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粗糙的矮桌,刷着深色的桐油。
屁股地下的蒲团也是硬邦邦的。
邱北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跳动,心里清楚,这是自己的感知得到了极大的增强,连周围的空气的流动都已经能够清晰的捕捉到了。
有着感知,也难怪能够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做出预警了,自己还总以为是本能的直觉!
哈哈哈哈哈!
狂笑着走到窗前推开了纸糊的窗户。
窗外的面街道上依旧漆黑一片,连狗叫都听不到一声,只有四米外一根腐朽木柱下藏着的一只虫子在不停的鸣叫。
有意思。
收起感知,体内的妖源已经疲软,储存的妖气就要消耗殆尽,邱北琢磨这就出了门。
大堂中,值夜的跑堂在一块门板上刚躺下,正要吹灯。
见邱北出来后又噌的爬了起来。
“现在几时了?”邱北问道。
跑堂揉着睡眼,强打着精神回道“刚入卯时,在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邱北不知道卯时是几点,但天快亮了应该是六七点的样子。
向着门口走去。
那值夜的跑堂忽然又喊道“这位郎君,可莫要再出去了,城中宵禁可是在卯时以后呢,您今夜未被发现已是万幸,若是被那巡夜的军卒抓去,少不得一顿打还得费银子哩。”
邱北拍了拍腰上的两柄武器,吹牛道“那些军卒不敢抓我。”
说话时已经从一个特意留出来的狭小门缝中挤了出去。
别的东西邱北也想不到,吃过的,够自己吃的大牲口也就马匹了,所以打算去白日里买马的那处马市里看看。
小跑着来到马市,围栏里空荡荡的。
顺着浓烈的气味寻去,在马市后面的一小片房舍间找到了几个马圈。
马圈的门口插着四个火把,把着一条泥泞坑洼的道路照的通透,一个持刀的汉子坐在马圈外的一张躺椅上,背靠着房梁闭目养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马粪味,地面上的马尿积成了水潭,邱北对着用餐环境极只是微微皱眉。
快步的走上前去,在那持刀汉子有所动作前一拳头把他打晕。
用力有点过了头,看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的样子,少说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缓过口气来。
马儿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嘶鸣起来。
道德底线又降低了几分的邱北抽出短剑就冲了进去......
七匹马,连吃带吸的,出来时肚子已经撑得浑圆,满是鲜血污物的双手这衣襟上擦着,圆鼓鼓的肚子没走几步就已经瘪了下去。
邱北在那倒在地上的汉子身上丢了块金子,这应该就不算是抢了。
天际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回客栈的路上,邱北细心观察着生气被吸入肺部后的变化。
循环的妖源从肺部将其吸收后迅速的丰满起来,而吃下肚的马肉也在妖源的干涉下被迅速的消化,提取出来的生气也被妖源吸收,而其他有用的物质则被妖源带着,进入到了体内的循环中,随后被补充到了全身的骨骼和肌肉中。
营养?蛋白质?
很显然,妖源已经彻底的代替了血液所有的功能,这是个顶好的消息,待会儿回了客栈得去试试能不能吃熟食了。
而且身上很臭,还得在去洗个澡。身上的血怎么办?邱北两只手来回的揉搓着,想把上面的血痂搓掉。
一个头戴斗笠,手持一根红色棍子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街尾。
看他迎面向着这边缓步走来。
眼神微眯的邱北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朦胧的晨光落下,微风中树叶从道旁的大树上缓缓飘落,随后像是掉入了泥潭中,变得极为缓慢。
抽刀。
脚下石砖猛地炸裂,百十米的距离瞬息而至,却被一股迅速堆积起来的阻力给推停在了黑衣人身前三米外。
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抬手扯掉了脸上黑色的面纱。
一个嵌在鼻腔位置上,青筋暴起的眼球露了出来。
看到那眼球的一瞬间,无数纷杂无序的景象猛地撞入了眼帘,邱北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敲了一锤,一瞬间差点儿失去了意识。
红色棍子紧接着迎面扫了过来。
强忍着痛苦,邱北猛地后退了两步。
落地。
脸上头上滚烫一片,识海的感知中,自己面部的皮肤已经长满了燎泡,那通红的棍子居然在一晃之间隔着至少半米的距离把自己烫伤了!
“果然不得了!”黑衣人用沙哑的嗓音说道,粗大的棍子往地上一杵,一缕缕黑色的气息从棍子末端的一块不规则石头上涌出。
“杀了他,杀了他。”原本蜷缩在识海角落中的原主人忽然间蠢蠢欲动了起来。
几十头黑色的细犬从周围的房舍间嘶鸣着钻了出来,周围的一切在不知不觉间遮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
“月珠交出来。”黑衣人张口。
“我就能走?”
“可以死的痛快点。”
“去你妈的。”
男子摇了摇头,一挥手几十头浑身黑气环绕的细犬争先恐后的扑了上来。
细犬身高腿长,跑动间黑色的雾气连成了一片。
邱北转身就跑,一步跃上了房顶,长刀回身斩出,切开了一条扑上来的细犬的脖子。
细犬也的确发出了一声惨叫跌落了下去,然而刚一落地又甩着脑袋爬了起来。
一连砍翻了三四条,没能杀死一条不说,那黑色的雾气对体内的妖气还有极强的腐蚀性,稍一沾染,就会引起体内的妖源疯狂的抵御。
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邱北有些慌乱。
“交给我,让我来,让我来,杀了他,杀了他!”
身体的原主人对这些长着怪眼的家伙似乎恨之入骨。
无暇顾及太多的邱北直接把身体的控制权交了出去。
一瞬间井喷的妖力在顷刻间充斥了全身,脚下房屋撑不住邱北冲出去时巨大的力量而轰然坍塌,撕裂般的气流吹开了扑上来的细犬。
如炮弹般激射而出的身子轰然撞在了黑衣人一米处,却再也难进半步。
周围的空气中传出来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长刀捅在了对方勉强抬起来格挡的红棍上。
冲力未消,脚未落地,短剑抽出来又向着黑衣人射了出去。
手臂挥动时,如同有无数只手掌拉着手臂在反方向拉扯着,然而巨大的力量哪怕是撕裂了肌肉,崩碎了骨头也在所不惜。
短剑被抛了出去,在黑衣人惊恐的目光中切掉了他的半张脸。
“啊!”
一声惨叫,乌黑的鲜血混着脑浆从巨大的伤口中迸射而出。
吃痛的黑衣人挥舞红棍,失了力的邱北只能抬刀去当。
“砰!”
视线猛地一黑,身体倒飞出去老远,轰然落地,脚下一蹬又站了起来。
识海中,左手已经没了知觉,被挤压的妖心疯狂的搏动这,紊乱的妖源四处流窜。
反手间一刀砍碎了一条试图扑上来的细犬。
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拄着棍子在哪里勉力支撑着,他宽大的手掌缝捂住了伤口,鲜血依旧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看模样似乎下一个刻就会倒下。
周围的细犬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有一头甚至张嘴咬在了同伴的腰上撕下来一大块漆黑的皮肉吞了下去。
“你!”
黑衣人缓缓的抬起头,双目无声,赤红的大眼球中却充满了疯狂的杀意。
黑色的雾气正在他的伤口处聚集。
不管是在干什么。
趁他病要他命的邱北又一次冲了上去。
折断的左手吊在袖笼中被甩到了身后,塌陷的胸口处肋骨都戳了出来,却完全不影响邱北的速度。
身影一闪再一次突入了进去。
面前阻力依旧,却比先前要来的羸弱。
黑衣人怒吼着,顾不上脑浆子都甩了出来,抬手间将手中的红棍用力的往地上一杵,原本就通红的棍子猛然炸碎,化作漫天的火雨席卷而来。
顷刻间视线中变得一片通红一片,火雨未到,灼热的气浪已经烧焦了头发烤干了皮肤。
感知里,邱北感觉自己化作了手中的长刀再有个十来米就能砍下对方的狗头。
不想死的邱北瞬间夺回了身体,脚下一蹬,砰然撞碎了路旁房舍的墙壁,从另外一边冲了出去。
玩命的在街头巷尾狂奔,最后干脆跳上了房顶。
跑出老远后才向着身后看了一眼。
那人没有追来。
交战的地方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周围却并没有太多的人从街头巷尾跑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城头上安静的诡异,敌楼上的烽火台也无人点燃。
几个身穿紧身白衣的男女从街头巷尾追了出来,跃上房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他们的脸上同样盖着轻薄的面纱,但邱北看的出,这些人的脸上并没有长大眼球。
而且一个个都长的不赖。
落在客栈的金银看来是来不及去拿了,邱北一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小山头跑去。
更多的白衣追了上来,没一会儿在身后吊了一大串。
私塾的院落中,寂静无声。
沏茶的婆子倒在门口的石墩上,脖子已经被切开。
向里走去,推开老先生的卧室门,老头趴在案几上,鲜血已经印染了身下的纸张,手上还捏着支笔。
一个紧身白衣的青年正在翻看一个木盒里的东西。
里面是老夫子本打算给邱北的书册和石头。
“拿来!”
这次轮到邱北开口。
青年眼神一眯,手中匕首一转向着邱北刺了过来。
折了小半,刀刃已经成了锯齿状的长刀轻描带写的砍下,压倒性的速度在对方的匕首接触到自己时,已经压碎了他的无形气罩,从肩头把他劈成了两半。
喷涌而出鲜血带着生气,被邱北的妖源以低频率散发出去的稀薄妖气牵引到了身体周围。
弯腰从血泊中捡起册子和那块石头往胸口一塞。
撞开木墙冲了出去。
邱北不敢耽搁,城中那火焰正在以快的难以置信的速度在城中扩散。
逃跑经验已经极为丰富的邱北一刻不停的向着水门跑去,很快把这些白衣人甩在了身后。
噗通跳入水中,邱北顺着水门游了出去。
城头上无人把手,城门外的引桥上,一整队的士兵倒在地上,有人还捂着脖子抽搐着,连尸体都还未凉透。
还未散去的生气聚拢了过来。
上了岸的邱北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岸边的一块礁石上趴着一只大蛤蟆。
对方看到自己也有些惊讶。
随即开口道“快跑吧,你的人头现在值十万丁口,雾影宗的一个叫做走仆山主在找你呢,可得小心了。”蛤蟆的脑子转的有点慢,说完后才看到邱北身上的惨样“遇上了?”
邱北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城内燃起的熊熊烈火问道“他们这是又要屠城?”
“屠城?不,林母和九奇妖君达成协议了,城中生灵凡识字者从军者皆杀,剩者皆为奴仆,林母得三成,余下的都要送去大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