
钱安很聪明,知道这是和解的信号,立刻利索的从里面出来。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坐在火堆跟前一边烤火一边吃东西。
“那个……”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直接从木桩上跳起来。因为在此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这声音悄然无息的就出现了,冰萝冷声道:“是人是鬼?”
我才注意树旁边站着一个身形臃肿的人。
钱安也站起来,警惕的盯着前方。
那人开口:“是人……在下是人不是鬼。”
冰萝哼了一声:“既然是人,何必装神弄鬼,你鬼鬼祟祟站在那边干什么?”
“在下……在下迷路了。”
我松了一口气,漆黑的森林中,迷路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不是鬼,就好办!
那人靠近火堆,小心翼翼道:“可以一起烤个火吗?”
我点头应允了,冰萝和钱安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那人找了个角落自己坐在那,火堆映衬的他面色发红。
趁着这火光我发现这个人打扮的像个茅山道士,他穿着青灰色的道袍,外面却裹着一件军大衣,显得不伦不类。
“好冷啊,好好的天气忽然就下起大雨。”道士在手心哈着气。
我看了眼钱安,附和道:“这天气真古怪。”
其实下雨的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不是意外,而是因为雨女来了。
道士眼睛盯着火苗说:“不是天气的缘故,是有妖孽作祟。”
我心中一惊,这道士倒一语中的,一下就发现了这下雨实际上非正常天气,莫非他有两下子?
我看钱安脸色微变,火苗的光晕在他脸颊上闪烁着。
“你怎么知道有妖孽作祟?”冰萝问。
道士笑了:“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吃饱了烤暖和了也困了,便各自回各自的帐篷去睡。
一晚上的时间过去的很快,感觉就像是一睁眼,第二天就到了。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发现道士没走,就在帐篷旁边的岩石上睡了下来。
我们洗漱完毕,准备离开的时候,道士才刚醒。
本想着就此别过,我们继续上路,道士却自顾自跟着我们走。走了一路,我忍不住了。
我说:“这位道长,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道士摇头晃脑:“非也非也,是在下也要走这条路。”
冰萝冷笑:“你知道这条路走过去到哪么?”
道士说:“在下当然知道,不知道在下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这条路是到沂蒙山,沂蒙山山顶有个通天塔,我就住在那,自然要走这条路。”
我不由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道士竟然是通天塔的道士。
我连忙问:“你住在那?你就是通天塔的道士吗?”
道士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住在通天塔脚底下而已,通天塔不需要信徒驻守,我只是偶尔上去扫扫地而已。”
好吧,我没话说了。
几个人继续朝前方走。
中午太阳毒辣,我热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看钱安和冰萝也是没精打采的,只有那道士,披着厚厚的军大衣,竟然还能神采奕奕。
走着走着,道士走到我旁边,压低声音说:“你没有发现我们当中有个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