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禀烨正准备脱衣就寝,忽然瞥见窗外有个黑影浮动,当即又罩上外衫,轻声走到门边,打开门闩,小心翼翼地向外观望着。
“别动!”突然,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刃从后面抵住了禀烨的脖子,来人声音异常冷漠地说道,“进去!”
禀烨受了威胁,自然是听话地退到了屋子里,在来人用力关上房门后,那把剑才从禀烨的脖子上挪了下来。
“妹夫,让你受惊了!”在确定卧房内没有任何可疑人物之后,严鸾吾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有气无力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拿眼瞟向显然见到她很惊讶的禀烨,不由得漾起了苦笑,“京城中的事你大概也听说了吧?娘,妹妹他们都被关在大牢里等待审问,而那个狗屁王爷又从老爹书房里搜出了所谓的罪证……妹夫,我们应该怎么办才能把他们救出来?”
她不是没去求老爹以前的旧部下和得意门生,可那些混蛋一个个都闭门不见客,有的甚至通知官兵来抓她!
原来老爹养的都是一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眼见老爹落难了,一个个都落井下石,甚至狠狠踹上几脚!他们就是这么报答老爹对他们的提携和提拔的!
若是以前的自己,肯定把他们打个满地爪牙!可如今的自己,却只能做一只没用的缩头乌龟,整日东躲西藏,苟延残喘着。
倘若自己也被抓了,那她的家人又该谁去救?
“我是听说了那些事。”禀烨也坐了下来,脸上有着悲痛与为难,“虽然我很想回京救鸾秀和娘他们,可无奈皇上让我办的差事还没办完,我暂时回不了京。”说完,禀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有太多的无奈在里面。
可实际上呢,他在朝上主动向老皇帝请缨出京巡视的差事,受益者当然是武修袁,他要自己远离京城半个月,让严家再无任何势力可以依靠。
“那该怎么办?”严鸾吾听后,立即站起,烦躁地来回踱步,“如果你不回京城,老皇帝面前又有谁替我们严家说话,那老爹岂不是要背上那莫须有的罪名,死定了?”
那个狗屁王爷加派了人手在皇宫外面把守,完全把自己硬闯皇宫的心思彻底扼杀,他这一举动无疑是赶尽杀绝!
如果妹夫不回京站在老皇帝面前替严府说话,那严府不就彻底没救了?
“大哥,你忘了吗?你跟太子的关系一向很好,你可以去求他!”禀烨适时地一句话,瞬间让陷入绝望边缘的严鸾吾看到了希望。
希望过后,严鸾吾又颓丧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深深地皱起了眉,“可是我连皇宫大门都进不去,如何能见到太子本人呢?”
最近,似乎被那些可恶的官兵追晕头了,她怎么忘了还有修旭能在老皇帝面前替她说话,替严府说话。
修旭是老皇帝的儿子,又是当今的太子,他说的话一定有用!
“大哥,不必烦恼!此事由我来办吧!”深邃的紫眸流转着不同寻常的冷光,禀烨又好言相劝地安慰了几句严鸾吾,便起身走了出去,“大哥你奔波了几日,想必也累了,这卧房让给大哥,我到隔壁房歇息,大哥你也早些歇息吧。”
“谢谢妹夫!”东奔西窜了那么多天,她是累了,兴许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等禀烨出去后,严鸾吾立即倒头就睡,迷迷糊糊地做着噩梦,也因此没发现从隔壁房中,半夜飞出了一只传信的白鸽。
“王爷,这是禀烨刚送来的书信!”小一截获了那只白鸽,取下绑在白鸽脚踝上的书信,立即呈给武修袁。
“小鸾鸾果然跑到了禀烨那里!”看完书信,武修袁的邪笑带着几分阴冷,“小鸾鸾,你那么想见太子是吗?本王就让你如愿见上他一回!不过见了,你可千万别后悔!”手中的纸条被武修袁捏得成了一个皱巴巴的团,依稀可见他胸腔中的愤怒。
等了几日,等得几乎不耐烦的严鸾吾终于盼到了禀烨的回音,当下立即换上女装掩人耳目,前去见武修旭。
“大哥,好了吗?”见门虚掩着,禀烨毫不客气地推门进去,只见严鸾吾大半个肩头露着,肌白胜雪,竟如女子的肩头一样柔美,看得禀烨微微失了神,好半天才开口道。
“马上好了!”严鸾吾立即把外衣撩上自己的双肩,用腰带束紧了衣裙,如瀑的发丝仍是用丝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并不断朝额前拨弄着。
“大哥,你这打扮……”禀烨眯眼瞧着她清丽脱俗的打扮,怎么越看越觉得严鸾吾是个女子。
“你不是说马上派人让我去见太子殿下吗?还不快走?”她现在没兴趣跟他讨论自己的打扮。
反正她穿上女装也是半男半女,没什么好稀奇的!
“好!”禀烨稍有不悦地眯了一下眼,随即跟上严鸾吾急匆匆的脚步。
命人好好看护严鸾吾回京,禀烨眸光冷戾地目送马车疾驶离开。
严峰,这是你欠我的,也是武姓皇家欠我的,所以我会让你们的子女自相残杀,一个都不留!
换回女装的严鸾吾在城门口不费吹灰之力地躲过了那些官兵的盘查,非常顺利地进入了京城境地。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在京城热闹繁华的大街上,最终停在明月楼的大门口,从马车上悄然走下一个蒙着面纱的妙龄女子后,马车如来时一样,很快消失在京城的大街上。
“掌柜,天字第一号房是否有一位修旭公子正在等人?”进了明月楼,严鸾吾尽量细声细气地向掌柜问话。
如若用自己以前的大嗓门喊话,依她来明月楼的次数之多,掌柜很快就会认出她是谁了。
“这位姑娘想必是那位公子的贵客吧?”掌柜笑脸迎人地站出来替严鸾吾引路,“姑娘,这边请!那位公子已经等候姑娘很久了。”
“谢谢掌柜!”严鸾吾撩起裙摆跟掌柜来到了天字第一号房门前,终于可以放心地把过长的裙摆放了下去。
她怕这长长的裙摆会坏了她的好事,万一不小心绊几下,把脸上的面纱摔没了,她恐怕被眼尖的掌柜认出她就是严鸾吾了。
“公子,你等的人到了!”掌柜轻轻敲门。
没一会儿,武修旭就打开了门,看见站在掌柜身旁低头偷看他的严鸾吾时,一抹狂喜在他金灿灿的眸中悄悄晕开,但他仍不动声色地吩咐如笑面佛一样的掌柜,“吃的喝的皆不用送来,没有我的吩咐,也不许任何人来打搅我们,懂吗?”随即,武修袁把一锭金子放在了掌柜的手中,其意思不言而喻。
“公子请放心,小人绝不会让人上来打搅二位的谈话!”掌柜乐呵呵地把金子收进衣袖里,随即识相地下了楼。
“鸾儿!”掌柜一走,武修旭迫不及待地把严鸾吾拉进了雅间,关上门后,紧紧拥住了严鸾吾的身体,紧得让严鸾吾险些透不过气来。
他的鸾儿,这些天肯定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吧,瞧这圆圆的脸盘都变尖了。武修旭心疼地扯下严鸾吾覆在脸上的面纱,修长的手指一一扫过她面上的每一寸肌肤,才沙哑开口道,“鸾儿,对不起!在你最需要人依靠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外受苦,流亡……”
严峰一事来得蹊跷,而八弟的动作更是迅捷,不仅搜到了严峰通敌叛国的证据,还把严府上上下下都抓了起来,并且彻底查封了严府。
他从没见八弟对朝廷的事这么关心过,这次这么热心,是冲着自己而来,还是冲着鸾儿而来?
“修旭,这些都不碍事的!”严鸾吾埋在他胸口闷声道,“这次我冒险来见你,只求你在你父皇面前替我老爹开罪,让严府上下都可以平安的回去!”说着说着,严鸾吾不禁哽咽抬头,眼泪汪汪地望着武修旭,“求求你,修旭!我不想让我的老爹死,更不想让严府上下满门抄斩,一个都不留!”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或许也不存在这世上了吧……
“鸾儿,别哭!你可知你的眼泪让我有多心疼吗?”那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武修旭的手背上,立即让武修旭拧痛了心,随即伸手替她抹去颊边的泪水,重新抱在怀中安慰着。
鸾儿从来都不爱哭,即使那次他仗打了她八十大板都没掉一滴泪,看来这次真的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才会一股脑地在自己面前哭诉出来。
可……严峰的死罪已成定局,任凭他在父皇面前怎么劝说都没用,这下他该如何是好。
武修旭的安慰,反而让严鸾吾的眼泪越掉越凶,仿佛要把她二十几年积攒的眼泪一起哭出来似的,“修旭……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没人肯帮我了……”
武修旭听后,只是更加抱紧了怀中的严鸾吾,金眸充斥着数不清的阴霾,沉默良久,才开口,“严丞相此刻正在押往回京的路上,等他回京后,问清了缘由,一切便可好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