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清晨格外的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门一打开,哈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了白雾,杨鑫冷的打了个激灵,搓了搓手,又回屋披了件棉衣,这才出门。
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山间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林间一片朦胧。
他踏着石板,沿着山路下山。
上山多年,他也绝了那求仙问道的心思,只想攒些银钱还俗当个富家翁。
但前些天家里来信,说老母病重,杨鑫东拼西凑了一笔钱寄了回去治病,可还是不够。
正在杨鑫急得火烧眉毛的时候,或许是苍天有眼,昨天从后山出来在路边捡到一枚玉戒,看材质很是上乘,卖到当铺估计至少几百两银子,正好能解燃眉之急。
今天起个大早,就是拿戒指去下山去当铺换银子。
走到半山腰,前方山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着青袍的少年道人,稚嫩的面庞尚算清秀,眸子漆黑,眉宇间有一股戾气。
这人杨鑫认的,乃是掌教真人的弟子,姓林单名一个炎字,在这山上名气不小,外山的火居都认得他。
此人早些年算是天纵奇才,可几年前不知为何修为停滞不前,收了不少旁人的讥讽嘲笑,整个人就变的偏激敏感起来,总觉得旁人看不起他。
本来以他掌门弟子的身份压着,纵然修行受阻也无人会说三道四,但在他风光之时没少讥讽嘲笑那些不如他的同门,现在被落井下石也是情理之中。
此人在山上是出了名的没事找事,杨鑫不想跟他生出是非,便垂下目光,不动声色往一旁移了两步,希望他不要注意到自己。
就在两人即将侧身而过的时候,林炎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冷声道:
“你这戒指哪来的?”
杨鑫闻言顿时一阵心虚,强自镇定道:“地上捡的。”
“呵。”林炎冷笑一声:“我不小心弄丢的戒指,怎么就这么巧到了你手上。”
杨鑫闻言大惊,要真是背上个偷窃的罪名,按照门规自己铁定会被赶下山去。
那母亲的病………
可不交出去又有什么办法,指望前山的执事替自己出头吗。
杨家心里挣扎了片刻,最终很是无奈地抬手摘下了戒指,递到了林炎面前。
林炎接过戒指,冷笑道:“修行不怎么样,小偷小摸倒是很熟练。”
“师兄您大人有大量,这戒指真是地上捡的,您饶我一次吧。”
林炎冷哼一声,面露讥讽之色,也不理会他,迈步就朝山上走去。
本来以林炎的身份,与火居道士为难着实不该,但刚才在山道上相遇的时候,那火居看了自己一眼。
林炎能感觉到那眼神中的不屑和讥讽,那分明就是在挑衅他,嘲笑他修为不得寸进。
一个不能修行的凡人,也就是个奴才,竟然敢嘲笑自己。
他当时就火了,打算让这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滚下山去,不过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了杨鑫手上戴着的戒指。
这好像是件法器。
这奴才竟然有法器,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来路,于是他诈了一诈,将那法器骗了过来。
林炎回头看了杨鑫离去的背影一眼,目光阴冷,面上满是怒色。
修行进境停滞,连这杂役都狗眼看人低,来欺辱自己,回头我定要与那前山的执事说,把他赶下山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探出神识朝那白玉戒指扫去。
刚刚触碰到戒指,他顿感神智为之一清,魂魄像是受到了某种滋养。
这果然是一件养魂的法器,落在那杂役手里果真是埋没了。
林炎心安理得的把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心中不由的窃喜,有了此物,自己说不准就能超过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师兄师弟。
他立即回返洞府,打算试一试这戒指的功效。
回到洞府时,天色才亮堂起来,林炎坐上蒲团,像往常一样把心神沉入丹田之中,暗运心法,开始练气。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感觉戒指上传来一股凉意,自掌心开始涌入经脉,他只觉一个恍惚,直接就失去了意识。
……………
模模糊糊的,不知过去了多久。
林炎打了个激灵,猛地转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
刚刚发生了什么?
呃…………
转头四顾,洞府中已然昏暗下来,他怔了半晌,走出门去。
林炎洞府的门冲着西边,因此他刚出门抬头,就见一轮火烧般的旭日挂在天边,染红了大片云海,像是天际都燃烧了起来,景色美伦美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
过去了这么久?
林炎愕然,从早上到现在至少四个时辰,但他却感觉像是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
对了,修炼。
林炎神识一扫,在察觉自己体内的情况后,全身一颤,面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明显壮大了数分,赶的上他一月的苦修。
再三确认之后,林炎不由的一阵狂喜,看着手上戒指的眼神越发火热起来。
接下来一个月,林炎就一直拿着戒指在洞府内苦修,他迷恋上这种感觉,往常修炼十分枯燥,但用这戒指不但修炼速度奇快,而且哪怕修炼了很多天,也像是只过去短短一瞬,就像有一个人帮助自己练气一样。
说实话,这戒指的来历和功效着实有点诡异,每次开始修炼的时候,林炎总感觉像是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另一个人,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心中的不安很快就被快速提升修为的快感压过了,他现在只想提升修为,将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大约过一个月,林炎就一直在洞府内闭关,这是又像往常一样醒来,带上了戒指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但这一次,他很快又睁开了眼睛,但这次他的眼神死寂而深沉,想换了一个人一样。
玄真五指和拢,微微握拳,感受了一下这就具陌生的躯壳,长出了一口浊气。
有肉身的感觉,真是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