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一处豪华院落内,一翩翩公子正坐在凉亭中品茶,坐在他对面的,是脸色不太友善的李星耀镖师。
李星耀憋不住了,开口问道:“所以你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把我叫到这里看你泡茶,表演你精湛的茶道功夫?”
此时,距离李星耀接到那单“八百里加急”已经过去了十一天。那简直就是个套娃!一单又一单,前前后后一共是三单。
当李星耀跑完第二单之后发现还有的时候,他差点就违反镖师守则把那封信给撕了。不过因为第三封信是由收信人给的而不是信里的又一次套娃,所以李星耀“有幸”了解到,这会是最后一封。
最后,他来到了这里,欧阳家,那个以数术闻名的大世家。而他面前这人,是这个家族已经指定的未来继承人,欧阳明。
毫无疑问,李星耀这么曲折地来到这里时被安排了的。
“关于你这个问题,你想我说什么样的答案?”欧阳明此时刚好沏茶两杯分别给自己和李星耀。
李星耀左手撑在桌子上揉额角:“真实的答案。”
“真实的答案?我无聊了,想找点事情找个人来解闷,就这么简单。”欧阳明站起身来,走到凉亭边看湖面风景,双手撑着围栏。
欧阳家其实就在江阳城旁不算太远但也不近的地方,上万年的家族传承,让他们在这里有着一大片的领地,说是大院,其实说是山庄更合适。
李星耀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在想,这么有钱一人家,我能不能找机会白嫖一波?
虽然说这让他可以来到这里的原因让他很不爽……
“那你怎么找上我的?还偏偏找上我不去找些别的什么人?”李星耀也起身,走到欧阳明旁边。
“你还记得单家两兄弟吗?”
“单长境、单长青?有印象,怎么了?”
“那天,单长青来找我解惑,我便给他算了一卦。事后我就很好奇,我所算到的人,到底会是谁?”湖面上微风拂过,让人感觉很清爽。欧阳明闭上眼感受着微风:“我们数术之人,所算天命越是详细,难度就越高,遭到的天道反噬就越大,以我目前的水平,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给单长青算出那样的结果,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我当时并没有进一步去推衍,那个我算到的你,到底是谁。不过这不代表我没有别的办法,要是我们家做事只会数术,那早就不存在这世上了。”欧阳明轻声笑了笑,接着说:“单长青后来给我写信道谢了,顺便说了你的镖师身份,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李星耀右眉毛一挑:“所以本来一封信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就连着给我来了三件八百里加急?”
“呵呵,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嘛!这样还可以顺便了解你的情况。用三封信和一点小钱来试探出你的为人和实力,挺划算的。”
“啧啧,大家子弟就是大家子弟。那你试探出什么来了?”李星耀换了个姿势,变成双手手肘撑着围栏,一旁的欧阳明依旧站得风度翩翩,手里拿着把写有“心如止水”四字的折扇。
“目前来看,有意义的就是你的轻功很不错,跑这么三趟下来只用这么十余天,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到。还有一个就是你养气功夫很好,起码信是完好地送过来的。”
“那要是我当时把信一扔,放弃了,或者没有继续接委托而是给完信就走了呢?”这也是让李星耀困惑的地方,不知道眼前这位“算无遗漏”的数术新星会怎么应对那种状况,让李星耀来到这。
欧阳明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就那样让你回去呗,我还能怎么办?我只是会一点数术而已,又不是万能的。”他大笑两声,“不过我到时候会找个理由亲自去拜访你一趟,因为在这想法付诸行动前我当然算过,我都计划会成功,也就是说你应当会来到这里,只是其中详细不得而知罢了。要是你没有来,那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了,我怎么能不去看一看,让我犯下这般‘失误’的是何奇人?”
就是吃定我会来这里,所以在我限度内折腾我嘛……李星耀在心里腹诽着。
“所以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认识认识我?现在你认识了,还有什么事吗?我还急着回去看那两人对战。”
“这就走了?很多人来我这都巴不得多留一会的,你倒好。不过你还没介绍你自己吧?怎么能说我已经认识了你呢?”欧阳明转过头来看向李星耀。
“你不是‘算无遗漏’吗?知道我是实力不错的镖师,知道我的样貌,还算不出来?”李星耀坐回茶桌上喝茶。
欧阳明也坐回到茶桌上:“说的不错,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单长青在信里说你可能是李家长子李影,但我不这么觉得。据我所知,李影主要在山水川一带活动,起码没有过江东来的记录,当然,这不能排除意外情况。另外呢,李影应该是使长枪,而你用的使长刀;而且他今年应该有二十三岁了吧?你呢?可有虚岁二十?外界人人皆知,掌管江南镖局的李家长子李影极具武学天赋;二小姐李雪冰雪聪明,其法术称得上精通;却是少有提到三少爷和四小姐。后者可以理解,因为年纪还小,尚且不被关注;那前者呢?还有两三年就及冠了吧?外界却没这么听说这么个人,更没有什么了解,只知其好读书、玩乐,对修行不甚上心。如今看来,不尽然啊,你说是吧,江南李家三少爷,李星耀?”
李星耀没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想:“为什么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我有种幕后大BOSS被揭露出来的感觉……”
放下茶杯,李星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愧是‘算无遗漏’,那你知道我接下来想做什么吗?除了回去。”
欧阳明大笑道:“你想和我切磋对吧?我等学习数术之人,对将要发生的事或多或少都会心有所感,故以避灾。那么问题来了,你打得过我吗?”
“知道你们家的虚命剑法强,你的境界又比我高,但凡事总有一线希望对不对?这可是你们家说的,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我未尝没有希望。我现在只问你,打不打!”李星耀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右手一拍桌子然后指着欧阳明,盯着他说道。
欧阳明也站起来,一脸无所谓的淡然样:“好啊,怎么比?我倒是对你那‘一线希望’很不看好啊。”
“你会水属轻功吗?”
“会一点,怎么了。”
李星耀纵身一跃,整个人跳出凉亭围栏到了湖面上,脚尖点着水面,就这么站在那:“被击败或者落水就算输,怎么样?”
欧阳明同样跃出,站到了水面上,手中长剑已经拔出,对着李星耀笑道:“不过如此!”
李星耀也拔刀,摆好起手式:“那就来吧。”语气中还有点挑衅的意味。
双方交战一触即发,但现在都在观察对手,试图找出破绽或者做更多了解。
欧阳明所见,是眼神锐利的李星耀,他的脚下生成了一层冰面让他站住,而身体下压,长刀已经出鞘,但是做着拔刀状的姿势。
“他应该比较喜欢激进一点的对打方式,或许可以从他脚底的冰面入手……”欧阳明心中已经开始推演李星耀的可能的出手方式。
而李星耀就没有想那么多,他也没办法想那么多,在他对面的欧阳明就那么站在那里,长剑斜在身侧,很自然。可就是这么太自然了,自然到找不出破绽,也让李星耀心中越发警惕。
“输赢不要紧,只要想办法揍他就可以了,当然,赢了更好……”
李星耀又做一次调息,然后,冲锋!拔刀斩!
面对李星耀的突进,欧阳明不慌不忙,在他出刀之际,欧阳明急速后退,让李星耀第一刀斩了个空。
“他身上的灵力流动不正常,左手?”凭借着功夫的特殊,欧阳明察觉到李星耀下一步动作。只见李星耀一刀落空后,身形借刀的力道旋转,左手扫过欧阳明的时候,甩出数道水箭!
“流水,暗箭”!
然而欧阳明迅速找出水箭的轨迹,长剑横在身前将其尽数挡下。
但是李星耀的攻势还没有停止,他的长刀又一次刺出,其速度之快,带有破空的声音。
“不行,必须要找机会反攻,不然他节奏这么快,这样应对的话会被他一直带着走,胜负没准就真的难料了。”转念间,欧阳明心里有了决断,他手腕一转,长剑上撩斩向李星耀手腕处,以攻对攻!
不过李星耀仍然没有收刀回防,前刺之势依旧。
“他不防守?灵力流动也没有假动作的迹象……等等,他的左手!”
李星耀按住了即将斩来的长剑,他的左手上有灵力光芒流转。
“庾金?手甲”!
欧阳明试图施力挣脱,但剑与手却发出金石摩擦般的声音,看来是僵持住了。
李星耀心中得意着:“就算我实力不济,但这一招也是可以让其他物体有普通金石硬度的,何况是更容易控制灵力的手?”
“居然失算了。”欧阳明在心中似叹息似感叹地说了句。他侧身避开长刀并且后退以拉开距离,同时把剑收回。
李星耀也没有抓住不放,因为维持“附魔”也是要有消耗的,那样不值。
两人第一回合的交手就此结束,李星耀略胜一筹。
“李星耀,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哪里哪里,明哥过奖了。”李星耀笑道,还抱拳行礼。
“但是接下来我就不会客气了。”
“那还劳烦您指点了。”语气是说笑的语气,但脸上神色凝重,整个人蓄势待发。
这一次,依旧是李星耀先手突进,出刀时却不再是拔刀式,而是笔直刺出。
面对李星耀的又一次抢攻,欧阳明这会时全身心投入到应对当中。心法运转,迅速找出了其中的破绽,然后将其抓住并化解攻击。
因为欧阳明在这一次的交手中,既没有硬接,也没有躲避,而是用了一种类似借力打力的方法。虽然李星耀对此也不陌生,甚至很熟悉。但是对方凭借着功法特异和境界更高的优势,成功将李星耀的节奏带着走。
对此,李星耀感到无力且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欧阳家修的是号称“算尽天机,占尽先机”的苍络录。这一功法最大的特点就是未卜先知,其次是对招式抽丝剥茧,找出其中突破点。
本来以李星耀所修功法的多变性来讲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变化足够多,可以互拼一把。但问题就是李星耀他现在的积累还不够,招式多变的功法特点没办法体现出来。也就是说,他唯一一个可以和欧阳明拼的筹码是无效的。
因为各方面的压制,双方的比拼结果很快就要分出来了。不过在此期间,李星耀依仗身法优势和欧阳明多拖了好一会,湖面上已经被他点出了不小一片的冰面,略有坚固。
又是一轮交手过后,两人从空中落下,刚好都可以落在冰面上。也就是说,先下落到冰面上的人可以直接衔接上下一招式,给予对方一招定胜负。
关键的时刻到了,先落下来的是欧阳明!他果然没有选择放弃如此良机。或者说,这一所谓的“良机”,根本就是他精心策划出来的。
另一边,李星耀终于着落在了冰面上,但此时欧阳明的长剑已经递了过来。李星耀身子后仰企图避开,但很可惜,欧阳明的剑更快一点。
就这样,两人一共前倾递剑,一个后仰躲避,胜负就此定格。
“李镖师,你输了。看来你没有抓到你那‘一线希望’啊。”欧阳明微笑道。
李星耀叹了口气:“唉,确实,我打不过你个家伙。不过,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以什么为胜负标准吗?”李星耀右眉一挑,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你说是以被击败或落水算负……”话到这里,欧阳明已经察觉到不对。李星耀的身体以几乎是躺着的姿势后倾,而他的左脚在欧阳明的左右脚之间。并且欧阳明也看到,在李星耀的那个左脚上,灵力活动异常活跃,然后,地上出现了一个法阵……
“承让,以及,得罪了。”比试的最后,李星耀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不好!”察觉不对的欧阳明脚上用力想要避开,但是很可惜,他晚了点,因加温而变得脆弱的冰面没有办法再顶住欧阳明的重量。
伴随着“扑通!”的两声,两人双双落水,将要被判负的李星耀得到了平局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