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薄雾渐浓,一阵骏马的呼噜声在雾的深处回荡着。
一撮灿金色的发丝在薄纱似的雾内飘荡,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是谁家的俗气床单在半空中飞……
不过这位骑着马的人可不是什么俗人,他叫该隐,是一名正在“微服私访”的巡察治安官。
素色的衬衣、金色的秀发、白皙或者说惨白却略显阴柔帅气的面庞、配上那夹着一对殷红色眼眸的死鱼眼,和一位治安官真的对不上号……
“该死。”该隐拍了拍胯下的马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骑一匹马出门而不是开车了。
“该隐长官!”薄雾之中,还是有人依靠那显眼的金发把该隐给认了出来,并且尽职地行了个礼。
随意应和了一声,该隐也公事公办地对这位人类下级问道:“有出什么大问题吗?”
“报告长官!自从上次有人举报您在23号片区抢了小孩儿的棒棒糖并要求了索赔之后,这里基本上就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了!”
“哦。”该隐很是随意地应了一句,好似把那句自己抢了小孩儿棒棒糖的事情置若罔闻,“那就好。”
“对了长官,”下级补充道,“治安署刚才用无线电通知了所有巡查员,要求在看见您之后转告一句话。”
该隐眼神有些飘忽,好像是没睡醒,“什么话?”
“呃……原话是这样的:‘你们谁看见了该隐,就给我告诉他,马上给我滚回来,你已经被降职了!来迎接下一位新晋首席治安官!’”
该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降职?咱们这位上级还真爱开玩笑啊。我是谁?妖魔特别行政区C区的首席治安官啊!在我的管辖之下,这个区域半年之内都没有发生任何刑事案件,他居然和我说我被降职了?!”
下级擦了擦头上的汗,把卡在喉咙的话给压了下去。
而那句话便是:“虽然刑事案件基本没有发生,但是民事纠纷却越来越多了……而且大部分都和你有关啊!”
诸如之前该隐抢人家小孩儿棒棒糖的事,各大巡查员早已司空见惯,更离谱的是他上次居然还因为摆摊小贩少找了他一块钱而大闹着要报警,我的天,你可是C区的首席治安官,你居然要报警?这显然不科学好吗!
但事实归事实,自己的饭碗要想保着,还是得讨好自己的上级。
“总之您先回一趟治安署吧,我怕您再不回去,尹先生会生气的。”
“哈!我还怕他?”该隐一边从马匹上下来,将辔头上的绳子递给了下级,一边说着大话,“我可是血族,他能扒了我的皮,我今晚倒立洗头!”
没错,该隐是一位血族,而且还是一位前·位高权重的尊贵血族。
至于为什么要加个前呢……这就得等到后文再表了。
下级看了一眼这匹马,有些好奇,“这是……?”
“不是抢的。”
“我也没说是抢的啊……”
——
该隐咬着棒棒糖,正走在回治安署的路上,鼻尖却微微一动,眉梢轻挑,望向了身侧的小巷。
“血的气味……”该隐喃喃道,“三十米内,刚刚传出来,时间不超过十秒么……
“唉,明明都知道我这位著名的治安官的名号,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不知死活的人出现呢?”
自言自语中,他已经踏进了小巷之内,顺着甬道墙壁上那斑驳路灯散发出来的昏黄灯光,悠然步入其中。
进入小巷不过数秒,他的耳内便听见了极低的喘息声。这种音量的低喘必须要听力极佳的妖魔才能够辨清,一般的人类肯定是不可能做到的。
说到这里也要提一句,这个世界是人妖共存的世界,虽然各自具有法律约束,但仍有不少控制不住自己的家伙。
该隐这类治安官,就是负责管理这些家伙的。
“嚯……”该隐虚眯着眼,已然来到了案发现场。
此刻他的视野之中是一片狭小的立方体空间,堆积着人类和妖魔的生活垃圾。但此刻,有两位显然不是垃圾的东西。
其一,是一位脖颈血流如注的人类男子。
其二,是一个嘴角残留着鲜血,双目中还流淌着些许疯狂的低位血族。
“朋友,”该隐双手抱头,倒是没有表现出紧张和迫切,“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我可不想和你动粗啊。”
他这句话的意思也很简单:你能解释得清,那就和我去局子走一趟,是死是活全看法官怎么定夺,我也不会为难你;但如果你不解释,那我就要把你就地正法了。
如果说出现在这里的是任何区域的其它治安官,或许这位刚吸了血还有些疯狂的血族还会和他们拼命。
不过可惜,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该隐。
“第……第五始祖大人!”下位血族一感受到该隐的气息就像是受到了来自种族阶级的压制一样,本就惨白的面庞更是毫无血色,连忙给该隐跪了下来,“对……对不起!是我没有忍住自己的吸血冲动!”
第五始祖……呵呵,无趣的称呼。
该隐是血族的第五始祖没错,但他被逐出血族殿堂,也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其中的个中缘由……还是下文再表。
“没有忍住?区区没有忍住,能够叫做理由?”该隐冷笑一声,丝毫不将这种话放置在脑海之中,“如果还有下次,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不是我,是他自己吸引我的?
“我是治安官,专门维持妖魔特别行政区治安稳定,你的理由……不足以成为为你自己开脱的借口。”
下位血族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确定了该隐绝不会放过自己的想法,把心一横,直接站了起来。
该隐见他站了起来,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慌乱,好似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终于决定好要和我拼命了吗?”
下位血族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起来,恍如魔音在巷内徘徊,“即使你是第五始祖,即使你的血脉对我有着极强的压制作用……但你已经被逐出了血族殿堂,失去了自己高贵的身份,那你……也不过和我一样,是一个游荡血族了!”
该隐虚眯着眼,还是没能打起精神,甚至还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一刹那!下位血族那已然膨胀成房梁粗的右臂朝着该隐的侧脸抽来!
“为什么总有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呢……”该隐一边叹气,一边一个远超过下位血族挥拳速度的下腰,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次突袭。
同时,他衣下血芒一闪,一把刀身优美的短匕划入了他的右手手掌。
再过一瞬息,下位血族刚想收回自己的右臂,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右臂的控制。
砰!
只听一声闷响,和自己肢体脱离了的右臂撞击在了墙壁上,深深地嵌了进去。
“啊啊——!!!”下位血族捂着自己的伤口断面发出惨叫,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喷射出来,溅在墙壁之上。
“继续。”该隐面无表情,左手插在衣兜之中,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把沾染着鲜血的短匕,“既然你有了杀人的勇气,那么想必就一定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吧?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一个胆小鬼,否则……我会很失望的。”
下位血族痛苦地嘶吼着,断面光滑的伤口甩出了大片的血迹,企图去封住该隐的视线。
但即使二人相隔如此之近……鲜血仍然未能沾染该隐素色的衬衫分毫。
咔哒——
奇特的响声在小巷内回荡着,该隐此刻已然出现在了下位血族的身后,手中一枚一拳大的晶莹剔透的琉璃怀表化作点点璀璨的星光飘散而去。
下位血族不叫了,因为它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那种名叫死亡的不存在实体的东西,扼制住了自己的喉咙,迫使自己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嘘,你看看别人多安静。”该隐贴近了下位血族的面庞,做出了噤声的手势,“不要打扰到别人的休息啊……”
下位血族拼命地摇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眸中全是泪水和血水的混杂液体,让人反胃作呕。
该隐又稍微提高了一下自己对下位血族的压迫力,这家伙就直接晕死了过去,姑且还算活着。
该隐无奈摇头,收起了短匕,从裤兜里摸出了自己新买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拨号音刚响一声,对方就接起了电话,该隐开始通知他们来善后,“后勤部吗?麻烦来国王街十七号,这里有一起命案……对,犯人已经被我制服了……啥?医疗部?他们来干嘛?等等……我不是动用私刑了,那是他自己反抗!我这叫正当防卫好吗?你们还能不知道这件事吗?喂!”
对方貌似已经了解了该隐的秉性,非常“程序化”地完成了自己该干的事情,并且快速挂掉了电话。
听着对面的忙音,该隐捂住了自己的面庞,发出了一声哀嚎。
可惜,他面前的那个下位血族之后要面对的法律制裁,更加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