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日伯陵去找若木言明此事,一是为了让他知道风清现在的情形,二则也有他自己的心思。
知道风清有孕的那两个侍女,一个在说漏嘴那一日已被他悄然处置了,另一个伯陵也十分不放心,干脆一了百了,踏踏实实。还有一个张望之,他毕竟是个丞相,又在大婚之礼一事上做得极好,总不好就这样将人杀了。于是他吩咐手下将他的魂魄迷了,仍旧送回家中。张望之回到长安,只说走失了几天,迷了方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却一概不记得。
若木得知风清有孕,自然想到她身边若得槿娘的照顾最为妥帖,便连夜随伯陵一同回了姑射山。伯陵使法力唤醒了槿娘,槿娘得知风清嫁了伯陵,欢喜得直拍手。又听闻风清有孕,更是直接乐哭了出来。
槿娘向他二人道:
“万事都比不过清儿重要,此时我必须在她身边照看着。若等春天是来不及了,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伯陵道:
“我将你的根脉迁到薄山自不是难事,再渡法力助你无需冬休养精,这些都很简单。只是,从此你便只能做妖,再无修炼成仙的可能。”
槿娘点头道:
“这我明白。无需考虑了,就这样做吧。”
伯陵没动手,转头看着身旁的若木。
若木看着槿娘,低头拉起她的手将她揽在怀中,又拍了拍她的肩道:
“清儿是你的命,我懂。”
伯陵动容,伸开双臂将他二人紧紧抱住。
槿娘没有落泪,反倒利落地催促道:
“天不早了,不必罗嗦。清儿明日醒来,定要叫她吃上我亲手包的热馄饨。”
伯陵凝聚法力于指尖,将槿娘元神重新落于本已花叶凋零的木槿树中,又将自己法力注入树根,这木槿竟跃然拔地而起,渐渐长高,转瞬间枝叶茂盛,又密密地开了满树的鲜红花朵。伯陵伸出手掌,逐渐发力,木槿也渐渐从根部开始脱离开土地。待到完全离土,伯陵便示意若木护着木槿一同驾云往薄山而去。
到了薄山,若木本欲往山脚下的玉兰苑去,伯陵却道:
“我已命人在山顶降妖杵旁松好了土,就在你身边,由你日夜守护更稳妥些。
若木想不到伯陵竟有如此细致之心,分明意欲让他与槿娘能厮守在一处又不明说。
木槿树落了根,伯陵不敢疏忽,一直在旁守着,用法力滋养着。若木道:
“总得三日后定了根才能现出人形吧?这冬日里,就更不容易了。”
伯陵摇摇头,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道:
“明早风清一定吃得到槿娘亲手做的馄饨。”
风清听完伯陵讲述,忍不住痛哭起来。她欲冲出房去找槿娘,却被伯陵拦住道:
“槿娘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你能过得好,你如今再跑去痛哭一通,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她一番心血!再说,做妖也没那么差劲,你看这山中的狐精兔精耗子精,哪一个不过得自在快乐?”
“你是妖王,自然要说做妖精的好!别的也就罢了,槿娘做了妖,以后可又如何与若木叔叔在一起?”
伯陵安慰他道:
“你不也是神仙出身?不也是嫁给我这妖王做了老婆?”
“那怎么一样!若木叔叔是受过天帝敕封在册的镇卫将军,若他娶了妖精为妻,绝不会被庭天所容!”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大不了都做妖了事。”
“你说的轻省,岂是那么容易的!我竟害了若木叔叔与槿娘一生一世了!一定是你这老家伙出的坏主意,别人也万万没有这样的本事!”
伯陵不分辩了,坐下来,单手托腮看着风清笑。
“你笑什么?”
“你跟我吵架,叫我觉得挺幸福。你接着吵,我不回嘴,只听着。打我也行,绝不还手。”
风清长吁了一口气,皱眉道:
“此时我累了,不想理你。我要睡了,您请回吧。”
伯陵挠挠脸颊,为难道:
“槿娘就在侧房住着,我若回去睡了,被她发现,岂不生疑?今晚我就将就睡在这里吧。我就伏在这桌上睡即可。”
风清斜眼睛瞪着他,她虽没有反驳的理由,但心中隐约觉得这妖王一肚子的诡计,一环套一环在跟她耍心眼儿。风清决定不再与他说话。再纠缠下去,不知道他又会给她多少当上。
第二天一早,槿娘敲门喊他们出去吃饭。伯陵结结实实在那桌边撅着睡了一夜,风清倒有些心生愧疚,心中埋怨自己不该把他想得太坏。
伯陵不时用手捶着后背,起身时也都以手撑腰。风清皱眉道:
“你那样睡,自然不舒服。不过也是活该,看你今晚还要不要如此了。就算你在我面前摆出这个样子,也没人可怜你。”
槿娘低下头,干咳了一声,借口去看看火上炖的汤,跑出去了。
趁伯陵去无法洞不在,槿娘悄悄对风清道:
“清儿,虽说你们是新婚夫妻,恩爱些也无可厚非。但你现在与平常不同,总要小心些,不可再胡闹,当心孩子要紧。”
说完,槿娘红着脸出去了。
风清想了许久,也没能参透槿娘的意思。等伯陵回来,槿娘见了他,仍旧只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收拾完晚饭,槿娘又朝风清皱眉摇了摇头。风清满心疑惑不得其解,只是一头雾水。
伯陵道:
“槿娘今日怎么了?不与我说话也不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风清歪着头,一脸不解说道:
“我也正奇怪着。白天槿娘倒是同我说了几句话,却听得我云里雾里的,没弄明白意思。再问她,便是你看到的这副样子了。”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我也帮你参详参详。”
风清便将槿娘的那番话说了。
伯陵尴尬假笑了一下,有些难为情似的说道:
“我,我也听不懂。是很奇怪。”
“你那样子明明是懂了,分明故弄玄虚叫我求你给我讲解。我渐渐发现了,其实你心计深得很,说话做事步步为营,都是诡计。此刻不快说,难道等着招我刻薄挖苦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