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闻玉阁后院最深处的一处小竹楼中。一个背影纤弱的红衣女子,正提着一把小壶,细细的浇灌身前的几盆奇花幼苗。
在她身后,另一个青衣美女正执着一张张小纸,朗声念出。正是当日楚还舟所见,那个开门相迎的婢女。
“聚贤楼五层被抛出,片刻后又返回,一招便重创了盐帮陈忠,又恰恰是烟霞上人离开之后。难道是说连烟霞上人也没能发现,此人或者潜在屋外?”红衣女子听小婢念了一时,突然将她打断,好奇的问道。
“姐姐说的不错,据秘报上说,当时在场数十人,没有一人能事先察觉。”小婢似是有些惊讶,又补充了两句。
“要说这么快的身法,又能隐藏的这么好,连烟霞上人都察觉不到。青儿,你说天下有几人能办到?”红衣女子停下手,淡淡问道。
小婢青儿想了想道:“若是单凭武功,恐怕当世只有霍公子才有可能。不过青儿觉得,此事似乎有些奇怪。”
红衣女子问道:“哦,你觉得哪里说不通。”
“据秘报说,这位鬼公子施展的是一种音波功,不单是震伤了陈帮主,而且还震碎了一些碗碟。若这样看来,内功似乎说得过去。
但据陈府来的消息,陈帮主不但神智不清,而且.。而且便溺失禁,反而经脉并没受什么创伤。如此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震坏了头脑,但这头脑极为脆弱。
按说如此内力,应该当场震毙才是,可是却偏偏没有。料想世间又不可能有谁,能将这种内功能拿捏得如此精巧。
第二种可能,就是中毒。可是世间奇毒中,小婢似乎也未曾听说过,有哪一种是这般功效。”婢女青儿娓娓而谈,说得头头是道,红衣女子听得不断微微点头。
“青儿这些日子大有进步,分析透彻入理。你且说说第三种,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红衣女子说话间,又已款款移步向下一盆奇花。
青儿似是有些迟疑,咬了咬下唇,才缓缓道:“第三种可能,就是中了魇术。虽然青儿没什么根据,但从症状来看,十有八九。
不过若当真如此,这位鬼公子的身份可就又要商榷了,起码不应该是个小乞丐这么简单。我看便是乔老出手,也不应该如此厉害。可是除了他,再除了姐姐你,黎州地面上,已经没人能做的到了。难道是.。”
红衣女子一声轻笑,道:“这几盆明阳花,怎么栽培就是不见长,真是让人烦恼。看来,咱们也该找个时候,出去透透气了。那位玉公子不是送来了一张请柬么?”
青儿点头道:“是,他想请姐姐后日参加天剑令的令归宴,姐姐是否要青儿通知楚公子。”
红衣女子摇头道:“这倒不必了。这位玉公子有些不讨人喜,咱们自去便好。倒是这位鬼公子,会不会一定见得到呢,我可不想空跑一趟,叫他们把这件事查实吧。”
黎州州司承罗府之内,同样也正有人谈论着鬼哥。
“似是魇术?意儿,你有几分把握?”一个皓首老者负着手,神色凝重。
在他身后的罗直意拱手道:“爷爷,孙儿修为浅薄,但我亲眼所见,姓陈的中招之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是连便溺都不能自主。如此霸道的手法,说是武功,是不是有些太令人无法相信。”
“不错。若是内功,震坏头脑并不稀奇,但是到这个程度,恐怕应该是祖籍中说的,那种元魂大损的表征。”老者捋了一把白须,也是同意罗直意的看法。
罗直意又道:“最为奇怪的是,孙儿本想跟踪这小子,不曾想此人转了个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这个小子,的确不同寻常,怪不得黎水帮如此落力。”
“意儿,你与他既然攀上了些交情,就不要再行这等开罪人的所为了。那乔老仙为五怪之首,高深莫测,虽然近几年来一无声息,总归还是健在。
此人若真是他的传人,结交更是有利无害。这些老怪物之间的事,我们还是不插手为妙。不过那陈忠已成废人,牛上人又疯疯癫癫,恐怕没什么价值了。”老者说着眯起了眼,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罗直意皱眉道:“可那天剑门设下的令归宴,不去怕是有些不妥。”
“去,此宴当然要去。天剑门也要捧这位小兄弟,你去捧个人场,何乐而不为。不过看这个情势,此子拜入天剑门的可能性不大。你此去要注意,看看他会提出什么条件,我们或者由此可以再得到些有用的消息。而且这几天,你也不要闲着,更别摆你那罗二公子的架子,有时机就去会上一会。”老者微笑道。
罗直意皱了皱眉,却仍是恭敬应命,退出堂去。
“意儿这孩子心性耿直,博闻强记世间罕有,资质也是万里无一。他的才具,恐怕你我加在一块,也远远不如。只是这八面玲珑四处逢源之道,可就是难为他喽。”老者待罗直意走后,似是喃喃自语。
“父亲说的是,所以孩儿也一直未让他步入仕途。父亲常教导孩儿,栽培后人当不拘一格。所以我有意,让他自作自为。只是孩儿不太明白,今日父亲这是为何?”一个官员打扮的中年人从屏风后走也,来到老者面前。
此人正是罗直意的生父,大卫三品封疆大吏,黎州州丞罗奉孝。而这老者,便是罗直意的祖父罗泰安。
“奉孝啊,我罗家先祖自开朝之时,便位极人臣。我处国公之位服侍两朝帝王,仍要谢爵归老,是为了我罗家能长盛不衰。但你要知道,天道往还,盛者必衰。
你虽然还勉强做得一方诸侯,可是你这两个儿子,哪一个也不是做官的材料。直锐深沉寡言,承袭你的爵位都福祸难测。直意天赋过人,埋没又太过可惜。所以,我才不得不推他一把。”老者言下不胜唏嘘,感慨万千。
罗奉孝皱眉道:“可是这符玄之士,远非我罗家能够攀附,恐怕事无所济,反而害了意儿。”
“你不必忧虑,意儿的机会,已到眼前,就在这位鬼公子身上。你曾祖传下的课术,是错不了的。反而盐帮的事,你要谨慎一些了。”罗泰安诡异的一笑,说罢便径向堂外的阳台走去。
罗奉孝轻叹一声,提襟向相反的堂外走去。
“叔,婶。狗子给您二老敬酒了。”
鬼哥端坐在两块墓碑之前,将贡品摆列整齐,又倒了一碗酒,沷酒半碗在地,将剩余的半碗一口喝干。
也许是酒劲确实猛烈,也许是天气确实太冷,鬼哥这碗酒下肚,竟然感觉一阵眩晕。恍惚之间,似乎隐约看见两个人影远远离去。
“嘿嘿,小子,我看你还是不宜在此久留。否则就算是你亲近之人,也受不了你的阳煞之气。”
这个腔调,鬼哥自然认得,正是他睡梦之中那骷髅药灵的语气。
“怎么?你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吗?”在鬼哥呆怔之时,这药灵一阵讥笑。
“你在哪?”鬼哥大骇之下跃将起来左右张望。
“不用找了,自然还在你脑子里。啧啧,想不到居然还有如此绝妙的极阴之地,这风水,啧啧,真是养魂的宝地啊。”药灵一阵怪笑,笑的鬼哥全身发毛。
鬼哥结结巴巴问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