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一天，按路线来讲的话，目标是过江一次。李星耀边跑边盘算着。
这条江也叫长江，但是它的走势却和我知道的有很大不一样。它发源于高山之上，具体在哪无从知道，毕竟这是一个不科学的世界，可能真的是从天上来的吧。
总之，它从蜀地北边的高达山脉上流下，在经过山水川的时候诸多细流汇入其中，然后向北绕了一个圈再下来，圈南边就是江南。之后又突地北折，一点点弯曲之后就大致平稳地流入东海，而江东和江南就被这“V”字型的长江区段给大致区分开了。真是奇怪的河流走向。
“小二，来壶茶水！”经过一家茶馆，李星耀决定休息一下，毕竟都快到江边了，跑了那么久也够累的。中午有吃点干粮休息一下，但现在下午估摸着都快四点了，休息会，顺便看情况决定过江的方式。
很快，店小二拿来了一壶茶水和碗一口：“来嘞！客官您要的茶水。”
就在那店小二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了李星耀的腰牌：“那个，客官，你是跑镖的吗？”
“是啊，怎么了？我是新来的，有什么规矩可以麻烦你讲讲吗？”李星耀点点头，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就等着下文。
“哦，新来的啊？是这样，你们镖局的其他伙计基本上都和我们这些开店的有默契，顺路的话可以帮忙送个信件什么的小东西，我们这也会给你们提供些方便，像这些茶水花生什么的店里都是可以给你们免费的，像那些客栈可能回给点住店的折扣，也都算是报酬。”店小二解释道。
“这样啊……那你是有什么要送的吗？”李星耀大致明白了情况。
“我？我没有，我只是看小哥你面生才来问一下的。前几天我才托另一位镖师帮我送信，人家还没回信呢。”小二摇摇头，“不过我可以问问其他人。顺便问一句，小哥你是去哪？”
李星耀喝了一口茶，微微笑道：“江东，江阳城。”
“江东？小哥，你是去江东？”小二有点不可置信。
这话问得，把李星耀给问懵了，“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他想道。
“是啊，江东江阳城，怎么了？”李星耀重复了一次。
“掌柜！掌柜的！有去江东的镖师，你不是有东西要寄过去吗？快去啊！”店小二没有回李星耀，而是直接跑向他们那掌柜的去了。
然后，就见那个鬓角发白、中年人模样的老板快步走过来，看样子是个读过书的人，有些书生气：“小兄弟，你真的是去江东的镖师？是去到江阳？去宣落顺路吗？能不能帮我送封信？”这老板有点激动。
李星耀差点被他的热情吓到：“老板，你冷静一点，我想一想。”
宣落的话，大致是在江阳左半边，要经过那里去江阳的话就不能走直线了，但是也不算绕太远，我还没走过，不好算时间，还没有考虑地形的问题。这一路走下来我大概知道这地图的比例确实很是大得真实了……
李星耀在那里沉吟半天，看得老板急了：“行不行啊，小兄弟，你倒是给个准啊？”
好吧好吧，看他这样子，我真是找不到理由拒绝。
李星耀抬起头来对着那掌柜的：“可以，我没有具体路线，只是要在一定时间里把一封信送到江阳，其他的都由我来安排。所以，我答应了。”最后一句，李星耀是微笑着说的。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兄弟，想吃点什么随便点吧，给你免单了！”
喂喂喂，掌柜的你不要这么激动，送封信而已，至于吗？眼睛都出汗了你还不擦一擦？
“我这就去把信拿来，小兄弟你慢慢坐，别急啊。”那掌柜的生怕李星耀在他转身的时候就这么离开了。
一会儿，信拿来的，鼓鼓的，写了不少张纸的样子。
“给，这个就拜托你了。她现在应该还住在宣落城西南翠玉街这个位置。”老板的语气里有些怀念。
李星耀接过信封看了眼，上面只写着地址和一个名字，其他的应该都写在信里了。
算了，反正不是正规接镖，我就不讲究那么多了。李星耀把信收在怀里。看来下次跑长途得把箱子也带上了。感觉放信的地方有点鼓，李星耀不由得想到。
“对了，掌柜的，看你这样子像是很久都没有寄信出去了把？为什么不到镖局去，而是一定要在这等有镖师经过呢？”
那掌柜的坐下来，打发店小二去干活，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太远了，最近的得去永安，但是那也得一天才能回来。露宿又不安全，只能住店，而我们这种做小本生意的亏不起那个钱，我还有这么些人要养。”
李星耀又提出了问题：“掌柜的，我看你像个读书人，怎么会沦落在到这种地方开茶馆呢？而且，在这茶馆里过夜和在野外过夜能有上面不同吗？”
“小兄弟你不知道吗？这不一样的，在这种人家房屋处会有那些大门派的庇护，我们江南这边主要是由百花教派负责，但是想那些大世家其实也会提供庇护，但是和那些门派不相容，就看你选的是让哪家了。”
原来还有这个讲究，以前我都没有了解到。这就是这还有个围栏的原因吗？别说，好像真有点固定法阵的味道……
掌柜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语气里充满了缅怀：“我啊，以前是江东人，我还有个弟弟，那时候，家里的情况也算景气，一切都那么好……”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李星耀默默地叹息一声，又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故事。
“后来……后来家父不幸染病去世，家父和家母他们关系很好，家父去后不久，家母也跟着去了。之后家境就开始衰败，我们兄弟二人只好遣散了家里所有的长工短工，然后自己去寻个生计。”说着说着，这掌柜的神情变得悲伤起来。
“那时的我们都年轻，大概和小兄弟你这年纪差不多。那时的我去了一大户人家里去教书，教的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呵，真是怀念啊……”这掌柜的表情又变得有点温柔起来。
出现了，悲剧故事里总会有的女主角，问她在全文中起到的作用……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应景的想法冒了出来。李星耀脑子里又冒出来的些奇怪的想法，但他当然不会说出口，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后来呢？”李星耀适时地问了一句。
“后来？后来啊，我在给她教书的过程里和他慢慢有了感情。这当然是她家里人所不容许的，我们两的事自然被他们全力反对，但要是我家境像以前那样，他们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有个朋友来怂恿我借钱去经商，说我有这个头脑，这可以帮我复兴家族，他说得很好，我当时也因为家境的事，就答应他了。现在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他的话语里多了些生气、后悔、自责还有懊恼什么的……李星耀如是对观察结果做出结论。
“舍弟不同意我这样做，他觉得这事太冒险了。而我当时不信，就和他吵翻了。在那以后他就离家出走，我和他也再也没有联系过。
一开始我真的赚到了，然后慢慢地做起来了，后来我决定做一笔大的，事成之后，我可以复兴家族；我可以像弟弟证明我是对的；我还可以迎娶我的心上人……当时的我对她甚至许下了诺言，一定会回去娶她。”
“但正好是那一次，那支商队遭遇了妖族袭击，没有人生还……”说到这里，掌柜的变得很难过，“没了，就这一次，我全部身家都没了。我本来还在家里品着香茗，然后就来人告知我这件事，这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再后来我要还钱，于是我什么都没了……我们家就这样败在了我的手里……”说到这，掌柜的再也无法抑制心情，弯下身来双手捂住那带着湿润眼眶的脸。
李星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事情都过去了，天命如此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呃，凡事皆有一线生机，不要灰心，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是吧……你看你现在都撑过来了，没事的没事的……”
掌柜的坐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谢过小兄弟了，在下方才失礼了。”
“没事。掌柜的，那位心上人一定是你要寄信的人吧？为何先前不和她联系呢？”
他苦笑了一下：“一开始我哪有脸面去联系她？只想着离开，于是孤身流落至此，好在当时这的老掌柜收留了我，也就在这混口饭吃。过了几年，他离世了，但是他离世前指名要我接下了这茶馆，我就接下了。”
“这里不在主道上，有个像你这样去江东的镖师不容易。过了几个之后我终于动摇了，想见她，但是走不开；就想想寄信给她。可是上天像是捉弄我，在那之后好久，都没有过这去江东的镖师，我只好自己去找镖局。唉，再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我就没怎么离开过这小茶馆了，都是在这随着缘份，等去江东的镖师，然后小兄弟你就来了。”
他揭过“一些事”的时候有些悲伤。李星耀又察觉了对方的情绪。
听完，李星耀干咳两声，正色说道：“既然掌柜的你都这么命苦了，我也不好说不顺便帮你一把，你放心好了，就算人家也太伤心，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也会打听打听消息，然后再回来告诉你的。”
“好了，谢谢掌柜的和我说这么多。既然掌柜的说给我免单，那我就再坐一会，点些小吃，再点些干粮打包带走好了。放心，不会多的。掌柜的去忙吧，别打搅了你的生意。”
“小兄弟客气了，我还没谢过你听我说这些事，帮我这么个忙呢。那我也不打搅小兄弟了。”说完，掌柜的就走开了。
李星耀喝了口茶水，然后喊了小二过来低声说：“小二，你知道你们掌柜的之前去镖局寄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那小二四处看了看，然后同样压低声音对李星耀说：“客官，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概知道，那一次啊，不仅信没有寄出去，而且在外边过夜后回来发现，有妖怪来过！那时候，店里有个掌柜他最喜欢的小伙计，但是没学会怎么用那个防妖怪的法阵……”
唉……李星耀心里叹息着，露出表示难过的表情，然后点点头，神色一转，用较大的声音对小二说：“好了，就这样，饭团十二个，花生一小碟，顺便换壶茶水，记得告诉掌柜的，记我账上。行了，快去吧！”
小二愣了一下，然后了然：“好嘞，这就给您上来！”
……
那掌柜的真是热情，差点就要送我送一路的样子。
来到了江边，李星耀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起怎么过江的事情。
最后他问那摆渡人：“老丈，这江有多宽？”
老人回答道：“小伙子，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江宽窄不一，这里还好，只有九千来丈。”
九千来丈，就是三千多米，我要是全程轻功跑过去不知道会不会淹死在终点前。灵力要是用完了，我这旱鸭子可没办法在水里活啊……
李星耀望着江面，嘴角抽了一下，然后面带微笑地看向那摆渡人“老丈，我想过江，这个怎么收费？”
……
“又花钱了，唉，不过好歹我也花得有那么点意义。”坐在船边上，望着漫漫江面的李星耀东想西想。
一阵风贴着江面吹过，带来了夏日凉爽的气息。不知怎么的，李星耀就想起了一句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呵，突然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了，那也是太平日子，还没有妖怪。可惜啊，毫无回去的头绪，也许，只有变强了。李星耀笑着摇了摇头。
妖怪……
“老丈，你在这摆渡多久了？近些年有在这遇上过妖怪什么的吗？”李星耀转头对摆渡人问道。
“妖怪？没有，老朽我在这数十年了就没遇上过妖怪。倒是前些年啊，这边岸上倒是说有妖怪，然后在那传，都没人敢出门了。诶呀那个传得啊，我记着那些天可把我吓着了。可结果呢？结果就是那些天里，除了一个打扮奇怪的神仙来找我过江，其他的什么人什么事都没有。”
听到后一句，李星耀倒是好奇了：“老丈，你说的神仙是什么样的神仙？是神仙还要找老丈你来帮他过江？”
老人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啊，把山上那些练仙术的都叫神仙。那神仙平常人打扮，一身黑衣，不穿他们的那些贵衣服。他腰上有把看上去就知道很好的那种长剑，不像年轻人你这刀一样。”
我去！你看不起我和我的刀？李星耀右眉毛一挑。
那摆渡人接着说：“那是事情传开的前几天，因为老朽我都是睡这船上的，刚好是在那天晚上，挺晚的，老朽我睡不着就坐船边上乘凉。然后就看见他从江对岸在水上跑过来，跑得可快了，没多久就到了这头，然后在那一棵树下弯着身子站了好久才走。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看见他来找我过江。”
有意思，半夜来，清晨走，刚好还是案发的时间。如果不是追着妖怪来的……李星耀看着江面，微眯着眼略略点头。
“老丈，你还记得那人相貌吗？”为了以防万一，李星耀决定先浅层了解一下。
本以为那老人还要想好一会的，没想到他却是很快回答了：“记得，当然记得。别说，要不是看他在水上跑，我都不觉得长成那样会是个神仙。”
“哦？说来看看？”
“那人啊，长得贼壮实，个头比小伙你还要高一点。脸上鹰钩鼻，眉毛有些浓，眼神里还有点阴翳。”
描述真的是细致哈，老大爷您记性真好，他欠你摆渡钱了吗……李星耀在心里默默吐槽
“要不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开心，我都不敢载他。”老大爷又补了一句。
“嗯，谢老丈，我知道了。不说这些了，闷得慌，咱什么时候到对岸？”李星耀又望向了江面。
老人也看向了江面：“年轻人别急，这事快不来的。”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李星耀的思绪——其实这所谓的太平盛世，也不算很太平啊……
微风还在吹，小船还在划，生活还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