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完,不论风清还是玉钦,都讶异得满脸惊惧之色。但终究还是玉钦老道些,他身子略微前倾,侧着头问道:
“有几个疑问,玉钦不明,还请仙子解答。其一,师妹入了冰晶珑,该如何精准到达弈被害的时刻和地点,这是个未知之数。其二,师妹收了弈的魂魄后当如何返回,这也是个问题。仙子说的五星五行阵,我倒是知晓一二,但此事关系师妹生死,仙子此法可有十成把握?”
“第一个问题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还需看清儿的意志是否强大。她前两次能在珑中见到我,皆因她思念母亲之情太盛所致。所以此事虽看似难以做到,但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风清在一旁字字铿锵道:
“不论多难,清儿必定尽力一试,一定要救父亲回来!”
玉钦向风清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冷静。复又低头思索片刻道:
“那五星五行阵虽强悍,但敢问仙子可都有了合适人选?我守木位,伯陵可守水位,其余三位又该做何安排?”
嫦娥道:
“我自守土位,承善守金位。承善,你可有把握?”
承善躬身道:
“论修为,承善远不及师父和父亲。但承善必竭尽全力,力求不拖累大家。我这一角最弱,但有师父与父亲在侧,相信不会危及娘的平安。”
玉钦点头道:
“倒也无妨。只是……”
玉钦顿了顿,干脆直言道:
“火位若是由少鸿来守,必定最是牢靠,也可弥补承善金位的弱势。但是,仙子,可你有把握,少鸿肯去救弈么?”
嫦娥摇摇头,低声沉吟道:
“难就难在这里,又再无人可替代。五星之中有两角偏弱已是铤而走险,绝不可再削弱一丝一毫了。”
承善不解道:
“怎么是两角呢?承善不已是最弱的么?”
嫦娥叹气道:
“你不是最弱的,我才是。外祖母从前并不勤于修炼,这几百年没了你外祖父在身边,万事皆靠自己,才不得不认真修习起来。论起来,我的修为应在你之下。所以五位之中已是弱了两位。”
承善道:
“原希师兄修为与我不相上下,请他来守一位,可不可行?”
“不可。操作五行五星阵法,必是与你母亲有密切联系之人方可。若非如此,我便早去昆仑山求西王母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了。”
玉钦沉吟道:
“少鸿那里,恐怕……”
“我去找他。”
风清声音虽低,却干脆说道。随即起身拔腿便向外走去。
承善忙拦了她道:
“娘且先等一等。今日初一,是上善天朝贺的繁琐日子,父亲自然要忙上一整日。且人多口杂,不如过几天再去缓缓地跟父亲提此事更好些。”
玉钦道:
“是这个理,承善想得很周全。”
风清也点头道:
“是了。都是我太过激动,失了分寸。承善说得对,少鸿那母亲便是第一个万不能知悉此事的。”
几人在密室中商议着。可是那始终惦记着,谋算着,满心憎恨的人,也没闲着。
少仪带着希音希言出了招水不多远,便听希音奶声奶气问道:
“娘,希音有几个母亲?”
少仪不解笑道:
“自然只有一个。”
“可为何承善表哥有两个母亲,而且长得一模一样。”
少仪以为希音只是在说些没边际的孩子话,所以只是笑笑并不理会。
岂料希言在一旁也说道:
“并不是一模一样的。我听见承善师叔叫那位穿黛蓝色衣服的人作外祖母。所以承善师叔也跟我们一样,只有一个母亲。妹妹看得不仔细。”
少仪心下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又从何说起呢?
“希音希言还看见谁了?给娘讲一讲。”
二人皆摇头沉默了。
少仪知道这两个孩子性格厚道皆非伶俐之人,实难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忙吩咐驾驶天车的马夫停车,又上前向公婆说道:
“少仪忘了东西在招水,是给母亲带的要紧礼物。请父母亲带着希音希言先行一步,少仪取了东西随后赶到。”
少仪飞奔回静笃宫,正殿竟空无一人。她刚要往后殿去,原致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
原致背手道:
“公主有什么事?”
“我有一件事要问玉钦上真。上真何在?”
“师父去后山朝真,公主若有事,请改日再来。”
少仪忽然心生委屈,皱着眉头道:
“你何以对我冷漠至此!即便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也不该……”
原致打断她的话,冷冷道:
“若你果真为了希音希言好,以后就请不要再提了。公主若无事,请回吧。”
少仪眼里噙着泪,低声道:
“越州山洞中,你说的那些话,难道都忘了吗?”
“原致不知什么越州山洞,想是公主记错了。公主若无事,原致便要关闭宫门了。师父要专心朝真,所以一概谢客。”
少仪的委屈变成了愤恨,她无法,只得含着泪转身离去。
不多时,议定事项的风清母女也出了静笃宫。少仪于不远处藏身看着,一眼便知是谁,只是她们来这静笃宫神神秘秘意欲何为,倒是参详不得。
风清与嫦娥出了招水往姑射山方向返回。行至半路,风清停了脚步,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说不出口。
“去吧!”
嫦娥白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道。
风清耸耸肩,笑着跑开了。
若木见了风清,笑道:
“怎么?特地来给叔叔拜年么?”
风清假装无意却四下张望着,调皮道:
“怎么?见了我好像很失落似的。槿娘一早已动身往薄山来了,她脚力慢,随后便到。若木叔叔且再忍忍。”
“你这丫头,越发没了大小。眼见着亲娘回来了,以为若木叔叔便不能再教训你了么!”
“这里并没有酒味。无法洞昨晚没彻夜开宴吗?”
“开了,只是没什么兴头儿。有人情绪那样落寞,大家也没意思,最后竟变成了喝闷酒,便早早散了。”
“我去山下瞧瞧。”
若木远远望着风清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