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山林已经有了几分寒意,干脆的枫叶层层叠叠的铺在地上,踩上去沙沙作响。
此时青城派的弟子大多都做完了早课,此时都回洞府修行,山道上冷冷清清。
玄真走在山道上,一边熟悉着这具躯壳,一边思虑着对策。
比较倒霉的是林炎乾启十七年下半年外出历练,对山上的发生什么都是后来了解,知道的模模糊糊。
在那半年里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青城山上最后一位明字辈真人羽化飞升,另一件事是山上数名弟子同时突然外出历练,至今未归。
呃…………
这两件事自己的死或许会有关系,首先要弄明白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
“哟…………有这不是林师弟吗。”
一个轻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闻声望去,迎面山道上过来两个人影。
两人俱是乾道,弱冠年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像根竹竿,一个像个西瓜。
胖的那个叫薛岸,道号玄化,瘦的叫杨开,道号玄辰,林炎以前天资纵横时连人是为虎作伥的狗腿,现在是落井下石的墙头草。
眼见两人越来越近,玄真迅速回忆了一下林炎的行事方式。
往常林炎被这两人嘲讽,会咬牙切齿,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摆出一副莫欺少年穷,你们狗眼看人低的架势。
玄真对林炎的遭遇没有共鸣,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眼神能透露出狗眼看人的感觉。
在林炎的认知中,这种眼神应该是有杀气的,愤怒的。
呃………
有杀气的眼神吗…………
玄真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在脑海里开始回忆师叔师伯样貌。
“林师弟怎么敢出来了,不是最近一直躲在洞府里吗。”
“哪能啊,林师弟可是闭关苦修,肯定修为大进了。”
两人阴阳怪气笑了起来。
林炎这两年修为毫无寸进,还还倒退的迹象乃是山上众所周知的事情,每次说这种反话他都会无能狂怒,薛洋就喜欢看他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凭什么你是掌教弟子,凭什么当初我们要巴结你。
林炎突然抬头,目光冰冷的看向他们。
在被那眼神盯上的刹那,薛洋顿感如坠冰窟,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感觉林炎会暴起杀了自己。
以前他的眼神是狂吠的败犬,只是虚张声势的恐吓,而此刻他的眼神就像是出笼的猛虎,真的会择人而噬。
冷汗从额角冒出,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退了两步,神色都有些惊慌。
玄真见此愣了一下,心到平时林炎目露杀气的时候,两位不应该在嘲讽两句吗,怎么今天这么客气。
在看到两人脸上的惊惶和错愕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
好像演砸了。
自己的目露杀机和林炎好像不是一个回事。
玄真收回目光,默不做声的自两人身旁穿过。
直到他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山道尽头薛杨二人才回过神来
竟然被一个废物给吓住了。
两人心底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羞恼,想要追过去,但想到刚才的眼神,又有些畏惧,不由的犹豫起来。
……………
每一个人表现出来的神态气质说话的言语都是不同的,不是阅读了记忆就能简单模仿的。
因为他放了林炎一马,没有吞噬其魂魄完全获取记忆,只是阅读了一遍。
以后还是尽量少跟同门接触吧,免得露出破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林炎本就性格孤僻,熟识之人也只有掌门师尊和师兄,掌门真人尚在闭关,师兄洛宣明自三年前便去了凌霄峰上清修,平日极少露面。
这么看来附在林炎身上还是有好处的。
为避免再次撞上同门,玄真没有再走砖石铺就的山路,而是直接从林中穿行。
找人询问两件事情可以暂缓,等到自己彻底摸清楚林炎的行为神态之后,在那之前需要去镇妖塔前看看。
那里或许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镇妖塔位于观止峰的山涧之下,他凭着记忆七拐八绕,行有一个时辰,便到了观止峰下。
为了保险起见,玄真施出一叶障目之法遮了身形,缓缓朝那处靠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比一旁的观止峰还高上几分,他的下身没入山涧之中,看不到低,像是从九幽地狱中探出,看不到尽头。
原本此塔有十六层在山涧之中,有十六层在山涧之上,百年前年前一场地龙翻身将下十七层埋了,自此之后此处便废弃了。
玄真这才刚一靠近,这才发现地上插着几面令旗,粗略一扫,是个用于困缚的阵法。
以前是没有这些的,看来镇妖塔果然出事了。
困缚的阵法是向内的,显然是用于防备镇妖塔里的东西。
既然有所防备,那么就说明塔里的妖物跑出来的可能,或者就是跑出来过。
那么多妖怪的记忆,很有可能就是九幽吞魂大法,自己只知道这门功法的副作用,不顾代价的吞噬妖怪的魂魄代表自己应该是被逼入了绝境。
那么多的妖怪,不可能在塔外,不然青城早就灭派了,那应该是在塔内。
也就是说自己应该是在塔内陷入绝境,死在了里面。
不过这些都是推测,需要确认一下。
玄真一掐法决,施了一个法术。
在那些妖物的忆识里,有一门唤作藕断丝连的秘法,这名字是玄真自己起的,那只妖怪是条蚯蚓,生性愚笨,大字不识几个,因此这法门没有名字,应用也相当粗糙。
不过效果相当神奇,蚯蚓都有截身不死的本事,其实这都法门的神通在于魂魄同时控制两段躯壳,关键是魂魄离体后与躯壳之间的感应。
如果自己死在镇妖塔里,或许有枯骨留下,如果凭借藕断丝连之法寻找感觉躯壳的位置,或许会有线索。
不过玄真也没抱太大希望,这法门本就是蚯蚓用的,管不管用还两说,更何况镇妖塔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真死塔里估计连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更何况以经过了三年,哪怕死在别处也应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但就在使出藕断丝连之后,玄真生出了一丝感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自己向前,模模糊糊给了一个方向,正对着镇妖塔。
难道真的死在塔里?
就在玄真沉吟不定之时,耳畔忽闻破空之声。
他闻声转头,一道剑光从身侧诈起,直刺他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