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老,爹,我夫君还是我夫君,没啥事儿。”
“诶,老朽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重要吗?”
王欢欢眨巴着眼睛,困惑不已的问道,神老浑浊柔和的眸光忧伤的盯着她,王欢欢心底不忍,扯了扯与李睦紧握的手掌,扭头眼角余光睨了一眼李睦,奈何李睦长得高,只瞥见他线条柔和的下颌,好看的唇瓣,高挺的鼻梁,再往上一双凤眸被浓密的睫毛遮掩看不清眼底流溢的光彩。
“李睦,说嘛,你阿爹是谁啊?”
“这算是帮神老找回家的线索吗?”
“是啊,神老既然这么介意你阿爹的身份,一定是有些关系的。”
两人紧握的手,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先松了。
李睦颔首,淡声道:“我要跟神老单独谈谈。”
“我不能听吗?”
“不能。”
“夫君,那我可把我最重要的神老爷爷交给你了。有事儿,你就喊我,不准摆臭脸吓唬神老。知道吗?”
“嗯。”
“那行吧,你们去灶房聊,那儿隐蔽些,我跟我爹在这守着,少有人敢去打搅。”
“嗯。”
两口子交谈结束。
被王欢欢一番言语珍视的神老脸上透着和蔼笑容,先前郁色烦恼一扫殆尽,行动迟缓的从石头座上站起来,望着王欢欢,“丫头啊,你也别恼,回来就告诉你这阿郎可不可靠。”
“神老,李睦要是言语不中听,你也先别揍他,回来跟我细细商量,我们三一块惩罚他。”
“呵呵,心疼夫君啦?”
“都快等成老姑娘了,能不好好护着这个对我又好模样又俊的夫君吗?”
言语最后,王欢欢便以痴痴地目光欣赏着李睦的英俊外貌,特别是性感薄嫩的唇瓣,总能令她心脏如约般砰砰乱了节拍。
李睦凤眸似水,唇角含抹温柔笑意,正色看了眼王欢欢,
神老一脸灿烂笑容,摆摆手,“知道哟~”
李睦走上前,搀扶神老往灶房走去。
走了几步。
李睦忍不住顿住脚步,凤眸在王欢欢圆脸细细打量了一眼,见她圆鼓鼓的杏眼惬意享受的含着笑意,微侧着脸,有风刮着芭蕉叶子拂来一阵舒爽的气流,她视线所及的是那芭蕉树顶上的蔚蓝天空,有团团云层从远处刮来,遮挡了炽热的暖阳,要好一会儿,这云层才会被吹散,她唇角抿着笑意,像是极为享受这大自然之力。
神老笑道:“这丫头是个没啥坏心眼的强盗。”
李睦没有答话,搀扶着神老手臂继续往前走,进到了灶房内。
阳光顷刻间破开云层,烈阳遍洒大地,从芭蕉树所在到灶房所在是一片毫无遮蔽的空地,长满了生机旺盛的各类杂草,狗尾巴草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几株野生的薄荷叶间有两只蝴蝶轻盈飞舞,一大片阳光烘烤着草地,刚恢复些生机力的杂草又复奄奄一息的歪着枝叶,被风吹的发颤。
“丫头。”
“嗯?”
“那阿郎,我如今细瞧着,很有贵人相,将来恐怕会有一番大造化。”
“不好吗?”
“男人好喜新厌旧,到时候看不上你是个强盗女儿,百般折辱,你怕不怕?”
“李睦说家里很穷,在长安落脚地都是租赁来的房屋,就算他将来有大造化,那我还是爹这个强盗头子手把手教出来的闺女,我难道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
顿了顿。
王欢欢脸上的笑意尽褪,眼底隐隐有杀伐之意,几分神似王古四裁决敌方生死时候的果决狠厉,竟连王古四都心生几分胆寒,王欢欢缓缓道:
“变了心,我可以接受。若是百般折辱我的出身,我定龇牙必报,毫不留情面!”
王古四心慌慌地啄了啄头,随手扯了几片薄荷叶子,放嘴里咀嚼起来,半晌,王古四才迟疑着道:“这个,丫头啊,我瞧着一些高门贵族的富家小姐,做事情都是小心谨慎的,玩阴招儿;你要是眦睚必报,千万别学着我们一帮粗鲁强盗,一把刀就把人当柴给劈了。”
“分轻重缓急吧。”
“丫头啊,切记你是女的,不能都跟我们男人一样做事混账鲁莽。”
王欢欢笑得眉眼弯弯,伸手依赖地挽住高大威猛的王古四的臂弯,侧头枕着王古四的臂膀,“爹啊,阿娘在世时候,常常说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哪一句?”
“阿娘说,日子都是一天熬着一天,越来越好起来的。若是没了盼头,心底都是恐惧,这日子也就到头了。”
王古四渐渐不再那么紧张了。
默了一瞬。
王古四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着眼睛祷告:“菀娘,我一个粗鲁汉子不懂教我们丫头,把我们丫头给教歪了,总担心她往后日子过得不舒坦。你要在天有灵看见了听见了,就庇佑我们丫头逢凶化吉,有什么过不去的命坎,都让我给我们丫头承受着,告诉那阎罗王,我那是心甘情愿给我们丫头承受着!”
“爹。”
王欢欢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干嘛要说这么煽情的话嘛?我答应爹,要是旁人得罪了我,我不像爹你们一样正面报复,我也机灵些,绕几个弯弯道道,报复的不让人发现。”
王古四感到欣慰,伸出大手摸了摸王欢欢的头发,“丫头变懂事了。”
王欢欢侧过头,在王古四手臂衣服上蹭干眼泪,弱弱道:“爹,还商量一件事。”
“说。”
“我答应李睦,今天随他一块离开猛虎寨,前往长安。”
“不急,过几天再提这事。”
“爹~”
王古四烦躁地皱眉:“才刚说你懂事,怎么又变回从前的倔脾气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小女子,不是啥君子,犯不着。”
“爹,你从小教我,做人讲信誉,才能在一群兄弟中立住脚,他们才肯听你吩咐;我成婚第二日就言而无信,往后让我家夫君怎么看我呀?指定我说东,李睦偏要往西,不听我话了。”
“……”
王古四嫌恶地甩手,死活甩不开黏挂在他左臂上的丫头。
“爹~”
“不行!”
“爹,呜呜~”
“今儿哭不管用。铁了心不让你这么快离开猛虎寨!”
“爹,那我今后只好用面具遮脸。”
“干啥?”
“言而无信,愧对李睦。我戴上面具以后都不摘下来了,只好让人以为我是个丑八怪了。”
“……”
李睦走出灶房,第一时间目光搜索王欢欢身影所在,便远远望见那大片荫凉的芭蕉树底下,王欢欢死赖着王古四的手臂,不知道二人争论着什么,王古四一脸嫌弃又无奈,拔腿往外走,任由着王欢欢挂在他手臂上,王欢欢红唇启合,叨叨说个没完没了,王古四眉头也越皱越紧,化成了一脸的绝望与妥协。
得胜的王欢欢展颜一笑。
李睦一脸温柔笑容,朝父女二人所在阔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