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魔鼓震响之中,一个个魔门仙君陆续现身,立于本位大旗之下,并当空喝响字号。
万炼魔君公羊榕!
羽化魔君陆夜白!
阴煞魔君风七七!
空行魔君金赤足!
百臂魔君朱菩萨!
六蛮古魔阿古伊尔!
无冥真魔宋帝江!
血骨魔尊荒绝!
千面魔姬薛缠花!
幻世魔女月问水!
十大魔君各具奇相异术,气象也都各有惊人之处。且这十位魔君的威压一齐绽显开来,立时压得下方万蛊原更加阴暗。
果然如此。虽对眼前的态势已经有所预料,但鬼哥心头愈加沉重。魔门既然敢向万蛊原出手,就绝不会无的放矢。万寿蛊母与乾年就已是三位大仙君,若是再算上神农,这股力量岂是轻易可以挑衅的。现下魔门一并谴出十位仙君之多,既在预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人数占优,不过这十位仙君中似乎并无大成仙君。按道理来说,这十大魔君恐怕仍非道门三位大仙君对手。可对于极英境界的战斗,鬼哥也仅仅见过一次,规模又比现在差了很多,自然不好评判。
然而,魔门的动作并不仅止于此,这才刚刚是个开始。十大魔君齐念魔咒,各自祭起一件器物,一道道黑气从他们的身前涌气,漫向广阔的天空。这些黑雾一延再延,飞胀如山似海,不过一会功夫,便几乎漫布了整个天空,其中一阵阵血光亮起,如同被煮沸的鲜血之海。
“幽冥血渊!到底是被他们引出来了!”乾不仁收起了一向的笑脸,眯着眼睛仰首道。
万寿蛊母叹道:“要炼化此渊,不但需要海量的魔泉盛融,更需合数十宗之力,一干极英修士轮翻上阵昼夜不停。人多自有人多的好处啊!”
年猪狗冷哼一声:“滥竽充数!我去先砍一两颗脑袋下来!”
“不可!”万寿蛊母与乾不仁一齐阻喝。
年猪狗一瞪眼,乾不仁连忙干咳了两声,万寿蛊母才道:“这些人单独虽远不是你的对手,但联起手来总还是麻烦的。况且,魔门的布置远不止于此,那位无生老魔还没有动呢。”
年猪狗问道:“那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容布阵?”
万寿蛊母不答,只是斜眼看了看远处端坐的神农,却只见他身如磐石一动不动。过了半晌才道:“立四极宝树吧。”
号令重重传发下去,道门弟子阵法转动,四颗树木破土而出如迎风飞长,十丈百丈望空直上,竟是很快便突破数千丈之高。天地玄黄四部精英指挥诸部修士,纷纷附于这四颗巨树之上落位,然后随着巨树再一次向上长去。
这四颗巨树直长到一万三千丈之高方才停下,此时树干之粗壮足有数十里径直,而树叶繁茂的枝叶则更加庞大。方圆八千里之地,此时大部竟都置于这四颗巨树的荫盖之下。此树长成,便立即开始吸取天地灵气。万蛊原下本就有极其深远的一处灵源自不必说,此时高天上的那片如渊血海,竟也不由得向上方退避。
高空中魔门战鼓接连变奏,愈打愈急,一干魔众亦分错隐入血海。十大魔君即时行动,两两相携一组,除了中天之上两位留守,其余便直向四株巨树上方飘去。说时迟那时快,四道神通只在一闪之间,便已经落在了各巨树之上。
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下,四株巨树剧烈摇晃,几处人影应声栽落而下。但树冠之上随即便亮起一道道光棱,与中间的定世衍天碑交纵形成一个巨大的棱形光幕。
这四极宝树与定世衍天碑根脚相联,形成一整个巨大的阵幕,这个阵势浑然一体,岂是仅仅几道神通能破。魔门仙君四道神通之下,也不过震落了几个修为不济的道门低阶修士。要想如此破阵,恐怕永远也不可能。
然而就在这通震动未安之时,四方的魔门仙君同时打出一个法印,并极其迅速的各自的团精血。这法印黑白相抱,在混入了精血之后更是结成了一颗血凝样的心脏,便立时跳动起来。其外的黑白之色立时飞转,化为了一个威压极重的漩涡。
万寿蛊母等人神色凝重,心下都暗叫不妙。但此时两方对垒以阵临阵,已非一二人之成败生死。即使现在他们有几人能冲上去打乱对方的部署,却绝不可能凭数人之力击败魔门,最大的可能是正中对方下怀,就此陷入魔门的重围。
是以现在他们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四团法印和心跳搏动与上方血海相响应,由血海中引出一道道如瀑样的血色光华,慢慢凝结成了四颗庞大的炽烈血阳。这四颗血阳的温度散漫,同时散发出的那种燥烈的血腥之气,让下方的四极宝树立时失去了神彩,并且就此开始灵神逸散,外周冠叶很快蔫了下来。
“四赤血阳!哼,无生老魔还真是下了血本!”神农头不抬眼不睁,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鬼哥此时也觉全身一阵阵燥热,身骨阳力与血行受到这四轮血阳影响很大,他颇有一种想将这四颗血阳全部吞下去的欲望。这种欲望,来自于苍古龙祖的本能,啸虎残魂便对此颇为厌烦。
鬼哥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好的胃口。这四轮血阳可不是寻常阳力,外表看似炽如烈火,内核其实却是一种极寒之物,应是从至阴之境中返生的绝阳。非但与他体骨内的仙阳格格不入,更带着无比阴森的气息。然他本人虽然不敢乱打主意,他身上的一件宝物此时却在欢呼雀跃,似乎自己想要跳将出来。
大日如来圈!
这个小小的青钢圈灵性自足。鬼哥清楚的很,在干掉雷公迅的那天此圈还是个化形仙士。虽然它落到了自己手里,但时尔还是有些想法的。它如此渴望那些血阳,鬼哥却只能安抚:别着急,想要就好好等待机会。只是心下并不认为自己有染指的可能和必要,这样的场合,能活着离开就是胜利。
四赤血阳逐渐圆满,道道血华便开始溢落下来。血华虽是光气,却如有实质般的落在阵幕之上,本来由虚光结就的阵幕竟是被血华凝实,然后递次开裂。
破碎很快就出现了,哗啦啦的碎响延绵不绝。从半空中散落成点点血色寒英,洒落在四极宝树之上,立时蚀落了大片树叶。
但即使如此,也只是在四面光幕上蚀出了四个大洞,并没有完全瓦解阵幕。定世衍天碑的光华一重重散播开去,阵幕的整体依然足够稳定。是以魔门徒众再次从上方的滚滚血海中走出,开始由这四个洞口开始攻入阵内。
第一次进攻的只有数千低阶魔众,绝大多数亦是元婴修为,每方只有为首三五个元神。四极宝树上的道门门人亦以同等力量回应,他们结阵而战,又有宝树供应半数灵力,当然算得上以逸待劳。可魔修尽皆善于以血养命,他们由浸染了血海之晖后,气血显然更加旺盛,这样的魔修也就要比平时更加难杀。
魔修间虽然配合不错,但道门阵势毕竟严整,他们是吃了大亏的。可他们打的就是以伤换命的主意,是以一上来就是近乎疯狂的进攻。虽只是双方一些低境弟子交手,但却同样打的有声有色。第一波进攻的魔修几乎全灭,而道门的损失却要小的多。不过魔门第二波进攻就此立即展开,没有任何攻击间隙。
这第二波进攻的魔修,比第一波整体实力要强大许多,也更加的疯狂。而道门中人在第一次以命相搏的冲击之下,则元气已不复从前。圆满无缺的阵势,几乎就是以这种野蛮的方法,生生用牙齿咬出了一道道间隙。在一个时辰之内,第二批进攻的魔修再次折损殆尽。可这一次,他们却将阵脚推进了五十里。
两阵过后,魔修已经在四方阵缺处抢下了一个立足之地。短暂的调整了一下节奏之后,更加激烈的战斗继续打响。可是此时临近阵缺方向的道门门人两经血战,已经元气大伤,整体实力下降很大。随着时间的推移,道门门人的伤亡迅速增加,而魔修中受重创者虽多,但陨命者却出奇的少。
主持宝树的道门门人自然不会放任这种情况,阵法运转之下,一根巨枝猛然扫动,此方当空百余里范围内的魔修竟是被一扫而落。
阵法一动,密集的枝冠便不得不敞开了一些空隙,此方主阵的玄字十八却突觉一阵心惊肉跳。他蓦见数道血光直向他刺来,虽然经过重重阵力的削减,却仍有足够的威力要他的性命。他身旁的黄字六一与黄字三三立即联手将他护住,但这数道血光当真既锐且重,一下子将三人撞得齐齐喷血。
然而紧接着,夹杂着不可承受的寒气血雾便开始在此枝蔓延,枝上不少道门门人纷纷被冻毙坠落。
这只是巨大战场中的区区一隅。厮杀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双方的伤亡数字都在迅速上升。四极巨树的枝叶或被侵蚀,或被斩断,亦开始不断凋零缩减。在临近阵幕的四个破口之处,四极巨树被清斩出好大的缺,已经丝毫不能够封堵破口。源源不断的魔修入内集结,步步为营的向内攻击。
魔门的攻势既凌厉又稳健,像是对道门的应对早有预料。而且魔门的攻势并不止于表面上的厮杀,不但上方的血海下压了许多,就连渗入大地的寒气,也已经在不断侵蚀四极巨树的根。四极巨树为阵法灵源,在根须不断冻僵的情况下,灵力的供应业已很快出现了问题。
道门节节败退,很多失去阵位的弟子只能退守到阵碑附近。可即使如此,仍是按部就班以既定之策应对,万寿蛊母等人也没有下达进一步的命令。
在四极宝树几乎尽被打残的情况之下,四方八位魔门仙君终于踏入了阵中。半空中魔鼓震天擂动,数万魔修齐声高呼,惊天动地。至此时这场战争尚不过半日光景。
万寿蛊母终于又传下了一道令谕:“放弃四极宝树,让门下收缩防御。”
随着道门门人纷纷弃树而走,众魔修如潮水一般涌上四极宝树,发出胜利的喧哗。万寿蛊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轻蔑,顿了顿手杖,口中念念有词。那杖上几缕赤光亮起,瞬间迸发出极大威压。四极宝树竟是同一时间爆出无数光火,将附立其上的许多魔修烧得一片惨嚎。
可也就在同一时间,一双如同幻影般的手猛然印上万寿蛊母的后心,打出如闷雷一般的巨响。万寿蛊母身形向前一飘,便已经倏然侧过头来,冷冷的盯住了刚刚偷袭她的乾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