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便门是北京城的西边小城门,说它是小城门是因为跟旁边的广安门一比确实是小很多,但是这个门的规模也不比一般的州城城门小,只是此刻建奴大军扼于通州与京城,使得这边的防务并不紧急,只是有少量的鞑子游骑在附近游弋,远处一个军营在官道旁设立,里边模模糊糊有穿着红色甲衣的兵士来来回回走动,那也是颇有章法,应该是建奴守备西边城门之用,说起来也是可笑,那边的建奴大营看起来也没多少兵力,这边却是不敢出城野战。
再远就看见黑烟滚滚,也不知是哪个村寨被建奴屠灭。心道这乱世真是人不如狗,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是个啥下场,不管是赚了多少钱,购置了多少土地,亦或者多么的横行乡里,这会儿建奴来了老弱都被杀死,青壮妇女会被掳掠回草原辽东当奴才,人与人之间竟然是那么的平等。再没有了身份和地位上的差异,统统都是一个下场。
“大人,兵士们都吃上了面条。”李十二端着一大碗面条走了过来。
张元彪接过碗,靠在城墙上吃了起来,李十二则是蹲在城垛旁迷糊地看着稀里哗啦吃面条的众人。
“十二,你吃过饭啦?”这边的京营军士和社兵都站了很久了,你也快去吃饭,吃完了还要替换他们站垛口撑门面的,别一会饿的没精神被巡城的兵士捉去打板子。”张元彪说着踢踢旁边蹲着的李十二。
“大人我已经吃了,城墙对面十五里就是小人的家乡,此刻看着那边黑烟,怕是那边已经没了活人。心里有些难过,就不敢往那边看。”李十二垂着头说道。
“也罢。”张元彪放下碗叹道:“你先下去吧,一会我去和管营官说一声,让你们在城下帮着做点事,就不要上城墙了。”
吃完了饭,火器哨的军士就上了城墙开始轮换站了一夜的军士和社兵,他们离开垛口就带着兵器甲胄下城去吃饭,按照指示今日新军三个新军营就分散在这城墙上站垛口,当然我们也是不被信任的军队,城门的箭楼和瓮城还是京营勋贵带着守备,新军三个营只是站在绵延的城墙垛口上向下张望。
一千五百人乱哄哄地吃面条很是拥挤,但是散在这个城墙上就像石头扔进了小河,根本就张罗不出来什么样子,稀稀疏疏地就站在了城墙上,也就刚刚够把垛口填满。
在城垛上站了一个上午,就看着城下的后金游骑在远处悠闲地走动,大营后侧就是源源不断地辎重车进进出出,不时还有成群的百姓从远处驱赶入大营,估计是让他们去充当杂役干活,再看那大营的轮廓,还真是布置得当秩序井然,若是大军围上去一时也讨不了好。
建奴骑兵散播在西便门和鬼精鬼精根本就不靠近城墙,有时候也会十几个骑兵一起纵马狂奔练习战法,那气势真是不同凡响。
这样的静坐战持续了一上午,在中午时分才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火炮轰鸣声。这边远处的建奴大营还是没有变化,估计是分兵驻守于此监视西门的活动,倒也是镇定非常。
顺着城墙的缺口向广安门的城外明军看去,那边营寨也是岿然不动,偶尔出去几个探马就在营寨旁边走动,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交手,这叫不叫坐视淫掠,不过出去就会被歼灭,这绝望的战争真是让人无语。
“张元彪,你快带上你的人沿着城墙跟着这位大人去别处驻防。”管营官杨大哥跟着早晨见过的那个军官走到城墙上,远远地就对张元彪喊道。
这一听就赶紧走了过去,抱拳说道:“属下这就点齐军士跟着大人前往。”然后就安排身边的李十二与王树正下去整队。
“张秀才,你的事我也听杨把总说了,有功名的秀才还使得一手好铳,之前手刃两个后金汉军后来又被锦衣卫推荐到了新军,自己花钱给军士采办,现在又练的如此强军,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能相信。”那军官一边走一边说道。
“大人过奖了,我与建奴血海深仇,就是拿着棍子也要和他们搏命,幸赖上官指挥有方,同僚齐心戮力····”
“张秀才这些套话就不必说了。”军官说道:“广渠门那边正在激战,各个城墙守军都要调去守备,你的这个哨就接替京营弟兄的站位,只要听从留守的军士指挥即可,你看这边建奴也没啥动静,只管好好站着不要乱放火铳影响军心士气即可。”
张元彪唯唯称是,就带着这百十号人稀稀拉拉地接替了调走京营军士的位置趴在城头往下看。
“小子,管好你的人,都好好站着。”一个留守小军官说道:“我们几个站了一晌午了,下去喝点水,你们不要乱来,两边箭楼上都看着呢。”
说着十几个京营军士就走到藏兵洞蹲着喝茶吹牛去了,空荡荡的城墙上更是显得稀疏。不远处的炮位上几个士兵也是坐着闲聊,他们作为大明最强大的技术兵种,无论是在哪个阵营都是有着超高的地位,为了不惹麻烦,张元彪就按捺住了想去看看红夷大炮的冲动,老老实实站在一个稍高一点的观察台上四下张望,猜想着午饭什么时候送到。
城墙上旌旗滚滚,寒风吹得人也瑟瑟发抖,好在今日天气还行,太阳出来后勉强多了一些温度,以后要是天天都这样在城墙上晒太阳吃肉汤面条也是不错,只是那东侧传来的炮声打碎了这一切。
张元彪虽然不知道新军的历史走向如何,却在上学时看过杂书,有一个讴歌袁崇焕的文章说的就是后金第一次入寇京城引发的大战,好像就是发生在广渠门,那京营军官也说了袁大人从山海关带着精锐赶来,想必就是此战了。
之所以是上学时看的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本书讲的都是中国古代名将的故事,从春秋战国时代开始到明清结束,细数了一大堆名将故事,这些猛人无一不是斩首无数,杀人盈野的悍将,看着伏波将军马援都觉得太平淡,最神奇的就是陈庆之,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看到明末的名将时就看到了袁崇焕,这个人被吹捧的很厉害,但是看着就很奇怪,一次宁锦大捷就二百多的斩首,咋看咋别扭,但是当时看了一些小说特别崇拜他,就继续硬看,这个最后一战就在广渠门,打的也是不明不白,唯一的亮点就是身先士卒,身上的铠甲和马匹被射成了刺猬。
翻了几次后来又查阅了一些资料,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好像也不猛,就失去了对他的关注,此刻他老人家正在广渠门与后金军大战,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中了鞑子的离间计,不过满桂告御状这个事也是真实发生了,谁知道他到底是忠是奸,最好是一战把建奴都打出关外,张元彪也不用带着游骑兵出城苦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