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吃着桑葚,不觉间已经走出了李庄的地界。
刚才的农妇和农夫却在田间相互埋怨,因为看了小仙女、小神童误了今日的工夫。
关星河拧出水葫芦,呜噜的喝了几大口。过了李庄就通往长平镇,祈月因为有出远门的经验,所以反而成了向导。
徐安一路看着这大唐国的风土人情,几乎叹绝,原来他一直想下山,大半的目的就是为了一睹这天下的奇山大河,现在回看终南,如同天屏一样,才知自己一直身处寒山而不知岁月。
“姐姐,照我们这般走,怕是走到天黑都没有募到一分钱,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先行住下,再做决定吧!”祈莺提议道。
“徐师弟、关师弟以为如何?”祈月没有擅自做主,而是转身问关星河和徐安。
“与其漫无目的的走,不如先定个计划,要去哪儿才好!”徐安说道。
“有理,我正想着要不要找几个坐骑,要不然光走都得好几年了!”星河思索了一阵道。
那我们就先找个地方落脚,订好周详计划再行动。祈月带着众人往前走去。
前面锣鼓一片,吸引了许多人往前冲去。
一个大叔模样的人将人拨开,大步冲向前去,边走边喊:“快让开,快让开,老子要去比武!”
“前面可是有什么热闹,咱们去看一下!”徐安像是发现了新一样,就要往前走。
“师弟,不可,下山前师父吩咐我们不可卷入江湖事,这比武都是江湖人士的玩艺!”祈月拦道。
哎呀,姐姐!祈莺在一边撒娇道,就算是看看也不行么,再说瞧刚才那位大叔的模样,光是一个比武是不可能这么吸引人的,我们就去看一看嘛!
不行!祈月摇着头。
姐姐!祈莺不依不饶的抓着表姐的手低着头求道。
好了,好了,先问过文心和闻君他们要不要去看,真拗不过你这个小妖精。
嗯,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依我的,对不对!祈莺艳丽的笑脸让路人一片顿足,特别是有一个卖酒的年青人,连担着的酒洒了都不知道,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看了那人一眼,拉着徐安一溜儿的往前钻去。
徐安的手被她抓着往前去,回过头无奈的傻笑。
一行人才走到前面的桌子坐下,一些伙计就上茶上水上瓜果,然后伸手道“台费一文,瓜果四文,共是五文!”
徐安笑道,价钱还算公道,谢小哥了!还好徐安身上藏有一些小钱。
好勒,几位是从山上来的吧,小的眼睛可练得好,知道几位就喜欢新鲜的瓜果,要是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小的。
有劳了!星河抬手让他退下去。
不一会就听到咚咚锵、咚咚锵的声音,台上一个武师抱手向四面行礼道:“本姓陈,贱诲玄同,路经宝地,想图一点盘缠上路,而我有一女,名作宝儿,年方十八,欲寻如意郎君。”
那个叫宝儿的姑娘戴着轻纱,踩着步子从戏台上走出来,轻轻的道:“各位看官,宝儿有礼啦!”
“好!”台下一片叫嚷声,有些要嚷着看宝儿姑娘的脸,有些无赖点的就说一定要看看今天宝儿小娘子身上穿什么颜色的小衣,一时间叫骂声,卖货声,笑场,喝彩声全都混在了一起。
陈玄同继续吆喝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陈玄同虽然不才,但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当然要为她找一个文武全才的夫君,大家说对不对!”
“对!”台下又是一阵暴喝。
“那现在就开始比武招亲大会,参加费用一两纹银,赢了可得十两,只要大家可以在老夫手下过三抬,然后再在我女儿手下过十招,就可以得百两,如果你有心,也可以下聘礼把我女儿娶回家。”陈玄同环视场子,先把规矩定下来。
“还有,参加的英雄年纪一定要在二十五以下十五岁以上,老夫的女儿可不想将嫁给一个王老五,大家说对不对?”陈玄同在台上极尽着台下人的神经,看看场子已经差不多了,就开锣。
徐安眯着看眼看着台上这一戏父女的演戏,心里暗想到,这倒是一笑好买卖,要是师姐肯,他们也可开个类似这样的比武场子,然后通过比武来收拢银钱,但是要让师门知道的话非得把自己赶出山门不可。
徐兄弟,这对父女明显不太地道吧!星河哼哼道,老的年近三十,少说也有七层以上的修为了,而那叫宝儿的姑娘,瞧她那下盘,功夫也不会差到哪去,再什么说,定是赢多输少,稳赚不赔,要不要咱们上去踩踩场子,恰好咱们手头有些紧。
且看看先,若是他们做得太过火再上去打擂不迟!徐安抿着茶水笑道。
要打擂嘛?好耶。祈莺坐近徐安环着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
闻君的两个弟弟看到新鲜的果品,抢着吃起来,两条大狗也摇着尾巴要吃东西,被闻君一拍,灰溜溜的在台下穿来穿去,找到一些骨头便啃起来。
有哪位小英雄先上台来,老夫尽管接下。那陈玄同看在场的没有人敢称上来,便使出个激将法来,意在激起一些好事之徒先上来打头阵。
果然,有个花衣少年,摇着宝扇上台来道:“老头儿,尽管使出你全身的本事,要是今天少爷我打赢了,你这女儿可就得归我,这是十两银钱,我、我的下人,都一起来打擂,无论谁赢,你的女儿都得跟我,你可敢接?”
那少年明显颇有武功根底,台下一片叫好声。
陈玄同看这少年,中看不中用,内虚外盛,明显是酒色过多,虽有些底子,只怕现在已经没多少本事了。便好声叫道:“那老儿就先接下了!”心里却道,如此无知小儿,让你看看老夫的厉害。
两人约定好了,就开始对擂起来。
少年使的是扇子,关星河一看,走的却是自己逍遥庄的路子,以轻灵为主,抬式不错,但是他一看,明显没有得到内功真传,所以徒有架式。
那陈玄同一开始本想三招把这小儿打发,可一看他的起招,脸色便凝重起来,这些招式明显不是江湖小把式,其中是有些门道的,不禁想多引他出几招。
那少年已经上了别人的当还不自知,一把扇子使逍遥山庄的几个招式,倒是那老儿退了几步反而让他大开大合的使出来。
星河在台下连连摇头,若是这小子得到内功真传,只怕三招就可以把这老儿给打退了,现在落入别人的掌中都不可知。
怎么了,星河?徐安发觉他有些导样。
没事,等会可能要劳烦徐兄弟上台走一次,这老儿欺我终南无人了!星河看到家传的武功受辱于这等江湖骗子,哪里肯干休,但是自己又不好亲自出手,而且他在玉女观只修心法剑法,看家本事还是自家的功夫,不能落下一个群殴的名头,所以要请徐安出手。
看看再说,我也正想试试我的身手!徐安放下茶杯看着祈月师姐俏脸若有霜,原来是她不喜欢这等场合那些男人邪诲的目光。
看什么看,再看扎瞎你的狗眼!祈莺倒是不怕,反而拿起瓜子用手劲丢过去,把几个无赖给打得哇哇叫,但是却不知道是谁丢的。
第十招,天河倒挂!那少年一个箭步,扇风倒勾,当真有一股寒风生出。那陈玄同心里喑自叹气,可惜了这么好的上乘招式,让这么一个花花公子使出来,全然不对路,想也不想,一只手硬抓过去,一股黑风从他的掌间生出,原来练的却是黑沙掌,中者伤处有黑色斑点,会伤其筋骨,断其生肌,除非有黑沙的解药。
花花公子一个惊呼,被陈玄同一掌拍飞下台,十几个家丁连忙把他接住。
陈玄同收了掌道了声“承让”但是却没有任何相让的意思,把那十两银钱收入铁箱中。
公子!一从家丁抬着昏迷了的少爷,就要上台拼命,可那公子却自己醒了过来,看到自己的丑样,连忙骂道:“还不赶紧抬我回家找太夫,要是落下什么内伤我惟你们是问!”一众家丁赶紧将他抬走。
不才刚刚打发了个英雄少年,可还有谁上台来领教的?陈玄同一下子赚了十两银子,语气越发的和蔼起来。
我来!哼,我就不信你有三头六臂,俺王八叉是远近出了名的杀猪手,就让你吃吃俺的八叉。原来是刚才在大街上的大叔,人虽然粗鲁,但是行事却非常得体小心,光从他刚才从街道上远奔过来,却出口提醒过往行人,也不伤及别人的财物,所以他双脚一立在台上,立马把个戏台子踩得吱吱响。
好根底!陈玄同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拿去!王八叉将腰间的钱袋扔过去,“这是十两,赢了你只须给我五十两做求婚的嫁妆!”王八叉分脚起势,原来他整天杀猪,平常都扛着三头猪来回跑,力大无比,又兼之一身刚硬的阳气,多少村妇都想他想得发疯。
这位兄弟年庚多少?陈玄同眉头一皱,似是不喜这杀猪的。
俺王八叉年方二十八,难道配不上你的女儿?放心,有我王八叉吃的,绝对饿不了她。王八叉不悦道。
好,你既然有些自信,我就陪你走上两招!陈玄同在放钱出招一瞬间,黑沙掌已经蓄足了力,一掌出,如同黑狼出林,直扑要害而去。
王八叉打小无父无母,在终南山密林中打猎求食,碰上些野猪之类的,已经能够单手杀死,也不惧这老儿,一只肥猪手,又壮又实,如同石头一样,油盐不进,跟陈玄同对上,只见一股油乎乎的气感从他手上迸出,跟黑气对上,打得陈玄同倒退了一步。
厉害!陈玄同暗暗吃惊,哪里来的蛮汉,竟然不怕自己的黑沙掌,不再立势,如同黑鹰浮空,双掌如翅,跟这王八叉对打起来,声声到肉的声音让台下的看客赚足了眼福。
好!左青龙、右白虎,打他!刚才那个少年已经换了身衣服,过来看戏,竟然没把刚才的输放在心上。
堪堪第十招,陈玄同竟然奈何不得这杀猪佬,额头不禁冒了些汗,五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咬了咬牙强行发招,竟要趁机搏乱,把这杀猪的打下去。
不守信用,明明十招了还要打!不要脸!台下的人喊道。
但是台上的人又对上了。
王八叉自小杀猪,只会八叉,一叉猪眼、二叉猪颈、三叉猪耳朵、四叉猪肚、五叉猪尾马、六叉猪獠牙、七叉猪鞭、八叉猪腰子。现在扛到第十招,眼见这老儿又来,直接冲过去使出平时赶猪的绝招,任由他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壮肉,横抱起那老儿就往地上摁!
陈玄同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落了下乘被放倒,只好举双手认输。
我来!陈宝儿身子一抖,一条红带子从他腰间飞出,竟然是流云飞袖的绝技,以柔克刚之法,把个王八叉绑得一圈。
王八叉当然不肯就缚,双手一挣,那知这红带子是天蚕丝混杂金丝织就,哪里那么容易就挣开,只看他被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像个红花郎一样倒在地上起不来。
你可认输?陈宝儿站在他面前问道。
认,我认输!王八叉点了点头,仿佛要看清这台上的人儿。
却!又输了。一群好事之徒非常失望的丢下花生壳。
那陈宝儿把王八叉解开,然后放他下台来。
王八叉揉了揉身子,然后抱了手下去,看他表情似是心有不愿。
陈玄同又赢了钱,当然满面春风,在台上得意洋洋,小眼一转,就盯上台下很显眼的一桌,那是几个道童模样的少年少女,有道是童叟无欺,但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因此指着几人便道:“台下的这几位小英雄,正所谓英雄出少年,今天既然接见了,小老儿厚着脸也要替自己的女儿多讨些人选,不知你们可有人愿意上台来比武选亲?”
关星河冷冷一笑,这老儿当咱们好欺负呢,徐安,你说要怎么办?
当然是,我上去会会他!徐安话未说完,手上的茶杯一转,一股茶水嗖的飞出一根线,直射台上那老儿的面门。
那陈宝儿一看,这小子的露的这一手!明显知道不好对付,红袖一拦,把那股茶水给收住。
竟然也是一个内功入化的内家高手!陈玄同一看这股茶水就知道台下的人不好欺负,但是自己已经惹上了,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他有些担心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陈宝儿埋怨的看了一下自己的爹爹,看了看这台下的少年,一派清秀,又生得一副好面孔,心中着实欢喜,想要跟他多亲近,便拱手道:“这位英雄,我就替我父亲接下上一场,不知英雄意下如何?”
徐安走到台下,比量了一下那台子的高度,然后毛手毛脚的上去,“姑娘什么说,我就什么做!不过姑娘若是输了两场,我不要你的人,我要你们刚才得来的不义之财便可!”
“你!”陈宝儿气结,太目中无人了,枉费自己一片春心。
陈宝儿立在台上,风来过,她婆娑的身影更见几分动人。嘿,只听得拉长一声,她从腰间飞出一把软剑,在秋风中闪着迫人的寒光。
原来她见这少年人来历不凡,不敢起轻视之心,刚才的金丝蚕袖以她的功力只能缚住王八叉这种外功硬的人,要想缚住内家高手就得自己的修为比别人高,陈宝儿刚才接了他一杯茶,已经发觉出自己若是用流云飞袖这种软功是压不住此人的。
你也可以拿武器,这台上十八般武器,样样皆为精铁所造。陈宝儿微笑着,要看这人如何应付。
姑娘用剑,那我就用笔吧!徐安笑子笑,从怀中掏出那只祈莺送的笔,揉了一揉对她说。
如此故作轻松,我会让你跪地求饶!陈宝儿的嘴在轻纱下一抿,眼光一竖,盯着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