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了一栋古朴的大宅门前,我和白尘心下了车,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古宅,我久久的伫立在门口,始终无法鼓起勇气迈进门中。
昨天死缠烂打求了几次,总算是把白尘心求来了,跟我一起回家,当挡箭牌。
“怎么了?”一旁的白尘心看着犹豫的我开口问道。
“没事...走吧。”我做了个深呼吸,尽量扫清心中的惆怅,迈开脚步走了进去,眼前是依旧是儿时那熟悉的庭院,花圃里依旧生长着儿时记忆中的丁香花,奶奶很喜欢丁香花,所以花圃里的话基本上都是奶奶在打理,庭院很干净,尽管已经进入秋天,地上的落叶依旧是被扫的干干净净。
“谁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慈祥的声音顿时让我有些热泪盈眶。
“是我,奶奶。”我看着前方坐在门前小板凳上织着毛衣的老人喊道,看着十年未见的奶奶,我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奶奶抬起头看着我,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反复看了几遍,奶奶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小昼。”奶奶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快步跑了过来,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我。
“奶奶,我回来了。”我伸出手轻轻抱住奶奶,也是泣不成声,小时候,自从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常年在外出任务,爷爷对我管教十分严厉,只有奶奶关心我,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心目中,奶奶就是我最亲的人,这十年,我很多次都想回家看看奶奶,但一想起爷爷,我回家的心顿时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被打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奶奶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你了。”奶奶大声的哭喊着,用手抚摸着我的脸,观察着这段时间我的变化。
“小昼都长这么高了,变帅了,当初跟着你爸走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呢。”奶奶说着说着,破涕而笑,慈爱地看着我说道。
“这位是?”奶奶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白尘心身上,“女朋友?”奶奶笑着问道,开心的不行。
白尘心听后脸一下红了起来,连忙挥手否认道:“不是不是,奶奶,我只是雍昼的朋友。”
“哦~,朋友啊,我懂的,小年轻嘛。”奶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吧,先进屋吧。”
我点了点头,和白尘心跟着奶奶走进了雍家大宅。
“老头子,老头子,你看看谁来了?”奶奶一进家里,便兴奋地冲着楼上喊道。
“谁来了?总该不会是那两没良心的父子回来了吧?”爷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听着这个声音,我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这个十年来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爷爷那熟悉的身形出现在楼梯上,十年了,爷爷又变沧桑了几分,我走之前爷爷是没有白头发的,而现在的爷爷头发依然花白,但因为是捉妖师的缘故,灵气温润着他的身体,所以爷爷并没有像其他七十多岁的老头一样佝偻着身子,骨瘦如柴,相反,如今七十三岁的爷爷依旧身材挺拔,英姿犹如当年,老一辈的捉妖人非常注重体修,所以他们的身体素质都非常好。
爷爷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我,一下子也愣了神,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随后爷爷那冰霜般的表情有了一些动容,但很快又收了起来,缓步走下楼,看着爷爷逐渐靠近我,我的心情也格外的复杂,这老头,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张扑克脸,看着就难以沟通。
“还知道回来?”爷爷走到我的面前,双眼看着我说道,他的目光宛如一道利剑,让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还带着一只狐妖?”爷爷目光落到一旁的白尘心身上,“不对,这股妖气,你是青丘的?”多年的老辣经验让爷爷只是一眼的时间就观察出了白尘心的底细。
“是的,雍老前辈,我是青丘白家的白尘心。”白尘心点点头,礼貌地说道。
“还真是青丘的,怎么,过来要青丘令的?让我猜猜,狐族又闹内乱了?”爷爷说道,这让我和白尘心都大吃一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爷爷一下子便将我俩来的目的猜得一清二楚。
我给白尘心使了个眼神,之前我已经跟她交代过,尽量由她跟爷爷说话,我是不想跟爷爷直接说话的,童年的阴影始终让我无法面对爷爷。
白尘心明白了我的意思,开口说道:“实不相瞒,雍老前辈,白尘风,逃出来了。”
“什么?白尘风逃出来了?”听到白尘心说的话,爷爷冷若冰霜的脸终于有了变化,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怎么逃出来的?”
“狐族出了三个邪修叛徒,私自潜入禁地,释放了白尘风。”白尘心说道。
“胡扯!”爷爷大喝一声,一下子吓得白尘心说不出话来,“白尘风的封印,需要狐族族长和三大长老一共四把钥匙来打开,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被三个狐妖释放出来,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的语气不怒自威,让白尘心瞬间有些胆怯,一五一十地将情况重新说了一遍。
“实不相瞒,这次叛乱的三个邪修,一位是我姑婆,白尘瑛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舅舅白尘礼,他盗取了姑婆的族长钥匙,还有一位是狐族最年轻的八尾妖狐之一,白境,第三位是三长老的儿子,白尘桦,他与白尘礼关系十分要好,他偷取了三长老和二长老的钥匙后和白境合力打伤了大长老,抢夺了最后一把钥匙,进入禁地,解开了白尘风的封印,但至于为什么,我真的就不太清楚了。”白尘心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实告诉了爷爷。
“白尘瑛是你姑婆?那你不就是白尘风的孙女?”爷爷盯着眼前的白尘心缓缓说道。
“是的。”白尘心点点头说道。
“唉,劫数啊,因果终究是来了。”爷爷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看来白尘风回来寻仇了。”奶奶听到白尘风重见天日的消息也是脸色一变,尽管她不是捉妖师,但嫁入这个捉妖师家族,早已耳濡目染,对白尘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雍老前辈,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来取回青丘令与白尘风对抗的。”白尘心继续说道。
“我知道。”爷爷说道,“但只凭青丘令,不太可能压制如今的白尘风,白尘风原本就是狐族最年轻的九尾妖狐,拥有无限的潜力,如今被囚禁了上千年,心灵的沉淀与满腔的仇恨,如今的他,实力肯定远超当年,青丘令不太可能对白尘风的实力造成太多的影响。”爷爷摇摇头,显得十分惆怅。
“你爸回西南了吗?”爷爷突然抬起头看向我说道。
“嗯,他回来了。”我点点头说道。
“这不孝子,他回来还有点胜算,对了,小姑娘,白尘风现所在何处?”爷爷向白尘心问道。
“他应该还没来西南,但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在西南的永夜组织头目是一位叫白尤的七尾妖狐。”白尘心说道。
爷爷没有说话,转身上了楼,不一会,就拿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子走了下来,爷爷拿着木盒子来到了我们面前,念动咒语催动灵力,木盒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缓缓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青色的精致令牌,上面苍劲有力的刻着两个字“青丘”。
“这就是青丘令。。。”白尘心看的有些呆了,她能感受到令牌中涌动的熟悉的狐族力量。
“小昼。”爷爷忽然开口,让我有点愣神,“你跟我过来一下。”爷爷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哦。”我呆呆的应声,跟着爷爷走了出去,从小到大,我都是对爷爷言听计从,从来不敢违抗他的话。
爷爷带着我来到了花园的木椅上,缓缓坐下,我跟着坐在了他的旁边,十年没有跟爷爷说过话了,以前面对爷爷的紧张又再度涌上心头,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你很恨我吧。”爷爷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严厉,而是出乎意料的缓和。
“啊?没...我没有...”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回答道。
爷爷看了看我,自嘲的笑了笑,“你的反应还是跟你小时候一样,很怕我。”爷爷笑着笑着,表情逐渐暗淡下来。
“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为什么你和你爸十年都不肯回家,我起初很气愤,觉得养了两个白眼狼,但是越到后来,我越来越反省自己的过错,以前爷爷实在太霸道了,对你,对你爸,对你的母亲,都太霸道了...”爷爷说着,语气有些悲伤。
“爷爷...”我看着自责的爷爷,有些陌生,从前的爷爷,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作为一家之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人敢反驳他的决定。
“或许梦玉说的是对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这次白尘风出来,必定会对雍家复仇,如果这次雍家不能渡过此劫,我真是...”爷爷说着说着,眼眶中闪过一丝泪光。
“雍家一定会渡过这次劫难的,我和我爸,不会输给白尘风的。”我对爷爷说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但我看到爷爷的自责和担忧,有些不忍心。
“不,你们不明白白尘风到底有多强,如果白尘风来到了西南,一定要告诉我,身为雍家捉妖师,我不可能只让你和你爸去面对他。”爷爷说道。
“爷爷,你年事已高,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狐族这边也会协助我们的,协会那边也会派人来帮忙的。”我说道。
“不,你不明白,外人是无法插手这件事的,白尘风的恩怨,只能由我们雍家人来了结。”爷爷叹了口气,对我说道。
“青丘令,你拿着吧。”爷爷将手中的青丘令递给了我,“好好使用它,千万不要落入白尘风之手。”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了青丘令,将其收入了我的背包之中。
“八剑练得怎么样了?”爷爷笑着说,这一笑,让我有点陌生,在我的印象中,很少看到爷爷笑,这真的是爷爷吗?或许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一切,看着眼前的爷爷,一抹悲伤涌上心头,十年,整整十年,我和我爸都没有回过一次雍家,这对于一位老人来说,是非常残忍的,爷爷也在这十年里做出了很多改变,人,是会变的。
“勉勉强强吧,对付一般的妖怪绰绰有余,虽然还是比不上我爸,对了爷爷,我最近消灭了上古凶兽猰貐,你知道吗?就是上古时期死在后羿手中的猰貐...”我找了个话题对爷爷打开了话匣子,十年没有陪伴过爷爷,让我也有点难过,既然爷爷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做出了改变,所以我也应该做出改变。
爷爷静静地聆听着我的故事,不住地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欣慰。
随着我们爷孙两人忘我的交谈,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夕阳渐渐洒落在大宅的庭院里,宛如一抹金色的暖洋,花朵浸泡在其中,衬托着此刻亲情的重燃。
“那爷爷,奶奶,我就先走了。”我看着站在门前的爷爷和奶奶笑着说道。
“嗯,走吧,有空让雍夜那臭小子也回家看看。”爷爷笑着说道。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小昼。”奶奶对我关切的叮咛道。
“知道了,再见了,爷爷奶奶,有空我再回来看你们。”我挥了挥手告别,和白尘心走出了雍家大宅,望着我离去的背影,爷爷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老头子。”奶奶被爷爷这突然起来的笑容搞得有点不解。
“小昼他,长大了,雍家后继有人了。”爷爷微笑着,转身走进了屋中。
奶奶听了爷爷的话后也开心的笑了,这块冰冻了十年的心结,总算是在爷孙的互相理解中,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