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春暖花开,徐安从三花殿出来,开始一天的功课。
玉女观功课一开始很简单,挑水、砍柴、搬木头,种菜、理田、喂猪,这些是基本的生活所需,弟子们都得遵行,接着才到自我的修行。
徐安被开元殿主安排去喂猪,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普通农家青年一样,挑着一根扁担子,往山下的走去。过了正门,交了身份牌,守门的老道睁着眼看了他,挥手让他快点下山。
徐安已经背熟了《太元生极功》的口决和行功图,在下山的石道上默默的念着,以防遗漏。前方有一座亭子,是供人驻足的地方。徐安到了那里,迎面碰见前来游玩的客人,遍身罗绮,风流无比。他侧身让过,那些个客人看到他怪异的头发,尽皆掩嘴作笑。
徐安不以为意,挑着扁担下山采猪食去,不久便到了十里亭,这里有一条小溪流,是终南山上的积雪融化后形成的,看到那些女道童们嬉笑着浣洗白纱,徐安走过去打招呼道:“众位师姐,师弟徐安有礼了!”
“瞧你那寒碜样,是去打猪草么?”一个声如黄莺的女道童从溪边回过头笑道。
“是的,师姐可知道哪里的猪草丰富些?”徐安虚心求教。
“呵呵,我说你这个小师弟,刚刚上山么?你不知道这檀溪里的水草就是猪儿们的美食啊?”那黄莺般的女徒艳丽曼妙,细眼含笑地看着徐安,一浣轻纱,抖了起来,跟众女徒们嬉笑。
徐安谢过众位师姐,“那这檀溪哪一处的水草多些?”
“这你可问对人了,不过我们凭什么要告诉你?”还是那黄莺般的女童笑着回他。
徐安讪讪的笑道,“师姐如果告诉小弟,那么小弟愿为为众位师姐作画一幅”。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上山来了?还会作画呢!”那姑娘其实本想开个玩笑,听得这个叫徐安的这么说,便惹起了她的注意,一双细眼偷偷地打量着徐安全身上下,穿得也还算整齐,只不过头发什么怪怪的,便开口道:“徐安徐安,上山上山,猪食遍野,逢我问安,不知河檀,何处有潭,既到檀溪,何不下溪。你可听明白了?”
徐安一听,便回道:“听明白了,多谢师姐相告,回头给你们画一幅画,亲自送上移星苑。”
“嘻嘻,祈莺姐,没想到那毛头小子还挺机灵的嘛,就是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你何必那么早告诉他,让我们也调笑他几句也好呢?”一个女道童把白纱洗好,放到木盆子里,然后众人开始回山练功。
“只怕是你们看上人家了吧?”那祈莺趁着跟她们嬉笑的空当,转过头去,正发现那个叫徐安的往下游走去了。
徐安听到她们的谈话,便知道刚才那个跟自己对答的姑娘叫祈莺,他拿着绳子往溪边走去,看见许多猪苓草,还有水草在溪边生长,只不过他看见几条小蛇正在岸边绕着身子呢,用石头扔了扔,那些蛇便游过对岸去。他采了近百斤,然后用担子挑着上山,太阳照着他的脸,他感觉到每上山一步,自己腰便有股压迫感,然后好像其中生出一些若有若无的气力,让他能够挑起来。
终于,到了山门,进了门里往后山的猪圈去,他看到道场上的道童们正在练剑,不禁停下步子,看得有些入神。
“嗨,你这童子,怎的还不去喂猪,在这看什么呢?”一个弟子执着剑过来赶他走。
“看看就走,看看就走。”徐安连忙点头,然后一路小跑的过了偏道进入后山。
那弟子似是不满的回过头,对着道场上的道童们发号施令,监督指点他们练剑。
徐安到了后山,看到一个胖子。胖子叫费清风,脸圆腰大手粗脚短,拿着一把斧头狠狠的劈着一根根老松木,嘿嘿的叫个不停。
看到徐安过来,这胖子往手心里吐了口水,道:“徐小兄弟,待会你煮猪食所用的柴火,用多少,你就得明儿去打回来多少,知道么?”
小弟知道了,徐安笑着把猪苓草放下,然后两人在院子里开始忙活起来。对了,费师兄,前院练剑的那些,挺好的嘛!
啥,那还叫挺好?费清风听到徐安这么说,不禁有些好笑的把斧头放下,然后拿起一条松木,演练起一套松风剑来,那剑花游转如意,他肥肥的身子在倒退迂回中竟然不见一丝因肥胖产生的阻碍。演完他把松枝扔下,看着徐安问道:“如何,比起前山那些来我可有半点不如?”
徐安看得呆呆的,然后大拍起手来,大叫道:“费师兄的剑法,比起前山那些来当然是高出不止一筹了,只不过好像他们的剑招比较多!
“剑招再多,没有得到其中的精妙,练个十几年能不能由招入微,成为一代剑侠想都不用想了,咱们山上的精妙剑法只传内门弟子,徐小兄弟,好好喂你的猪吧,没准管猪圈的清尘师兄一高兴,传你个一两道法决,那你就受用无穷了!”
徐安点点头,剁猪草的手加快了几分,他剁好之后架锅放水,烧火用豆糠和着煮了起来,然后冲了冷水拿去倒给猪们分食。他忙完了这些之后,清尘拿着一把铲子将那些猪粪给铲走,拿到菜园子。
“清尘师兄,可需要我帮手?”徐安问道。
徐兄弟大可放心,我尚应付得来,对了,你感悟到气机之始没有?清尘玉面清霜,逢人除了问修为,其它的便不再关心。
“有一点点进展,等会便再去坐悟气息,也在近日了。”徐安就差一个就顿悟气机,可能是他自己还没着磨到其中的关键吧。
清尘听得他这么说就说道:“菜园子那边有三座草蓬,我和清风为你护法,你大胆感悟!”
清风听得清尘这么说,便跟他们去菜园子。徐安座在清尘和清风旁边,三人呈三才状坐在那里。
“徐兄弟,你放心行功,我俩给你护法。”清尘、清风各在一边说道。
徐安知道自己被安排来后山,其实就是他所炼的功法太过重要,所以要人守护,而观主他们是不好出面的,就是为自己指引丹田也是暗中进行,可能是他吩咐清尘、清风给自己护法而又不想让别的人看到才把自己支到后山来打理杂事。
山风拂来,宁静的后山,徐安闭目行关,双手按照《太元生极功》经书上所示,不断的转换手式,促进全身的血气运气。《太元生极功》经书上讲究先关锁心“猿”,封锁自身丹田,然后把气血汇到丹田四周,使它圆融无缺,到达相对的“太”之状态,在这个状态中,蕴育一点生息,把所有的生息都用来感受那“极”的门户。
他将所有的手式或点或揉在身体各处的穴位之上,把气血迫得更快,心脏“咚咚咚”的急促跳动,其中有一股闷热的气息要想从心底里破出来,这就是“猿”。而徐安所要做的就是要把这只“猿”给锁住,然后把它给拉出心脏,再下沉到丹田进“极”之中,这就是“太元生极”之意,也可以说太“猿”生极。
汗、风、阳光、树木、青草、绿叶,飞蝶、蜂舞,他心里的这只猿,像一个又一个的善劝者,劝说着徐安向往的东西,徐安的脑门透出冷汗,一幅幅美妙的图像浮出,他有点坐不住了,连同丹田也差些守候不住,这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把这些在脑门中产生出来的东西放到哪里去,更可怕的是,他想到这些东西,便不可自抑的想到美,想到美,他便想到女子的美,想到女子的美,他的周身气血便怒勃而行,有点不听他使唤的感觉。
心脏“咚咚咚”声音细不可察的传来,清尘的双耳细微地抖动,然而他却没有出手制止徐安,任由他苦撑下去。
徐安眼前浮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一个个美妙的女子,让他有种要抠心而把他们抓出的痕痒感,这种感觉以有还无,接着,他的舌根生出大量的津液,他想要降伏这种感觉,所以“嗯”的一声把津液咽了下去。
清风就要起身把徐安制住,但是清尘却不知如何已经挡在了他的眼前,拉住清风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两个人静静的看着徐安行关。
徐安没有降住这只心“猿”,反而让它更加厉害地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心情,他的手急忙的动起来,把这些画面全部都化成他作画的灵源,一幅幅生动活泼的图案,降落在他的丹田外围。这时,心猿仿佛找到了真卿的缺点一样,种种美妙的构想一齐攻过来,好像在比试着说:“你画得快,我生长得更快一样”。
清风和清尘只看见他不时的按照《太元生极功》经书中的行功路线搬运气血,不时按他自己的想法去表达一种玄之又玄的行气之道。
“拼了!”徐安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长时间地作画,他好像站在太阳底,把他的手指咬破,然后在水泥地板上作些画来,一幅幅,一朵朵鲜艳的血花,在缔结出更多,更好更生动的画面。
最后,他内心里的“猿”化成万朵红云,张口把徐安所有的画给吞下,好像在鄙视他说:“你画多少,我便吃多少。”
心关锁不住,丹田自然就不圆,太息既然不存,长生亦然也不会有。
徐安感到全身上下的虚弱感,张口便吐出一团闷气,整个人仰翻在地,然而在昏迷前的一刻,他终于感悟到丹田中的一点玄光,在那里有一丝轻微的刺麻感产生,就那么一丝,也足够他开心的了。
师兄,他都走火了你还不救!清风刚才想打断徐安而不能,反倒被清尘拦住。
“师弟,你不用担心他,他的体质比我们都要好,心脉没那么容易断,只要他过了这关,从此一马平川,于他于我们都是好事。”清尘淡然道。
“可…是…”清风还想说,可是自己又不是主事的人,再说这徐安炼废了也怪不得自己嘛,所以他也不再多说。
“你大可先去忙你的,我来照看他就行了。”清尘笑道。
直到傍晚时分,徐安在幽幽转醒,他已经感悟到气机的存在,一感受到这个气息,他便知道如何去锁心猿了,以后只要不断的把“心猿”给抓到丹田中,那便能够源源不断的开发自身的潜能了。
清尘看到徐安醒过来,高兴地说:“你醒了,那我便过三花殿去了”走了一半,又转过头来道:“对了,晚间的猪食是今天的剩饭剩菜,麻烦徐兄弟再帮忙清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