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剑,开天剑。
在出云剑未使完,气息相注,双手屋剑,倾尽所有精力,所有力量,脚打五步,身屈五内,三寸轻足,相咬互交,一旋如同炮击,破灭万斤。
在此刻,真卿感觉手腕如同压了五百支巨剑,脚足却支撑得起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
那是运剑锋藏势使然啊,腕转千转,其力自境,双目注血,腰拢缩腹,好像自己就快要化成一支笔,点破苍穹。
第四剑,玉龙剑。
玉仙子其势不停,回剑盘首,左手虚挡,龙头大进,剑于身后如同游龙般点着江水,那天井中的水盆受此吸引,水竟然凭空自起附到剑上来。
可想而知玉仙子一辈子沉浸的画功一旦用上剑道是何等凶威,声声龙吟开动。
真卿感觉双腕运力过半,气血通达,意气相连,运力至今才方是高峰,手指上好似绕着一层气,水汽,空气,一团清盈的气跟在他身后,跟着玉仙子绕着天井的水井对称,两团人影交互成圈。
玉仙子大喝:合首藏尾,游剑如虹,行空踏云,出剑。
真卿,全身心投入,目力运在玉仙子的身法与腕力运转上,学画练画的苦工终于有了突破般,一切行云如水,顺理成章,一团剑气织出一声玉碎般的龙吟。
玉仙子的剑气如高亢奋飞,但去少了一种自然之意,而真卿的剑似气非气,似龙非龙,好似云里探首尾藏大江口,软软无凭借之意。
对,就是天成一般,两团剑气交织在一起,犹如两条玉带互错,最后凭空显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剑影,正是一个剑影,细看之下如同一个玉女的剑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剑势如龙身如弓,气贯剑首而非尾,藏势藏身不藏锋,说的是用意不用力,意在先力在后,气自生,剑行如尾,这才是玉龙剑的真意。
玉仙子握剑不语,而真卿则闭目思考,平日在观中只打坐练气,静心修行,作画读经悟道,极少练剑。
观中也很少有人天天练剑,但是玉女飞剑术却是观中不传之秘,一般极少有人练成,就算悟性再好也难以在瞬间把握住千变万化的运力身法剑势剑意,或者说得到了玉女剑的剑意已算练成了玉女剑。
玉仙子用一年多的时间才练会,而自己却一瞬而就四式,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王遇仙虽然也传了徐安三道法,其中就有玉女飞剑术,但是只有玉女飞剑术的总决,基础的剑决却没有指定出来,徐安倒学了松风破土剑和七相剑,这张老头的玉女飞剑术应当是更高级的货色。
从头再练起,有些地方竟然感觉不对,再也没有刚才的飘逸如飞的感觉,玉仙子停下真元运剑,看着真卿的练法,不时出言提点。
不多时,日渐高。
道长好雅致,我却不知原来道长也是好剑之人。
张三公子一拍扇子从天井前的小径过来,热情道。
真卿兄弟,你的剑法可否让我见识一下,玉仙子不好扫了张三公子的兴,给真卿打了个眼色。
真卿会意接过玉仙子的剑,使出玉女剑化相剑,起势,再立定起剑,左偏而右顾,剑退人起,化笔落日。
一点剑锋似花梢,又自马尾,流风兮流风兮,似笔丹书,蝶翼渐起,水相形人相依,剑如柔荑之梢,甩不断用不尽,难得似杯盏中茶,又似炉上金兽吹烟,轻妙兮轻妙兮。
好剑法,老夫听得有剑吟之气,却不意打扰了道长,原来张公也过来了,立在张三公了身后。张三公子连忙行礼道:孩儿见过爹爹,爹爹早安。
嗯,张公微笑着扬了扬眉,行到前面来,跟着玉仙子道,果然名师出高,没想到,连道长随身道徒也能文能武,我也为卯良高兴啊,能结缘道长。
张公言重了,贫道只不过一山中人,修行历炼红尘,三公子和张公不嫌,得为结交,是为我之幸啊。
呵呵,看这小道长极赋天资,老夫久历沙场,对于武之一道,也颇有感悟,加以时日,此子必登临极境,唉!我辈垂矣。卯良,你应多与小道长切磋,方能知道,人外有人。
是,爹爹。张三公子顺耳一答首,而后一仆至,微恭说:老爷公子,夫人们已备好早茶,差小人过来报与老爷,且把两位贵客早茶备好,是否传到客房?
传到客房吧,张公,贫道刚刚教授完小徒,还是在客房方便些。
也好,告诉夫人,就把早茶传到客房与道长,那老夫先行用茶,道长请自便。
张公走后,张三公子对着下人道,去把我那份也传到客房来,我要与道长们一齐用茶,快去,若夫人问起就说老爷教我与道长问画呢。
是,三少爷,那个仆人一溜小跑出去了。
一下子,三份早茶送到,细面烧饼三个,白面馒头六个,烧鸡半只,炒菜一盘子,还有大壶的茶水,一看到吃的东西,真卿早咽了口水。
在观中早上哪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平常早上都是青菜豆腐,而且是当值的人才有,不当值的发两个馒头,比如打扫道观,迎客解签,才可能有肉吃。
还好有个耿道人,才不免得真卿饿成骨头,时常还有供品分到,观中少不了有些小道士晚上偷吃客人上香的供品,真卿还偷过供果,也觉得好吃。
三人在天井中坐下,真卿擦了汗也坐过来。张三公子说道:玉仙子道长,今日春意昂然,不知可否为在下画上一幅《春行百草图》?
玉仙子微一抿嘴道:画是自然的,只是老道今日想去府库中观阅古卷,若是公子想要,当于早茶过后,我为公子作一幅。
求之不得,那先行谢过道长了。
不就画功比我老么,得意什么,真卿狠狠的塞的口鸡肉,玉仙子一抬眼,然后有些不高兴道:真卿,要知道口腹之欲不可多贪,昨夜酒未消,宜以清淡爽口为主,你这样贪吃呈酒,何时大道可成?
真卿昨夜喝了不少酒,如果现在又大吃大喝,只怕真的越来越贪杯好酒,慢慢的咬着馒头,喝些茶水,咬些鸡肉,节制自己的口舌之欲。
用过早茶,张卯良叫人在书房铺开画纸,笔墨纸砚齐上。
张老头细细的捉着那画笔,捥起袖子,看着阳关三月,莺舞蝶飞,百花齐放,便有了构想。
一轮骄阳下,亭台水榭,一支牡丹怒放于假石之畔,湖中荷叶初露,雨中新燕,柳条侧怜。
引花的少女,正在亭台里,对着一块巨大的白布,对着牡丹绣百花,最绝的是那绣布中,满园花径满天飞蝶,各不相同的蝶影。
千朵万朵,在那绣布中将飞未飞,偶尔有几滴春雨,溅落在,一朵花蕊之上。
直把个张卯良看着眼花缭乱,那画笔行走如飞,勾竖相边,一气呵成!
真卿,尚缺几处绝景,你来添上!张老头把画笔一丢,闪过一边。
真卿执过,细看,那绣布已经是一绝,自己当从那少女如手。
只见他灵感一发,灵末太后张玉仙的《双影》中,是以镜为主体反照,现在他要做的更绝,要景为镜,湖为框,把天光云影,都给映出。
只见他在那骄阳边加上几朵红云,红云倒在湖中,几尾青鲤跃上荷尖,一只蜻蜓点破水面,与那鱼戏水。
绝了,绝了,添一笔,则活已!张卯良拍手叫道。
张老头暗自得意,自己带出来的人,难道会假了不成?
真卿,画完鱼水之欢,便把亭台倒映,柳条青丝给加上,在那水面像是水中花国,再把那少女侧脸看花描绘的神情。
在那水中纤丝作画,不知不觉间用上了祈莺的面容,那背面却是像洛水嫣背面。
而她的一双手中,捉着针线,一层层波光,把那人影衬得栩栩生神,令人看来像是从远远的地方,望见水中的龙女。
最后的工序是,把那绣布也绘衬到水里,万千花百千蝶,在水中散开散开,纷飞如梦幻泡影。
张卯良呼吸紧促,手指捏紧折扇,直叹,原来自己所画的不过是死物,枉自己还自叹入木三分,似这等画意画境,岂非是神来之笔哉?
画笔一扫,把少女衣带裙飞,似在水中将要跳出来,而且周身波光滟、碧水寒,春风暖,柳丝成簇。
噢给!完成。真卿舒了一口气。
画完要记得题上你的大名,张老头颇不满意的说道。
真卿在那画的右下角,题下徐真卿三个字,特别是真卿二字,如同飞龙出世,气度不凡。
厉害厉害!
张卯良有些凝重的叫人把画看好,然后道,多谢张道长,真卿兄弟的画当属世上一绝,而字更是风骨有力,不过,却是有些像王家金骨。
好眼力,真卿坚起拇指道,不瞒张兄弟,小弟的字的确是习王家嫡气!
好了,张公子,老道我画也画完了,现在可否让我们一观你家中宝藏!
请请请,张公子已经相信,这两个绝对是爱画痴画之人,要不怎么会背着得罪权贵的危险了也要冒名作画。
引着二人到了后院的红色阁楼,觅仙阁。
再次进入这觅仙阁,真卿走到那幅青牛画前,上次自己就是在此处感觉到那老人给了自己一卷东西。
他站到那老人身前,凝神,闭上眼,然后感觉手上多了一物,却是一卷书,但是无论他怎么摸,却只能感觉到不能打开,加大精神,想把书的封皮给撕开。
却不料,他身上的真仙图一抖,便把那卷书给收了起来!
他想不到,真仙图除了收妖法妖器、画中精华以外,竟然还能收入虚无的书卷!
那能不能收入自己身上的经书呢?真卿试了一下,顿时把《神照经》《无极炎武吞天决》《土木移灵妙法》《太元生极功》的下半卷,都给吸了进去。
他正在吃惊间,张卯良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暗门。
两位,里面请吧!张卯良慎重的道。
真卿当先进入,进了其中,才知道原来,另有洞天。
家藏丰富,果真如此!张玉仙看着这满室的画卷残本,他不禁感觉,自己以前引以为豪的雁河园,不过是一叶障目,原来这天地间,竟还有这般瑰宝。
密室里分出三个宝阁。
第一个是书画。
第二个是金石。
第三个是古卷残本。
都用石台放着,架子架着。
这幅《白壁孤鹤》相传是古时一个仙人,在白壁上画了一只仙鹤,能歌善舞,博人一笑。
这卷叫《玉器仙道》,说的是一个道人修练成仙,直飞天界。你们可以四处观看,先去着下人把刚才的画裱好!张卯良一一指着书画,显然对这些金石古卷非常的熟愁,自是不必多看了。
好吧,我们随处看看,张老头点点头,便自顾自的看去了。
真卿双目所见,都是瑰宝,由不得他不动心,真仙图在他胸口散发了一股热能,他明白真仙图是想吸走这些金石古卷上的精华,但是这些都是人家的家藏,自己怎能不告而取。
走到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子前,用手捏起,入手极沉,重若千斤。
张老头拿起一本经书,上面写着:凡间人类修练,可承五百年真气,合万钧之力,为人力之所极限。
妖类修炼可承千年真气,千年真气合两万钧之力。
地仙之体可修百万钧,合十象一龙之力,天仙之体可修万万钧,合十龙一亿之力,为仙力之所极。
真元之力,须骨肉之强方能尽使!
还挺有意思的,妖体比人体能多存一倍的功力,对了真卿,现在你的真气修为有多少年功力?张老头问道。
大概在三百六十年功力左右!真卿回道。你来看看这块石头有怎么奇异之处?
这么说来,你最大的功力能有七千二百多斤咯。张老头接过石头,突然大吃一惊,手头上的石子竟然其重无比。你觉得这块石头如何?
还是有点重,你什么说我的真气有七千多斤?
连你都觉得重?难道,人体的力气是体力和真气的总和么?如果说气的威力是指全身能承受的气的总合,那么气要达成经书中所讲的极限力度,必须要有一个能把每一道真气都发挥出来的体魄。
也就是说,体力与真气,要协调,才能把每一分力气都使出来,若是按道经上来算,真卿现在的真气之力有七千二百多斤,可他拿起这块石头仍觉得重,那就说明他的体力并不能够完全释放出他的真气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