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公眼望着伯陵,似是有几分面熟,却着实想不出是谁。
常羲娘娘在旁道:
“这位就是薄山的妖王,伯陵。那徐上真便是他的夫人。”
伯陵望着呆若木鸡的东王公,笑道:
“想不到又遇故人吧?你儿子要杀我夫人,你就这么将人带走了,恐怕不大好。”
风清突然想起大事,回头问少鸿道:
“越州的旨意,你可去改了?”
少鸿皱了皱眉,没做声。
“没改?”
少鸿道:
“被他这一闹,我只顾着来救你,没有来得及。”
伯陵打断他们,接着说道:
“风清不与你们计较,因她是招水的徐上真。我却不同……”
正说着,风清向他吼道:
“你先闭嘴!”
又转身向少鸿:
“如今什么时辰了,去越州传旨可还来得及?”
灵修在旁大笑道:
“好!纵是我死了,拉了他的名声陪葬,也是值得!”
少鸿道:
“若是派个修为高的人去,也许还来得及。”
“我去罢!”
竟是东王公开的口。他转头又向常羲娘娘叹道:
“劳烦亲家母照看好这不成器的女婿,我这便去越州给他收拾烂摊子!”
少鸿背手向东王公说道:
“令赤松子将原旨意改为连降暴雨十日,越州民众九日内将所毁殿宇宫观全部恢复如初。”
“是。”
东王公走后,常羲娘娘命人将灵修扶去了玉华宫。
这边刚安静下来,风清便抬脚又往外跑。
“你去哪?”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我去越州看看。”
“不许去!”
还是两个人的声音。
风清不敢再抵抗。她精神刚一懈怠,忽觉后背有些疼痛,伸手去摸,凉丝丝的,拿到面前一看,竟沾了满满一手鲜红的血!
二人一起扑上来,仔细看去,左后心处衣衫破损约有两寸余,正往外渗着血。
“虽伤的不深,但还需仔细查看。长琴一惯用毒,灵修跟长琴交好,恐怕受其影响,若是有毒就麻烦了。”
说罢,少鸿撕开风清后背处的衣服查看起来。
情势有些尴尬。
风清瞄着立在眼前满脸焦急的伯陵,伯陵隔着风清盯着查看伤情的少鸿,少鸿没心思想别的,只专注看着风清的伤。
许久,少鸿长吁了口气道:
“还好,无毒。上了药养些时日便无妨了。痒的时候克制着些,不要抓,不然若是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伯陵一听说没有毒,放了心,走过去,一把抱起风清,向少鸿颌首道:
“我带她回去疗伤。”
少鸿竟挤出一抹笑,坦然道:
“好。我稍后再去看你。”
东王公还没到越州上空,远远便见乌云聚集飞鸟四散,更竭尽法力急速前行。他虽不知太子原来的旨意是什么,但依照眼前这个人的分量,恐怕要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眼前谁在这里?
原来风清起身去上善天找少鸿前,又多留了分心机,一旦自己劝解失败也好有另一手准备。于是风清唤来老君钦赐的朱鹮神鸟,衔了信去招水带给玉钦,将事情大致讲了。玉钦见信,急忙赶到越州,正见赤松子于此凝结法力意欲施法。玉钦见这乌云颜色有些不寻常,漆黑中闪烁着银光,倒不似平时降雨用的云,便问道:
“赤松子这是修炼的什么高深仙法?”
见是玉钦,赤松子自不敢怠慢,躬身道:
“拜见上真。小仙奉太子命在此施法。”
“我知道。我已听闻越州的事了,敢问是什么样的责罚?看你亲自在这里,八成是洪灾了,要淹到什么程度?”
“并非洪灾。太子密令,本不能外泄。但上真问起,也不敢隐瞒。是毒雾。”
玉钦大惊,皱眉沉思许久,问道:
“怎样的毒雾?”
赤松子沉默了。
玉钦道:
“几时开始?”
“正是此时。”
“你且先暂缓一刻,恐怕会有变数,新旨意也许马上就到了。”
赤松子有些纠结,向玉钦道:
“上真这是为难小仙了。”
“我不为难你,你只需暂缓一刻钟的时间。到时我自有办法。”
一刻钟后,赤松子看了一眼玉钦,虽有几分不忍,却也只能自顾凝结了法力,欲开始施法降雾。
玉钦横了心,心中暗叹:师妹啊,师兄为你办这差事可真算是尽心尽力了!玉钦拍了一下赤松子的肩,向他身后指道:
“你看是谁来了?”
赤松子没回头,只说道:
“上真何苦使这些孩童的勾当?我一回头,上真必定将我打晕。小仙法力虽微,但这点心机总是有的。”
玉钦急道:
“我哄你作甚!你先看看再说。”
“任凭上真如何说,小仙也不会上当的。”
玉钦急的直跺脚。正这时,身后有声音传来:
“原来玉钦上真也在这里!”
东王公传了太子旨意,转身向玉钦道:
“我这就去越州向百姓传旨。这次全亏上真思虑周全行事果决,才保全了我们东岳。小王铭记于心,绝不敢忘。日后定要好好答谢上真,还请上真切勿推辞,给小王一分薄面。”
玉钦问道:
“东王公打算如何向百姓交代此事?”
“我想了一路,只好说长琴忤逆欲谋篡皇位,事败后自戕。天帝仁德,许长琴与生母一起葬于故地。此前种种仙魂显灵之事,皆是长琴旧党诓骗百姓之举。太子本欲按天规严惩,但念及百姓皆为奸人蒙蔽才至铸错,便小惩大戒,彰显天威仁心。上真看,我这样说,可行乎?”
玉钦心中暗想:倒是将你儿子摘了个干净。却也点头道:
“东王公自会处置妥当,我乃方外之人,哪里懂得这些。”
说罢便告辞离去。
玉钦走不远,又在原地踌躇一番:业已是出来了,若直接回招水实在无趣,反正自己现在是自在闲人一个。想到这,他望着脚下的山川河流,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又恢复六百年前逍遥洒脱的日子了呀!想到这里,他不禁心中喜悦,赞叹师妹嫁的好,感念师父那日的玄机之语诚不欺我也!
玉钦一路吹着口哨,喜滋滋到了薄山。
伯陵见了玉钦,终于松了眉头道:
“你来的正是时候。她这外伤我实在不大懂,虽一身本领,却全无用处。”
玉钦问了情形,又查看了一番,说道:
“无妨。没伤到筋骨脏器,又无毒,算是小伤。只需每日换药,不要大动,别爬树别打架别上房揭瓦,十日八日便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