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破旧的庙门年久失修早就不成样子,如此吸饱了雨水,更是嚣张地把自己的破败展露无疑。
这一声响得很是突然,又咿咿呀呀哼唱得无比缠绵,在这个寂静的雨夜里,听起来令人后脑勺直发凉。
秦寐语对来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被这破旧的庙门吓了一跳,不悦得蹙起了眉。
门被打开,秋风携带着冰凉的秋雨迅速地挤进来,瞬间充盈满室,秦寐语被灌了一口凉风,顿时精神百倍,将来人看得清清楚楚。
来者是一个道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道人。
秦寐语记人很简单,只分好看的和不好看的,分得无比清楚,泾渭分明到丧心病狂。她的眼多毒啊,当初一个猛子窜过去抱着清濯真人的腿不放开,除了一眼看出他眼底的悲悯,最主要的就是瞧上了他的相貌。
清濯真人的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当年已经是风华绝代。
后来跟在他身边的那几年,她是眼睁睁地看着清濯真人随着年龄的渐增,五官越发的深邃,更添几分无法言说的魅力,只是言语少了,偏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越来越是欠揍。在晓风残月居的那五年,每每被面冷心黑的清濯真人惩戒得死去活来之时,秦寐语全靠那张脸劝自己无理由地原谅。
秦寐语把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道人分为好看那一类,所以很宽容地没有出言为难。
这道人面容清秀,神情寡淡,一看就是问十句不见得能答上一句的。因为清濯真人的缘故,秦寐语对这样性情的人都是敬而远之。
不过,她还是多看了几眼。
此人看年纪也就二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半旧的道袍穿得很是出尘飘逸,手中一柄洁白的拂尘,看着就和普通道观里的道士没什么两样。
秦寐语还是注意到一件事。
外面这样的瓢泼大雨,这道人的身上竟然是干爽的,就连鞋子都没有湿。
哟,还是位高人呢。
秦寐语在心里哼了哼,动也没动,直接眼睫一垂,视线又落在面前那个睡在一片蓝色光晕之中的小小身影,继续发着她的呆。
那个道人进来之后,快速地掩上庙门,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全身沐浴在奇异光晕之中的楚卿芫,然后他又把视线落在一旁托腮发呆的秦寐语身上,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径自走到一边安静打坐。
此人,秦寐语并不认识,但不能立即否决此人有可能会是受某个门派委托来杀她的。诛杀女魔头秦寐语,这个扬名立万的噱头,每年都引得不少“热血”男儿前赴后继。
自己现在有小累赘拖腿,不宜轻举妄动。相安无事最好,若是此人真是来杀她的,那她也决不会束手束脚,甘心就缚。
她秦寐语的命金贵的很,她不给,谁敢取!
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戒心,秦寐语大大方方地设置了防御结界,将自己和那个道人隔开。
守了一会,楚卿芫的烧仍旧没退,因为有阵法的守护,情况也没有再变坏。秦寐语实在是太累了,天色将明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很不安稳,在梦中她又看到了那位清濯真人的脸,仍旧是那凉薄的样子,执起破执毫不犹豫地刺向她。而她仍旧怂包地没有躲开,只是喃喃念着:“师父,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
是啊,师父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为什么就不相信你教出来的徒弟不会那么没有人性。
似乎那把破执穿越梦境真的刺入现实中的腹部,秦寐语一身冷汗地惊醒,或许是因为梦中自己太过凄凄惨惨,醒来之后,眼睛还是有些酸涩,像是真的哭了很久。
秦寐语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她最是讨厌自己这样矫情的臭样子。自己就是扔在地上还能把地砸出坑的顽石,竟然还奢望可以像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被人万般珍惜地捧在掌心。
不过,秦寐语的小心思还没有来得及展开,看清眼前,她就愣住了。
姓楚的那小子,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