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
阴差阳错地我失去了乘坐校车的机会,阴差阳错的我开始了一段漫长的乘坐
大巴车的旅途。从开封市到通许县,这短短的 45公里,我在求学的三年和大巴
车共走了上百趟。大巴车载着游人,载着严寒冷暖,载着喜怒哀乐,载着我,也
载着人间烟火。
我们是彼此的拐杖
我是在第三次乘车的时候碰到这对老夫妇的。那个时候,车子刚走出去十分
钟,便在一个停靠站停下了,车一停,便有人来人往,这对夫妇便在这个时候登
上了大巴车。老先生双鬓已然全白了,老式的银色大框眼镜和头上浓密的银色眉
毛使他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老太太头发虽未全白,但仅存的几缕黑发反而更添
岁月的无情苍凉,眉上淡雅的涂抹足以看出老太太的精致讲究和对生活的一丝不
苟。时光的无情摧残使她们两人的腿脚都不能如年轻时那般坚韧灵活了。当他们
二人孩子般蹒跚走来时,已经有一位好心乘客为他们腾出了一个位子,老先生甚
是感激,但他并没有立时入座,而是不停的推让,好心乘客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位
老人和身边的一个座位,对老先生不肯入座的原因已知晓了大半,乘客又看了一
眼这对老夫妇紧握的双手,只好坦然又无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对老夫妇
就这样相互扶携。车子平稳时,他们有说有笑;车子颠簸时,谈笑依旧,只不过
那两只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握地更紧了一些。又一个停靠点,他们要下车了,只见
老先生扶携着老太太,老太太亦扶携着老先生,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出车门,留给
满车人一个唯美而又温馨的背影。我本想用相机拍下这一幕,但无奈车已走远。
我不知道老夫妇年轻时是否互相许下过山盟海誓,但我想,一切华丽的辞藻都会
在这个背影前失去光芒,一切坚定的誓言都抵不上外出时的相互提携,走路时我
们互为拐杖。
踏上故土,我想回家
我是在第十一次乘车时碰到的这位大哥。大巴车载着天南地北,载着异客
他乡。我一走上车,便听到满口的东北口音,这时车子还未出发,他毫不在乎车
上还有其他乘客独自在那里谈东谈西,谈南谈北。滑稽的言辞再加上一口不是那
么标准的东北腔调,竟惹得车上一阵阵大笑,他听到笑声,毫不觉得尴尬,相反
讲得更加卖力,还不时地喝上几口水放松一下。从笑声和他的东北话中,我零七
竖八地大致了解到他离开通许老家到东北时才十五岁,至今已有小二十年了,东
北的水土与安逸使他已不太愿意回到通许这座不入流的小县城,这次若不是回家
办事,估计他将永远不会回来。但他接着又说“我在东北早就忘了我曾经在通许
生活过,但当我的脚从火车上下来,踏上开封大地时,我突然意识到脚下的这片
土地离我小时生活的地方只有几十里路了,已经能够算是我的故土了。”说到这
时,我已经能够感受到他是动了真感情了,他的搞笑的东北腔也变成了河南味儿
的普通话。“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那么想回家”他又接着说“你说奇不奇怪,离
开时没有头也不回,一点留恋都没有,留在外地时吃喝不愁,没有一点思念,可
真正回到了这个小地方,我的心却躁动了起来,到家了却无故升起来了思念,踏
上故土了,我想回家,你说可笑不可笑。”但这时,满车人却没有一个人发笑,
因为此时那个外表坚强的东北通许汉已泪流满面。
琐事中的人间百态
大巴车上的人和事都是极其普通的,普通到即使你就身处车上也不会注意,
不会关心,更不会在意,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才是真正代表人间百态的事和人。
这篇文章是大巴车系列的第一篇,我想以温情开始这个系列,因此只是有善无恶,
只有温情没有悲伤。但大巴车远不止这些,远没有这么美好。乘车旅途中,我遇
到过装聋作哑的江湖骗子,遇到过打滚撒泼的无知妇女,遇到过最基层的官员,
也遇到过满口维吾族语为了生计奔波他乡的外乡人。看到过满含热泪离家求学的
学子与母亲的不舍,也看到过满臂膀纹身壮汉的蛮横与丑恶。可人世不就是这样
吗?酸甜苦辣、人间百态逐个粉墨登场,又逐个暗淡退去,一切都是那么平淡,
那么无奇,不着一点痕迹。可轰轰烈烈的叫做历史,只有平淡才有资格称作人间
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