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上决定招二十名干部。从考大学的分数中录取。名单张贴出来玉排在第一个。玉在家激动地等待上班。光远总算能轻松些了,虽说越来越瘦了但玉让他扬眉吐气。这次招干岗位很硬有公、检、法,银行。
玉睡不着觉找来榜上有名的好朋友芸,芸和玉从初中就很要好,她俩幻想着都能去公检法系统上班,戴上威武的大盖帽多英姿飒爽啊!晚上芸挤在玉和霞的单人木板床上,各自讲了自己的一些小秘密。玉把左脚上微红的疤痕给芸看了,并说你看你多好,身上啥毛病没有。
霞怎么看一点缺陷没有的芸长相很丑陋,没有办法姐姐很喜欢这个同学,晚饭是大米饭,清炖湟鱼,爸爸做的湟鱼特别好吃因数量不多又有芸加入,霞一点都没有吃过瘾。霞狠狠瞪了一眼芸就睡了,晚上梦见自己戴上了姐姐戴回家的大盖帽至于是公安的还是法院的不清楚。
公检法系统通知上班,娇娇柔柔满脸雀斑眼睛又小又有肿眼皮的芸被法院录取了,但玉没有接到通知。过了好几天玉才收到中国农业银行上班的通知,是银行老行长韩行长亲自到光远家送的,玉整整伤心了一天,虽说银行也不错,她数学学得很好但她不喜欢金融系统。
实际情况是,芸回家把玉出生时脚做过矫正手术告诉了父母,芸的父亲认识公检法招干审核的人,她父母天天去招干办公室,当得知玉被定在法院,自己女儿芸被定为很偏远路难走的龙藏乡派出所时,就把玉的脚的事说了一堆,又送了好些礼物过去,于是招办决定直接将她俩调换岗位,又很有人道主义地考虑到玉既然脚不好还是去银行工作较妥,于是玉就被定在了银行上班。
上班前体检,玉一切都健康正常,这可是从小从未生病的玉第一次做全面身体检查。
高挑白皙大眼睛小嘴尖下颌鼻子翘挺的玉自上班以来,更加出落得像仙女下凡。玉将第一月的工资给全家人置办了新衣服,买了把梦寐以求的吉他,两瓶好酒给父亲,光远乐的合不拢嘴。
省农业银行组织各州县新员工到省城培训一个月,光远把自己的工资三分之一寄给了老家,剩余全给了玉,原本想给玉买辆自行车,穷家富路这可是玉第一次出门。玉不辜负家人和单位期望,培训结束拿了点钞冠军和打算盘亚军。
这次一起培训的伟和德两位和玉坐前后位,熟悉起来。他俩都很喜欢了不起又漂亮的玉。
伟比玉高一级是同一单位并且两家都很熟悉,德家在别的县,之前不认识,只听说德的姐夫是省行副行长,父亲已去世好几年,他初中毕业没再上学,这次算走的后门进了银行。
玉工作认真出色,又加上漂亮,银行柜台时时堆满有事没事的年轻男性女性,银行领导为大局考虑将玉调离柜台到信贷股当了主任。
秀爱不再去干杂活倒土胚挣钱,她不识一个大字,培养的玉足以养活她,有一次碰到伟的奶奶,老人说咱俩快成亲家了,我们全家都喜欢你家玉。秀爱很高兴因为玉给她说过也很喜欢伟。
改革开放的春风终于吹到了小县城,街上开始出现摆摊的,卖米面的、卖菜的、卖肉的,卖鱼的.......几乎卖什么的都有,尤其还有卖一龙碗一龙碗有着一层黄黄的酥油硬邦邦的酸奶。
光远退休了青也已顶班,全家不再为吃饭尤其每月米面不够吃犯难了,他想摆个小摊,但玉不同意,玉建议父亲去省城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她看到吃苦耐劳的父亲一天比一天消瘦很心疼,玉在家是很泼辣的,八岁就已经能做六口人的饭,包洗全家人的衣服,冬天买回的冻羊胴体,玉会用砍刀全砍成小块,她还继承光远爱看书的习惯,骨子里对摆摊做买卖很不齿。她和芸还是很要好,很愿意去芸家玩,因为芸的母亲夸她漂亮工作出色对她热情之极,经常留她吃饭。
新副行长忠的到来让玉很烦恼,忠个头不高脸出奇的白,大学毕业五年至今未婚,对玉及其关心。推荐玉入党,入党这让光远秀爱很高兴,就在预备党员期间,伟对玉表白了并希望赶快把婚事定下,两家人都开始考虑起这事。玉很幸福,霞也感到了幸福,因为玉每天下班都带回好吃的说是伟买的,还总是说特别给玉的小妹妹买的。玉淘汰了好多衣服更把霞美坏了,从小就拾姐姐衣服穿,玉现在不让霞穿她的旧衣服,直接给霞买新的。
国庆节单位发电影票,伟争取多要了五张,为的是让玉全家都去看,光远和秀爱好久没看电影了,霞和海还磕了一晚上伟买的炒葵花籽。玉全家都很喜欢这个瘦高腼腆走路很慢的伟。
就在一切幸福似乎来临时,一个下午玉乱头毛发哭着跑回了家,光远拉了几天肚子躺在床上,浑身无半点力气,很奇怪的问玉:“今天不是党组织找你谈话吗哭什么?”
玉说:“找我谈话的是县委索书记”。“
怎么了,政审不合格?”光远疑惑的问。
玉愤怒的说:“我一进他办公室,他就把窗帘拉上,不等我说话就抱住了我,我拼命扭打起来,挖破了他的脸,跑了出来。”
秀爱焦急的问“没欺负上你吧?”
“没有”。
光远昏迷了过去。
青下班娘几个用木架子车,木架子车是青跑好几家才借到的。
光远被拉到医院,医院大夫赶忙给打了葡萄糖。光远怕花钱苏醒后就要回家。他愤怒的足以想杀一头牛。
入党的事没了下文。
伟突然冷默并躲避玉,忠副行长一如既往的热情,周末行里要举行时下盛行的交谊舞舞会。每个人必须参加,但伟对忠副行长说,他不参加,因为他上学踢足球膝盖受过伤不能跳舞。
玉邀请了芸来参加。玉很快学会了三步,四步。忠行长夸玉简直像练过拉丁舞跳的漂亮极了。
忠行长眼睛不离玉的问“你腰板后背咋那么直,太美了。”
玉说“随我爸妈,遗传好”。
芸嫉妒的快哭了。舞会结束时,德出现了。他说:“他被调到这的一个乡去上班了。”
这让玉吃惊不小。
上班第二年,伟要去外省进修一年,行里一个名额,伟的父亲和现任韩行长交情很深,玉为伟高兴,伟一脸苦闷来到玉办公室。
玉问:“你为何不理我了。”
伟说:“咱俩的事我妈妈不同意。”
玉哭了问:“为什么?那么你呢,你也不同意了。”
伟说:“你会找到比我好的男人的,我腿不好给不了你幸福。”
玉说“我脚不好,但我们可以生活的更好,我爱你,你要不爱我,你妈不同意,开始你为什么送我这戒指,不是说是你妈妈让你给我的吗?”
伟转身走了,玉狠狠把戒指扔到伟身上,伟没回头走的很慢,玉走过去捡起这枚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的——特别的礼物,一枚有两个心形的纯白银质戒指。
转眼一年过去,小县城里没有大事发生,在枯黄的冬天,玉拒绝了忠副行长的求婚。省行调玉去离县城八十公里的五龙营业所上班。说是去锻炼锻炼,以后要重点提拔,这一锻炼,玉再也没有回来。
玉不愿意去,收拾行李时对霞发了一顿脾气,因霞动了她的吉他,主要是她看到霞的红雨鞋,红雨鞋还是刚工作那年是伟陪她给妹妹买的。玉大哭起来,光远难过的躲到塑料大棚里。
秀爱温柔的说:“要不咱不去,不去行不行。”
玉说“不去怎么办呢,妈,每月发工资我给你送回来。”
秀爱眼睛红了。
五龙所加玉共五人,还有一个做饭的是其中一人的老婆,吃水要到河边去拉,有时有牛车送来,还好德全权负责了玉的吃用洗漱用水。德的吉他弹得特好,已经练五年了。德说他友好的教过好多吉他爱好者。
春节单位有两个结婚的,一个是忠副行长,一个是伟。
芸做了行长夫人。
伟娶的是公安局一个警察,婚礼玉都参加了。玉发现新娘芸雀斑更多了,原来芸怀孕三月了。伟的婚礼是在行里餐厅由他家人张罗操办的,不隆重但非常热闹,新娘是伟远房姨娘的什么亲戚,也很漂亮,但伟没有新郎应有的精神抖擞幸福洋溢。
玉决定这一生要单身。她不明白伟的感情,和伟之间竟然“咔嚓”就彻底断了。自己的初恋莫名就不能继续了。她骄傲的执着的真诚的专一的心和自尊像大雨中的土胚,没被人精心呵护放进火窑烧制成精美结实的红砖瓷器,而是任凭在地上被雨水冲刷浸泡成了泥巴。
光远眼里这个叫德的绝对配不上女儿玉。更让人不解的是光远家的狗,多少年了就是吃饱睡,晚上吠两声,平时来人根本不叫。可是只要看到德它就没命的叫,一直吠到德离开。为此德给玉说“我哪天守金库,拿枪毙了它”。
德的长相怎么说呢,是一个一看就有唯我独尊蛮狠的不敢惹的存在,眼睛似乎在笑,眼睛特别大但好像故意眯缝着,眼光总有一种挑衅的神态。皮肤黑红,鼻子又大又挺,嘴棱角分明,一米八背有点驼,身体匀称,四肢非常发达,尤其胳膊粗壮黝黑,恰如一匹放荡不羁的种马。
他第一次以同事的身份去光远家后对玉说:“你妹妹不是你亲生的吧,比起你的美貌她简直太丑了,脸咋那么长,我没想到你家那么穷,尤其大门太烂了”。
玉有些懵,有些恼怒,有些无言以对,有些从心里抵触反感德,也有些莫名其妙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