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犹豫的上前去揭了告示,守在告示前的家丁喜出望外:“姑娘可是女医官?”
素问道:“正是,快带我到你们府上让我瞧瞧赵夫人。”
那家丁急忙带路,引她上了一辆马车,一进赵府的门,那家丁便兴奋地大声喊着:“大人,大人,找到女医官了!”
府上的下人立马层层报传,不多时,那赵庭玉便脚步匆匆地赶了出来,神色焦急中又透着欣喜,但在见到素问那一刻,表情瞬间凝固:“顾夫人?”
素问向他行了个礼,道:“赵大人,我是来给夫人看病的。”
赵庭玉似有隐怒:“请顾夫人不要再胡闹了,本官说过,顾将军的事,三司会审后自有定论!”
素问慢慢踱步到他跟前,道:“赵大人身为大理寺卿,宫中太医从多,想找什么样医术高超的人找不到,十万火急之下还偏偏要找女官,虽然告示上不便明说,但想来定是妇人之病,妇人之病,无非经带胎产,若是寻常疾病,把脉问诊看舌也能看出个大概,我想赵大人一定请过很多大夫来,但夫人却不见好转,想必这病一定是要瞧过不便让男大夫瞧的地方,才能断得清楚。五个月前便听说赵夫人有孕在身,现在忽发恶疾,我想,夫人定是经历过小产,小产后又变生它病。”
赵庭玉见她说的分毫不差,且听她话中意思,确实懂些医理,一时心生希望:“顾夫人真懂医药?”
“赵大人忘记了?我父亲生前可是太医令。”
赵庭玉这才记起,她是冯护振的女儿,但想到她之前在大理寺门前敲登闻鼓胡闹的情景,一时又皱起眉头:“不,我不能让你给夫人看病。”
素问心中敬佩他为官刚正不阿,坦荡清明,但见他放着夫人性命都不管,不禁急了起来:“医者父母心,夫人性命要紧,大人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事而要求大人对我有半分回报,更不会让大人为我做半分有违道义之事。”
赵庭玉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素问眼神真挚坚定:“当真。”
赵庭玉带她到了赵夫人的厢房,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腥臭味,为了掩饰这臭味,房中还点了熏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让人不禁有些反胃。
赵庭玉道:“一月前,夫人不幸小产,小产之后一直好生调养,可不知为何,身体却越来越差,下身一直流着血,还生了许多脓疮,终日痛痒难忍。之前找过大夫来看,因是不便,只是把脉看舌询问,开了些药,却始终不见好。她性子烈,别说让大夫看她下体,因身上有了味道,都不准再找大夫给她瞧,准备病死干净,我实在没办法,才会在城中贴告示找女医官。”
赵夫人听得有人来,便问道:“庭玉,是你吗?”
赵庭玉立即走到赵夫人床榻前,握着她的手,道:“是我,我给你找了个女医官,一定能给你看好。”
没想到赵夫人听完此言,一时激动难耐,声嘶力竭地说道:“我不看,我不看!让他们都走!”
素问听到她的话,心想这一月来,她定是饱经折磨,便走上前来,坐到她床边,似是许久未见的姐妹般对她说道:“夫人,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这妇人之病,不是看不好,大家都是女人,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夫人不要有任何顾虑。”
“赵大人为着您的病心急如焚,我看他头发都白了许多,这上京城谁不知道你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夫人调好了身子,才能好再与赵大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赵夫人无力的倚在赵庭玉身上,面色苍白,神色绝望:“我这病,怕是不会好了。这样脏的身子,不要污了大家的鼻眼。”
素问拉住她的手:“我们为医者,什么场面没瞧过?我们什么都不怕,怕是就是病人讳疾忌医。我一进门,只听夫人声音,看夫人神色,便知道,这不是要命的病,你只消配合我好好瞧着,我保证,一两年之后,你会再给赵大人添个孩子。”
一听到孩子,赵夫人眼里才闪出点光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素问点点头,眼神依旧真诚坚定。
赵庭玉见她有所松动,一时大喜过望,素问让众人都退下,只留两个赵夫人的贴身丫鬟。先是问过病史,把过脉,再看过舌,最后便要看她的隐秘处,丫鬟掀开床被时,一股更加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所见更是难以入目,赵夫人捂着脸,无声的落着泪。
素问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细细看完,道:“夫人从孕时便是热结腹中,小产之后湿热随之下注,故生疮痈,为大热之象,本该热者寒之。但夫人素体上焦又是虚寒,故而那些大夫没瞧见过下面的情况,不敢给夫人开些大寒之药,药不所及,自然病情缠绵难痊。我先给夫人开几副药,再配些外洗的,想必用几天,下身的痛痒便会好很多。”
赵夫人似是难以相信,自己觉得的绝命之症在她口中竟是如此轻描淡写,一时竟要起身向她致谢,素问扶住了她,道:“夫人不必多礼。我敬佩夫人的贞烈,只是也要劝夫人一句,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夫人若是能早些想明白,就不会吃这样多的苦了。”
素问让人唤了赵庭玉进来,赵庭玉听她说完后,整个人欢喜的几乎要蹦起来,连连向她道谢,素问写了张方子,说是自己亲自为赵夫人抓药,赵庭玉更是感激涕零,素问又道:“我父亲看妇人或小儿之疾,向来有个说法,若是这妇人的夫君或小儿的父亲能写一张送疾请安书,与这药方放在一起,便能吓退瘟神,使病人好的更快。”
赵庭玉丝毫不生疑,忙拿起笔道:“好好好,顾夫人您说,我照你说的写。”
素问便照着之前想好的说辞背了一遍:“各路司医药之神:赵府之主母赵温氏,小产后染疾难愈,望得汝等仙神庇佑,祈药石入口,将有所为,愿五日内必见奇效。”赵庭玉一字不差的写了下来,交由于她,道:“劳烦顾夫人了。只是不知道,这大恩如何能报。”
素问道:“赵大人您什么也不用做,我家顾大人的案子,您只管禀公办理,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赵庭玉向她躬身施礼:“顾夫人放心,即使没有我夫人这回事,顾将军的事,我也不会有分毫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