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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凤西髯收了十七狼做义子之后,十七狼就算正式开启了自己的人生之路,他空空的记忆开始积累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按照盛世庄园以往的惯例,新入庄园的不管他是家人还是仆人,都要拜遍庄中长者、家眷,他们把这个过程叫做拜望。十七狼的拜望过程是在被庄主收为义子仪式的第二天开始的。陪伴十七狼四处拜望长者的人是飞天雁。
十七狼尽管在前日的仪式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正式向凤西髯下跪磕头拜父,但拜望长者还是不能越过凤西髯。
在飞天雁的陪伴下,十七狼来到了凤西髯的议事厅——正花厅,正花厅暂时没有别人,凤西髯早就在那里等待。十七狼从门口缓步走进,当他距离凤西髯有5米左右距离的时候,慢慢停了下来,飞天雁侧身走向旁边,十七狼开始拜跪:“父亲大人在上,盛世庄园新入成员——庄主凤西髯第三个义子十七狼拜谢父亲大人。”言闭,十七狼双膝跪地,给凤西髯磕了三个响头。
当然,拜望仅仅是个惯例,凤西髯就叫十七狼简略了很多礼节,他朗声大笑,起身走下上位,大步来到十七狼身边,“孩子,起来吧。”他伸手拉起了十七狼。就在凤西髯手臂触到十七狼左臂的时候,凤西髯感到一股特殊的气流在十七狼的身上流动,他想起了那天李药师没有说完的话,现在,他有点明白了,他的脸上流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飞天雁在旁边看得发愣,拜望虽然仅仅是个约定俗成的习惯,但父亲在前两个义子拜望的时候,绝对没有离开上位起身前来,看来,他对这个十七狼真是另眼相待,她不仅心中暗喜,想起前日父亲亲口答应她的话,她准备向父亲提出那个要求,在十七狼起身立于旁边等待父亲教导的时候,飞天雁忍不住抢先一步来到父亲身边,拉住父亲的一只手臂来回晃动,“父亲,你不是说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凤西髯看看飞天雁,略微思索,想起了那个约定,他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这小姐是运筹已久,在火候上拿捏得如此到位。
由于他心里高兴,就随口应承,“好吧,我听你说。”
飞天雁不想让十七狼知道这件事情,就要凤西髯弯腰,她将嘴巴对着凤西髯小声说道:“我要您取消您和师伯指腹为婚的约定!”
凤西髯万万没有想到小姐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刚要发火,突然觉得不对,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
飞天雁依然对着父亲的耳朵,她伶牙俐齿,振振有词,“父亲,因为我不懂什么婚姻,我只知道它就像一道枷锁制约了我,限制了我的自主、自立、自强,限制了我的自由,限制了我的一切。”
凤西髯无语了,他对飞天雁的话不置可否,但是,尽管嘴中不说,他心中也暗暗盘算,这件事情决不能依着小姐,自己也绝不会撕毁那个约定。因为那个约定是他必须坚守的信义。他犀利的目光望着小姐,淡淡道:“女儿,这件事情并非儿戏,你现在还小,容我想想,以后再说。”
飞天雁没有继续坚持,她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尤其是对待她父亲这样一条道跑到黑的人。她默默点头。
凤西髯拍着十七狼的肩膀,“十七狼,你的出现是个谜,对于我们盛世庄园你可能是大凶,也可能是大吉,我看在小姐救了你的份上收你为义子,这就像赌注,我宁可相信我的选择没错,既然你是我的孩子,我就有一份礼物送给你,你和小姐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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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狼、飞天雁跟着凤西髯从一个侧门走到里间厅堂,在厅堂的一个角落,凤西髯从一个壁柜里拿出一只小木盒,他慢慢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弓和一个小小的箭囊,转身交给十七狼。
“孩子,这是一只祖传的微弓和箭,传到我这里已经七代了,第一代家祖名叫凤飞天,他在向下传递此弓箭的时候,只留下一段减短的语言‘此物神器,不可失传,亲信皆可……’后代不知家祖从何处得来此物,更不知道此物究竟作何用途,会带来什么样的命运,就这样一直传了下来。不过我猜想这件器物与魔法有关。实际上,我本应该在临终前将它传给小姐、少槐或是仲岚,可当小姐就像上天注定一样鬼使神差遇到了你,并且救了你,我改变了注意,决定提前传递,并将传递对象最终选择了你,至于我选择你和提前传递的深层原因,以后你会明白的。”
十七狼接过那只精巧的微弓和箭囊,见微弓呈银灰色,向外发着柔和的光,弓弦和弓背材质不详,但看上去似乎有着超强的韧性,小小的箭囊也是同样的颜色,只不过外表面有些淡淡的影子,像是远古图腾的叠加,一层层罩在上面,箭囊里面有三只倒插的箭,十七狼试着想拔出那三柄倒插的箭,但却拔不出来,他怕拉脱箭杆和箭头,就没有继续用力,他抬头望着父亲那张严肃的脸。
前面已经说了,十七狼就像一个没有根的树,尽管只有半截树干和树冠,但却枝繁叶茂、果实累累,他有自我意识,也有非我意识,他有语言概念,有人伦概念,也有文化概念,似乎所知匪浅。所以说,凤西髯说的话,他全都明白,弓箭、魔法等等大多数语言文字信息,他也十分熟悉,这一点,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十七狼再次观看那微弓和箭囊,发现箭囊的底部有些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尽管看不懂,他深知这些文字一定隐含着深深的奥秘。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他深深感知这小小的箭与弓是一份责任和重担,而这副重担可能要耗尽他毕生的精力,看着凤西髯信任的目光,他明知自己可能无法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但是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因为这个担子似乎是凤西髯的生命,也是飞天雁的生命,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险他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一定要做到,为了飞天雁,他宁可耗尽这本来就不存在的一生。他将微弓和箭囊握在左手,向父亲鞠躬:“谢谢父亲的信任,我绝不辜负父亲的厚望。”
“孩子,还有一点,此事应尽量保密。”凤西髯的目光变得暗淡,他知道,这个任务对于十七狼来讲,太重了,可是,他不敢想象是自己做错了。
就在这时,十七狼突然觉得自己的左手手掌刺痛,他急忙抬起左手伸开手指,瞬间,他惊慌失措,失声喊叫:“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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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狼的左手手掌之中,那只微弓的弓弦向着手臂方向,弓背对着手指方向,正横躺在那里,三根箭矢不知何时离开箭囊,同时穿入弓背并将尾端搭在弓弦上,形成十字交叉、平弓待满、待发状态,最为恐怖的是,整个微弓的全身生出无数丝线,那些丝线暴突着短暂的绿色闪光,游离脉动,不断扎入十七狼的手掌,顷刻之间,闪光由红变黄、变绿,最后形成刺眼的蓝色,大厅中顿时被蓝光充斥,随着十七狼一声痛苦的喊叫,一切恢复了平静。
十七狼不痛了,再看手掌,微弓与箭矢全部没入掌心,手掌中只留下微弓和箭矢微微脉动的蓝色光影和那空空如也的箭囊。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的,十七狼甚至用右手抓取微弓实施阻拦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感受了那个惊心动魄的过程,他有着清晰的记忆,可事情对于凤西髯和飞天雁来讲,几乎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十七狼的喊声落定,凤西髯才在惊愕中觉醒,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凤西髯惊叹的原因是这微弓怎么能和非本族的人相容,实际上他只是试试而已。)
飞天雁刚才就在十七狼的侧面,此时,她急忙来到十七狼的前面,伸手抓住了十七狼的左手,让其将手掌平摊,她看见那个脉动的弓影和箭影,伸手抓取,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碰到,除了十七狼灼热的掌心。她满脸惊慌的神态,转头看着父亲,她没有开口,等着父亲说话。
就在这一切刚刚发生的瞬间,十七狼有种罪恶的念头,他要杀了凤西髯,他觉得凤西髯要加害于他,可是,那种罪恶的念头瞬间就消失了,因为十七狼的脑中浮现了被称作百创丹的药丸,那是凤西髯几十年的心血,凤西髯没有理由陷害自己。可当这一切都结束,凤西髯还在惊愕之中的时候,十七狼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着女儿的眼神,凤西髯浮想联翩,昔日的思绪就像洪水在脑中奔流,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一个清晰的瞬间,几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应飞天雁询问的目光,他不知不觉地开始默念:“此物神器……此物神器……”
忽然,他开怀大笑,“天意,天意,天意啊……”
飞天雁急忙问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西髯只是微笑,两道剑眉都弯曲了:“天机不可泄露。”
十七狼将那只空空的箭囊交给凤西髯,“父亲,这个箭囊您还给您,我似乎用不到了。”
凤西髯收回箭囊,将其放入木盒之中。
十七狼左手掌心皮下多了一只看得见摸不到却箭在弦上的微弓,他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总有一种左臂被人偷盗的感觉,还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觉得这只手臂坠得自己就快走不动了,他就这样在飞天雁的陪伴下,迷迷蒙蒙地离开了正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