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之前两次自作多情显得非常尴尬,这回我不敢再自作多情了。听她说阴阳交合,便问道:“敢问姑娘,阴阳交合是何意思?”
“官人明知顾问嘛,真是讨厌,奴家不理你了。”
这时屋外五鬼已将五行大阵布置完毕,开始发动攻击。
月影所练法术虽然高明,终究属于旁门左道,与神州正道五行大阵相比,威力就稍显弱小。
五行相互相生,滋生出源源不断的灵气,恰似山中溪流,绵延不绝,更似乎百川归海,越来越呈惊涛骇浪之势。
月影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灵气以自身为中心,如波纹一圈圈荡漾开去。但波纹状的灵气被五行之气挤压,所波及范围越来越小。月影额头冒汗,呼吸急促,抵挡得甚是辛苦。
再过半晌,月影怒喝一声,忽而跃下床去,在房间里快速游走,脚下井然有序,似乎在踏着什么步法。
五行大阵起效,屋外五鬼看见了她,同时哈哈大笑,那牛首人身鬼道:“我道是谁那么大胆,敢阻挡幽冥将军行事,原来是月影仙子,你不在山中修行,跑出来管这闲事作甚?”
月影不答,全力施展法术支撑。忽然从五行大阵中生出一火一水,分左右朝月影袭到。月影避开左边火柱,却被右边水柱击中,身体飞起,往床边跌落。我大吃一惊,忙伸开双臂将她接住。月影口角渗出丝丝献血,“快,快与我交合,滋生阴阳。”
“这……”
别说五六只鬼在旁边看着,就算没有他们,我也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去解她的衣衫,“姑娘,实在不行,我与你死在一起就是。”
“那你抱紧我。”
在我抱紧她的瞬间,水火金木土幻化出的法器一起袭到。月影翻过身将我压在身下,独自承受了五行攻击。
一阵剧震之后,我睁开眼睛,发现我正抱着一只两尺长短的白毛老鼠,老鼠毛发稀疏,面目丑陋。我吓得差点就将其扔掉。
还好我反应快,立马想到这是舍命救我的月影仙子,她被五鬼的五行大阵打回了原型。
牛首鬼道:“老大,老三,老八,嘿嘿,俺们此次不但收了雷尺,还降服了月影仙子,真是一举两得。”
鼠首鬼自然是老大,闻言并不发声,月影和他都是鼠类,自己亲手作法将同类打死,恐怕滋味也不好受。
我怀里的老鼠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断了气。我使劲摇晃,竭力大喊,“月影姑娘,你醒醒,月影姑娘……”
虎首鬼见状面露疑惑,转而对鼠首鬼道:“老大,传闻月影仙子诡计多端,咋们不可不防。”
羊首鬼道:“三哥太多虑了,她月影仙子再怎么厉害,也抵挡不住五行大阵的攻击,依我看来,这老妖精多半是报销了。”
“是死是活,上前一试便知。”
虎首鬼说完大步上前,伸出大手便来抓我怀中的白鼠。我一介凡人,怎是这些幽冥鬼将对手,见他拿住白鼠头往外夺,只得拼尽全力往回拽。白鼠献身救我,不幸殒命,我如果连她的尸身都保不全,那岂不是愧对于她,再有何面目生存于天地间,今日拼着一死也不能让虎首鬼得逞。
想及此处,趁虎首鬼力道尚不稳之际,双臂猛夺,虎首鬼没料到我有如此大力,猝不及防被我夺回了白鼠。
为了不让他们再抓住白鼠,我往床上一滚,蜷缩着身体,将白鼠完全包裹住,如此一来,几鬼想要夺得白鼠,就必须将我大卸八块。要将我大卸八块对他们来说可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白鼠舍命护我在先,我可不能为了自己偷生而不保全她的尸身。
虎首鬼大怒,手掌变成了两只巨大的虎爪,夹杂着阵阵阴风向我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鼠首鬼急闪而至,硬生生的将两只虎爪拉住,“老三,不可鲁莽,你这一爪子下去,他可就魂飞魄散了。”
“老大,这小子舍命护着月影仙子原身,不将他撕碎,恐怕拿不了月影仙子。”
鼠首鬼阴森森地说:“老三,你忘了咋们此行目的是谁了?一个月影无关紧要。”
虎首鬼恍然大悟,“对,对,将军交待过,必须要拿活的回去,咋连这死耗子的尸体一起抓回去。”
羊首鬼道:“老三,注意你的言辞,死耗子是你能叫的么?”
虎首鬼看了鼠首鬼一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解释,“老大,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这个……”
鼠首鬼打断他的话,“今晚有乌云避月,仙子之命因咋们而绝,只怕有违天数,如果将之拿去骊山城,怕是要给将军惹来祸事。”
牛首鬼道:“这小子与月影仙子合在一处,伤了谁都不好,又不能将之带走,老大你说该当如何?”
鼠首鬼本来丑陋,此时脸色阴沉,显得更加难看,沉默半晌道:“天就快明了,撤呼!”
其余几鬼似乎有些不甘心,临走时念念不舍的看着我,但老大率先隐去,他们也不敢稍做停留,
羊首鬼临行前恨恨地说:“小子,算你命大,请了月影仙子来保护你。”几鬼离开,万籁俱寂。我捡回了性命,尚处于云里雾里,不知道几鬼明明可以将我拿去,为何就半途而废了。看着怀里白鼠的尸体,忧郁地说:“我有何得何能,值得姑娘为我丢掉性命。”
抱着白鼠坐了半晌,又自言自语,“姑娘舍命相救,雷尺无以为报,只好厚葬姑娘肉身,自己辈起,为姑娘世代供奉香火,雷氏一家,世代不与鼠族为难。”
想了想又道:“可我逃过了幽冥一劫,外面的那些村民也不能轻易饶恕我,我小妹在他们手中,我不能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让他们害了小妹,姑娘恩情,雷尺唯有来世再报了。”
“奴家不要来世,今生官人便可报答。”
我怀里许久未动的老鼠忽然开口说话。
“你,你,姑娘,你没死?”我激动之下,语气有些颤抖。
“奴家千年道行,岂能轻易就死,快放奴家下来吧,再被官人抱一会儿,挤也将奴家挤死了。”老鼠在说话的瞬间身体慢慢变化,说完话后,又变成了一白衣似雪的美女。
我慌忙将其放下,月影站立到地,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喘气,“真是挤死怒家了,不过还得多谢官人舍身相护。”
与她相处半夜,我知道她高兴时称呼我为官人,并自称为奴家。不高兴时直接以你、我相称。
“姑娘舍命护我在先,我对姑娘些许恩惠,何足挂齿。”
月影摇头道:“那不一样,官人在奴家貌美之时未动轻薄邪念,在奴家变回丑陋原身时没有抛弃,这就足矣。”
我惭愧汗颜,并非我未起邪念,开始是有色心没色胆,后来有了色胆,心里却生出一股奇怪的肃杀之气,将邪念给覆灭了。
月影又道:“以后可别称呼奴家为姑娘了。”
我点点头,“你修行千年,年纪比我爷爷还大十倍,姑娘相称确实不妥,往后在下以仙子相称吧!”
“那可不妥,仙子是道门中人对奴家的称呼,你非道门中人,便不能称奴家我做仙子。奴家名为月影,往后你就叫我阿影吧!我以前的师父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我并未想过以后还能见面,只道:“天明之后,这些村民便来取我性命,只怕与你没有再见之日了。”
月影眉头微皱,“这些山野村夫为何要取你性命?”
我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最后道:“匹夫欺人太甚,冤枉好人,我一气之下杀了几个。”
本来以为月影会怪我滥杀无辜,谁知她眉貌上挑,“杀得好,哼!这些人胆敢对你下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这就去将她们全杀了,免除你的后顾之忧。”
我苦笑摇头,“还是算了吧,天下愚昧者众多,凭你我之力是杀不完的,我命该如此,也怨不得谁。”
此时月亮已经落山,窗外漆黑一片,月影看着窗外,“官人,天亮之后奴家就得走了,奴家乃修行异类,不便过多的去见凡人。奴家观测星相,知道官人该有此一难,但无性命之忧,官人且不必担心。”
我点头表示感谢,“阿影救命之恩,雷尺不知如何报答?”
“不用报答,先前奴家答应雷真人前来救官人,是因为奴家想借你的精气助长修为,你气质与常人不同,食之可得功力八百年,但奴家后来改变了想法,奴家修行一千三百多年,许多凡间男人见了我的美貌便起色心,见了我丑陋的原身后又唯恐避之不及,这种始乱终弃的男人,奴家见一个杀一个。”
我听她语气温柔,说起杀人之事轻描淡写,震惊的同时感到后怕,刚刚她是故意引诱我来着,如果我真敢对她做那非分之事,只怕举手投足间就会死于非命。
但我并不可怜她所说的那些始乱终弃被杀的男人,相反觉得在某些方面,她与我性格有些相像。
“我心里始终有疑问,刚刚你明明已经被五行水火击中身死,我都试了几次,确定你已经没气了,可怎么又活过来了?你死过去的那段时间,为什么那些鬼将不愿意将我杀死来取你的尸身,也不愿将你的尸身和我一同带走?”
“奴家是得道地仙,这一千多年可不是白修的,凭这几个鬼将的道行还不至于杀死奴家。当时情况危急,奴家双拳难敌四手,所以现出原身,元神出窍避开攻击,他们虽为拘魂鬼将,但奴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因此他们看不见奴家出窍的元神。他们为何不将你打得魂飞魄散,而是要将你活着带入幽冥界,这牵扯到幽冥界的权力纷争,奴家不好说破。至于为何不连奴家一起带入幽冥,奴家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他们那个老大跟我是同类,他想保护我吧!”
说到这里,月影脸色微微泛红,我不知道她脸色为何忽然泛红,也不便再追问。
窗外微微发白,黎明的曙光已经乍现。这时村里一片吵嚷,有大群人往村西奔来。
我心里冷冷一笑,这些人未免有太着急了,天未完全明亮就要来取我性命。
月影露出厌恶的神情,皱眉道:“这些人浊气太重,奴家先行告退,官人保重,往后你要寻我帮助,便往大荒西山南麓的苍天之眼来。”
我抱拳对她深深一揖,“雷尺再度感谢阿影救命之恩。”月影隐身而去,仙踪全无,不再应答。
我长舒了口气,缓缓拉开大门,二爷家的房子坐西朝东,和向前进家比邻,是老槐树村最西边的两户,再往西便是苍苍莽莽的大荒西山。
此时只见许许多多的村民蜂拥而来,妇孺老弱,青年壮年,有的拿锄头,有的拿着瓷盆,有的甚至挑着一对箩筐。老槐树村经过几鬼的屠杀,本来阴森寂静,这时却显得分外热闹。
随着人群的走近,我看清楚了这些人的面孔,有几人我还有些印象,这些人不是老槐树村人,而是东南边的黎家堡人。黎家堡与老槐树村世代有仇,至于是什么年代,因何结仇,已经无从考证。多少年来,一村一堡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冲突,小时候我作为老槐树村一员,曾经参加过械斗,因此认得几个“敌人”。
这些人吵闹着,从二爷家旁边的道路上走过,气势汹汹的走向大荒西山。
当年两边打架时,我只是村里的小角色,有些人我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认识我,见我站在门口,有的表情愤怒,有的却是好奇。
我觉得莫名其妙,待人群走完,从队伍最后抓了个落单的汉子,冷冷的问道:“你们急急忙忙的跑去大荒西山做什么,要活命的话就从实招来。”
这人一昂头,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我拿过他的左手食指,“咔嚓”折成两半,食指连心,这人立即痛得大声叫唤,豆粒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你们老槐树村的人都是豺狼虎豹,老子是不会向你们屈服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不错,是条好汉。”我语气越来越冰冷。
这汉子见我动了杀机,立即高喊:“打倒土豪劣绅向聂氏。”随即闭目等死。
我见他骨头甚硬,便没有动手杀他,“你们恨的是向氏家族,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叫雷尺,是永宁县过来此处避难的,那向聂氏与我冤仇甚深,昨日我还杀了几个向家的人。”
这汉子惊异地道:“你……你便是大闹老槐树村的雷尺,我们昨夜就听闻了你的作为,向家的人该杀,杀得好啊!”
我闻言皱眉道:“既然你听过我的名字,想必也知道我的手段,快快从实说来,若有半句假话,立即将你大卸八块。”
汉子擦了一下额头汗珠,“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昨日咋们黎家堡安排在大荒西山上的探子回来说,老槐树村全体村民在向聂氏的带领下,以躲避幽冥大将军为借口,去大荒西山上挖出了许多黄金。哼!真是可恶又可恨,想那大荒西山本来是我们黎向两家的共同财产,她向聂氏凭什么自个去挖掘?”
我点点头,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鄙人黎糠树。”
“你也想去抢夺黄金吗?”
听我说到抢夺,黎糠树立即戒备起来,“也不算抢夺吧,只要是咋们黎家堡的人,黄金见者有份,随便拿得那么几根,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我得快些过去,不然黄金被他们抢完了。”
说完不等我答话,飞快的朝山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