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彪哈哈大笑,站起来拿起一杯酒说:“失礼了失礼了,刚才品鉴诗词时,有感而发,是想起了一件趣事,才自己笑起来。”
“哦,”那个读诗的人也来了兴致,坐下笑着说:“我们之中,也就中正和朱大哥见识最为广博,中正兄不妨说来听听。”
“从前,有一个老秀才,他老来得子,很高兴,把他的儿子取名为年纪,一年后,他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把他的第二个儿子取名为学问,又过了一年,他又有了一个儿子,他觉得这像是一个笑话,于是把他的第三个儿子取名为笑话。十几年之后,有一天老秀才叫他的三个儿子上山去砍柴,当他的儿子们回到家时,老秀才就问他的老婆说:儿子们,砍的怎样?她回答说:年纪有一大把,学问一点也没有,笑话倒有一箩筐。”张元彪绘声绘色地讲着,直逗得几人大笑不止。
于是好端端的诗友会就成了讲故事大会,几个人轮番讲笑话,酒令也成了有一人不笑就要饮酒,张元彪军伍出身,各种荤素段子左右开弓,自然是无人能敌,一时间几人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见酒喝的差不多了,张元彪也站起来,端着一杯酒说:“我张元彪本是通州的秀才,在建奴入侵的时候逃出家乡投笔从戎,算来已经快两年了,在京城时我日夜苦思,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这一步,直到一日,我想起了班定远的故事,才释怀,遂写下了一首诗,读给大家品鉴一番。”
众人纷纷鼓掌激励,张元彪便说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矜。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鞑虏不顾身!”
“好。”吴导起身捧起酒水说道:“真是激昂,此时应伏一大白。”
几个人也被张元彪所打动,纷纷把杯中酒饮尽,大家继续胡乱的攀谈着,直到朱大志宣布诗友会结束,那几个文士就捧着礼物纷纷离开了朱府,只留下了张元彪和朱大志继续坐下来饮酒。
“你的字叫中正。”朱大志笑着说:“倒是贴合,刚才他们走的时候,我还专门多准备了一些花露水,说是你送给他们的礼物,这样,明日临清士林都会传播你张元彪的好文采,至于那首从军歌我看能成为今年临清城最好的诗词。”
“最好的。”张元彪也被逗乐了,他深知那首词里宝贵的爱国主义情怀与悲壮的斗争气节先天性地就能打动人,也就笑着说:“看来临清城的士林不怎么样。”
“都是些学八股的行家,填词作诗都跟喝凉水似地,你看那飞花令玩的时候,那些人哪个不是张口就来,倒是兄弟你为此喝了不少酒。”朱大志笑着说:“但是那些诗词都是白搭,就像稼轩先生说的‘为赋新词强说愁’,都是些无病呻吟,少了很多的血肉,早知道兄弟你这么能赋诗,愚兄就直接找你去了。”
张元彪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大志,觉得这个武夫也真是心思细腻,也顾不上在说什么安慰的话,就说道:“今日,我刚去了临清商会,在那边委托生产火铳一千杆。”
“好事啊,上次我去看了你的燧发火铳,确实很厉害。”朱大志说着猛然抬头说:“你从不给我说生产的事,怎么了,是不是火铳太贵,进来开销太大没钱了?近来临清千户所的那几个百户也赚了钱,如果是缺钱,我可以去给你凑集几千两银子先用着。”
“倒不是缺银子。”张元彪叹口气道:“是缺人。”
“缺人?”朱大志想了想说:“那咱们再抓一些地痞流氓入军如何?”
“那些青皮浑浑不是好兵,咱们的军士一个人的军服武器都快二十两银子了,指望那些地痞不行,还是得找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才行。”张元彪说:“你看姜开泰的戚家军,那些庄稼汉都快被操练成强军了,我们临清军的本部还是靠着老兄弟撑着,人数始终不够。”
“那没好办法了。”朱大志叹息道:“你是不是想在临清城搞一次清勾?你若是有心,我就去和卫所的指挥使大人说一声,咱们就在临清本地把军士的缺额都给补上,这清勾的律法都是大现成的,再征募出来五百人补足缺口是没问题的。”
“可拉倒吧。”张元彪嫌弃的说:“好不容易临清本地没啥事,这要是掀起清勾,少不了又是人心惶惶,征募上来的兵都是不情不愿的,保不准自己就散了,你可别再说清勾的事,否则你家的祖坟都会被人砸了。”
“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朱大志说:“大凡有办法,怎么回去清勾,都是父老乡亲,搞到那一步也是不好,既然你说了不清勾,肯定是已经有了主意,你说说看。”
“最近西北那边大旱,很多人都吃不上饭举家逃难,又有叛军四处截杀,定然是人心不稳。“张元彪说:“所以,我打算去陕西山西那边征募一些壮年来山东这边挖矿。名为挖矿,那都是糊弄一路上的官府衙役,其实就是送过来当兵吃粮,这些人都是外乡人,留在当地十不存一,救过来入个军户是没问题的。再说这也是救人不是?”
“倒是可以。”朱大志摸着胡子说:“只是这么远的路途,一路上花销很大,倒不如直接拿钱在本地招募,或许花少点的钱就能获得足够的军士,不就是入军籍嘛,不让他们入就是了,以前京操的时候也都是花钱雇人,我熟,找点乡下的乡老里长说说就能募集到人。”
“临清军需要的是职业军士。”张元彪说:“就是那种长期的,能拼命的,可不是短时间出来糊弄人,咱们以后少不了打仗,指望着临清城这些地痞流氓也是不行,还得去招募山西陕西的汉子,你读的书也不少,自古秦地出强军嘛。”
“那就去招募呗。”朱大志说:“你只管去招,我负责跟卫所的指挥使大人说。缺钱的话,你说一声,我现在就能给你三千两。”
“你去打招呼吧,最好能拿到一些指挥使大人的保证。”张元彪说。
“他不会不同意,又不用他花钱,你又不是造反,给国家招兵还担心啥,只是一路上过州跨县的,难免会被人惦记,你先想想这个事怎么解决吧。”朱大志说。
“交给脚行的人去办。”张元彪说:“一次带回来二三十户人家,应该问题不大。”
张元彪还有一点没说出来,其实比起来那些成年的男人,张元彪更需要的是那些在战争和饥荒中失去家人的孩童,在饥荒的时节,这些孩子就会被家人忍痛卖掉换取粮食,好点的会被买走当童工从此散落在天涯,运气差点的就会慢慢地饿死或者其他,张元彪最不能见到这样的事,收集那些战争孤儿也就成了张元彪想做的事。当然这些孤儿是张元彪计划的临清军接班人,他们会受到张元彪的教育与养育,忠诚度自然要天然的有保证,就像龙虎豹三兄弟一样,成为埋葬这个黑暗时代巨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