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斌看到了飞驰而来的乐平和他的骑兵,更看到了他们身后无边无际的骑兵队伍。
他身体微微颤抖着,手扶在堡城的垛口上,更努力的想看清楚远方的迹象,他没有害怕,而是兴奋。
乐平诱敌成功,意味着自己的战略成功了一大半,只要敌军全部汇集于此,他便有机会和信心化解这次危机。
乐平带领的骑兵没有丝毫停顿,从步兵大阵中特意留下的空隙穿梭而过,来到堡城之中,云斌在城头对乐平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他们,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准备进攻的波斯人身上。
“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用等我号令,只要……”云斌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堡城之上一片怒吼,炸雷一般的响声此起彼伏,巨石和粗长弩箭被狠狠射出,落入准备冲锋的波斯人阵列中。
云斌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腾起阵阵烟尘的波斯人队列,第一轮攻击靖边军完成的并不好,只有百余人被弩箭巨石所中,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大部分波斯人还是活蹦乱跳的模样。
但毫无疑问,波斯人被靖边军射程如此远的进攻方式吓到了,任谁在看到自己的同袍前一秒还在自己面前生龙活虎,下一秒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弩箭射成了筛子,都会感到浓浓的恐惧,好在他们也算是身经百战,短暂喧哗后也恢复了常态,队形再一次被排好,冲锋开始。
梁军的第二波进攻没有来得及,巨石越过了冲锋的队伍,砸向了在后方季节的波斯人骑兵,又引起了阵阵呼号声,而三弓床弩的弩箭却有几根射进了冲击的骑兵队伍中,硬生生开凿出数条血肉巷道。
波斯人仍在冲锋,他们知道只要击破梁军的步兵阵列,战斗也就结束了。
靖边军大阵的指挥官是瞿若,这员靖边军中年岁最大的将领拥有着其他人不具备的沉稳和冷静,他让自己的亲兵们拿着令旗,在军阵前方大声鼓励前排的士卒,将波斯重骑兵天生具有的那种震慑的影响驱散了许多。
梁军的阵型没有乱。
波斯人已经冲到距离三百丈的方位了。
瞿若这是才吐气开声,手中长刀出鞘,斜斜一挥,大喝道:“长弓手,抛射三百,放!”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数千枚铁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波斯骑兵阵列中,百余人坠马,绊倒了身后的无数同伴。
在骑兵如此快速的集群冲击下,落马,就意味着死亡。
后面的骑兵没有减速,直挺挺冲了上去,马蹄踏碎了倒地的同袍的身体,马上骑士眼都没有眨一下。
目标就在前方!
“长弓手,平射一百五,放!”第二道命令下达,数千枚铁箭射出一条直线,窜进冲击的波斯人之中,带走数千人的姓名,又造成了一片混乱。
在距离梁军前锋一百五十丈的地方,波斯人的骑兵出现了混乱,速度竟然渐渐慢了下来。
“弩手,平射一百,放!”梁军军阵中突然间伸出万余把劲弩,黑色弩箭上弦,“砰”,“砰”声连绵不绝,随着身穿黑色皮甲的弩手扣动扳机,成片的波斯人骑兵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瞿若脸上并没有任何得意或是欣喜之色,成片的箭矢只化解了两翼的攻击,冲击中军的那群波斯骑兵却好似根本打不倒一般,万余人的规模没有多少损失,速度不快,却是一点点向己方军阵靠近。
随着那群诡异骑兵的靠近,瞿若这才发现,这群骑兵好似呆在铁罐子里似的,从人到马,几乎是被百斤铁甲覆盖,不要说弓箭劲弩,就是三弓床弩射出的弩箭也未必能穿透这群骑兵的阵型。
眼见两翼波斯骑兵被射退,数万弓弩手全部集结,向这只突击的骑兵宣泄着自己的火力,企图将他们阻挡在阵线之外。
然而靖边军失算了,蝗虫一般的箭雨没能阻挡重骑兵半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最前面的几骑连人带马摔进了梁军阵线的最前端,人马都被摔成肉泥。
但靖边军的阵线也出现了缺口,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万余重骑兵如同黑色泥石流一般席卷而入,靖边军的前锋虽然还没有溃退,但却如切豆腐一般成片的倒下、消失,那群重骑兵的突击也没有丝毫减缓,一路突入,不论瞿若如何拦截,波斯人都好似顽强的乌龟一般,用坚固的壳把任何攻击都挡在外面。
自己继续没心没肺地啃着水草。
“娘希匹,”瞿若咬着牙,“去请示云帅,我要怎么做!”传令兵刚刚离开指挥帐,只听远方轰隆隆的马蹄声又一次响起。
哈扎尔不是笨蛋,他是个能征惯战的将军,然后才是一个富有而尊贵的总督,当万余重骑兵在梁军阵地中如入无人之境时,他果断的抓住了战机,十余万骑兵整装待发,嚎叫着飞驰向重骑兵冲出的缺口,哈扎尔知道,只要这群生力军顺利冲入梁军阵地之中,战斗也就结束了。
但他们要抓紧时间,哈扎尔清楚这看似威风的重骑兵有着致命的弱点。
体能。
一人一马身负数十斤武器和近百斤的甲胄,还要作战奔驰,虽然给这群骑兵用的都是最好的战马,可时间一久,战马便会率先支撑不住,失去了战马的重骑兵就如同一只待宰的刺猬,一身重甲能让他们暂时免于一死,可也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和体力,时间一久,自然会被活生生拖死。
所以哈扎尔才会孤注一掷,将剩下的骑兵全都派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扩大重骑兵的战果。
他知道,这群重骑已经快撑不住了,一旦梁军发现端倪,自己这仗虽不一定会败,但也别想建功立业了。
丢了重骑兵团,他也没脸回去见波斯国王。
骤响的马蹄声如同凄婉的哀乐在哈扎尔耳中响起,那是他的噩耗,准备冲击的轻骑兵面前,突然出现了数万红袍黒甲的骑士,不管不顾地向自己冲来。
领头的,正是那个牵着自己鼻子到处跑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