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日,晴。
火器哨离开了破庙继续在小路上行进,这小路上也是坑坑洼洼,很难行走,好在这是冬天,道路比较结实,倒是走的不慢。照理说这京郊外围应该是建奴哨骑密布,有可能队伍都被集中去其他地方作战,这边确实没有再见到建奴,只能说是运气好。
队伍终于在午时远远地看到了一些密集的建筑物,向导说那边就是官道了,又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官道一侧,看着倒塌或者焚毁的市集房屋,管道上倒是有些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在往京城方向走去,这边看到身披黄色披风没有旗帜的队伍也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远远地躲开。
张元彪此时也不愿多事,就领着队伍上了官道,也不理会那些四散奔逃的百姓,就是催着向导和队伍赶紧走路,争取早日离开这条危险的官道,再进入小路往天津卫方向走。
这所谓的官道其实就是官府负责修缮的道路,主要就是链接州府与各地的主干道,这种官道一般就是能够容得下两个马车行进,人人都可以走,但是不能占用道路,京城作为天下首善之地,这官道修的也算是气派,达到了四辆马车并行的程度,接近京城的还有青石板,这个时代算是顶级的高速公路。
明朝初期朝廷运转得力,道路修缮的都比较考究,维护的也还算尽心尽力,但是到了王朝的后期,这官道也是年久失修,雨天泥泞难行,晴天尘土飞扬,即便是如此,这也是当时条件下最好的道路,每年无数人百姓与官僚从此路进入京城。
除了官道以外还有小路,这个就不怎么考究了,一般是能容得下一辆马车走动,往往是链接着小一点的城镇,王朝初年还可能有各地的乡绅维护,到了后期就是爱走不走的境地。所以中国人对于修路还是非常的敬重,不管是宗教信仰还是生活需要,路和桥的完备就是大大的功德。
有句话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句话就说出了大奸大恶与大善大美的区别,虽然形容的不怎么恰当,也是道出了人民群众对于道路的重视。
除了这两种道路,基本上就是农田与树林,难以行动不说,还少有人烟,古代大军征战靠的就是后勤与掠夺,在山林里几万人走着抢不到东西吃,都不用打就自己瓦解了。所以古代的战争都是围绕着交通线路作战,尤其是中原王朝,大军一动几十万离开官道就很难前进,往往就是在官道上和城市外围大打出手,真正选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打那是脑子有问题或者形势所迫没有办法。
当然,元蒙等游牧民族北方入侵是例外,人家的骑兵在平原上完全不用考虑太多的补给和行军速度问题,可以随意地选择交战地地点与规模,遇到这种不爱寻求决战的军队,中原王朝除了筑城守备也没好办法。现在的后金军更是威力加强版游牧民族,除了机动灵活之外,还有心思主动寻求决战,加上缴获甚多,所以对于官道的重视也在明军之上。
“大人,走了几天,才到永定门的官道。”向导说道:“再往前走就会到左安门的官道,现在这一条事北京南城最大的官道,小路不多了,前边大都是仓库和市集,一部分的地运所和驿站,以前是繁华的紧。”
“官道和大路危险,咱们尽量走小路,你好好算计一下,别把大伙都折在这里。”张元彪说道。
“那就要在管道上往南走一段,约莫二里,那边有个小路是通向张家村,那张家村都是皇庄的佃农,苦哈哈的所以路不怎么好走,咱们走那边怎么样?”向导问道。
“没油水,建奴也不会想着去吧。”张元彪说道:“就去张家村那边。”
眼下的这官道也是一片萧条,原本人潮涌动的道路此刻竟然没有多少人影,官道不远处的客栈食肆也都是被砸的砸,烧的烧,若不是没有办法,咋也不敢冒着风险在管道上行走,这可是明军与后金军人马调配的关键所在,后金军的掠夺和运送物资都是沿着官道进行的,此地不可久留,就在管道上抓紧时间赶路。
与此同时在张元彪队伍十五里外,一队后金汉军骑兵也在路边休息。
这队汉军骑兵穿着蓝色镶红的铠甲,头上也有红缨,约有五十余骑,身后裹挟着近千百姓慢慢地停在官道上歇息,不时有骑兵在两侧骑马掠过,随时准备杀死逃跑或者大声哭闹的百姓,一个年轻的母亲怀抱着孩子,只因拖着孩子走的慢了一些,就被策马过来的鞑子夺去了孩子拿去把玩,远远地相互抛送,留下看傻了的妇女大声嚎哭却又无可奈何,只是这年轻的女人可以拿去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换牛羊,这些泯灭人性的汉军倒是没有伤害她。
一边蹲着的几个人貌似军官,在亲兵的护卫下在路边的原野中看着这一切没事人似的吃着东西聊天。
“老黄,咱们去滦州走这么慢,到了地方要挨鞭子了。”肖得志问道。
“去个屁,弄了这么多的东西,说丢了就丢啦?”老黄嚼着肉干骂道:“上次说要去卢沟桥堵明狗,结果丢下了那么多的东西,还有娇滴滴的小娘子去了,到那边明狗跑的到处都是,啥都没弄到,这次又要去滦州,这些东西可舍不得不要。”
“咋,你还想违抗主子们的命令?”肖得志吓得都站起来了。
“你看那传令的八旗兵,说的那么吓人,咱们这方圆两百里的队伍都要去滦州杀明狗,不去不要脑子了,只是这些人口和银子不带走就太可惜了。”老黄低着脸没好气地说。
“要不留几个人压着他们慢慢走,咱们先抄近路过去?”肖得志说道:“抓的那个向导说这边有个小路,骑马快点一日就能到滦州城外。”
“扯淡,上次留的人少了,被明军地探子杀跑,啥都没了。”老黄恶狠狠地说:“结果被镶黄旗的满洲大兵捡了便宜,回去就被主子打了鞭子,这次说啥也不能丢下不管。”
“那咋。”肖得志说道:“难道和满洲大兵一样,杀了老弱,带着这些青壮的加快行军从小路去西边把人放到营里,然后咱们双马疾驰去滦州?”
老黄点点头,拍拍肖得志的肩膀说道:“老肖,去安排吧,这就安排出发。那些老弱早晚也得死在去辽东的路上,早杀早埋,省的吃粮食。”
肖得志也没说啥,站起来招呼亲兵就走向队伍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