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这么漂亮要嫁给我,这不明摆着矮梯子上高房——搭不上檐嘛,还是老话说的对,善心进庙门,恶心进衙门,要是色心的话就要进鬼门了,上次去红尘坊差点就送了命,现在搞得人不人,妖不妖的,这次还是早些脱身的好。”
浊子炎独自一人在林间赶路,想起庙里的白若,忍不住自顾自的嘟囔了几句;早在天刚亮的时候,浊子炎就醒了,这一夜他睡的很警醒,既是怕三七道士半路回来寻仇,也是怕白若突然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本来在初见白若的时候,见她穿的夜行衣,心里就起了疑惑,而且她受的伤也不像普通人会受的伤;所以一直留着心眼,等到白若醒了以后态度忽坏忽好,还说愿意嫁给自己,他就不大相信她是发自真心的;果不其然,在他被巨猊威胁之时,由始至终白若也不曾露面相助,他便知无论她说愿意嫁给自己是真是假,都另有他谋,并非出自真情实意,所以他决定还是早些分道扬镳为好。
可毕竟荒郊野岭,白若一个女子还受着伤,他有些不放心,临行之前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已恢复正常,脸上的气色也平静祥和,他这才放心先走,留了些干粮和盘缠,更把自己身上唯一的水袋给了她。
他本想一口气走出这林子,等到了镇上就好好休息一下,吃顿好的;可这一片林子宽广无垠,不见边际,他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是看不到尽头,实在有些累了,就停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下面歇着,顺便吃点干粮,毕竟早上还没吃东西,有些饿了;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市集,干粮剩的也不多了,他舍不得吃饱,只吃了半饱,就收拾了下继续赶路。
独自一个人走在这林木之间,除了鸟叫虫鸣,就是风吹摇叶,难免慌闷;一开始浊子炎走得很快,等到了下午就有些疲乏,他一会大声的自说自唱,唱的也都是戏台上听到的只言片语,东边记得一句,西边记得一句,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乱唱;一会又又盯着枝头上认不出来的野鸟看,仔细辨听着它的鸣叫,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却又能感觉到它的叫声中是欢快还是焦躁。就这么走了一天还是没走到村庄市集,慢慢的到了夕阳西下而至天黑,再到夜色越来越沉,连原来朦胧的月牙也逐渐隐没到暗云之中,四周只能看到一座座山峦的侧影,除了阵阵山风穿过树林间的呼啸声,别无其他;浊子炎虽然是个小偷,常走夜路,但这种荒凉偏僻的地方毕竟不是他熟识的地方,此刻耳边听着像是鬼叫一样的山风,眼前看着片片阴森的树林,心里实在瘆的发慌,心里想找个地方落脚,熬到天亮再走,可就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心里越焦急,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他两只眼睛来回不停的到处观望,生怕错过了能落脚的地方,可始终也没有看到人家或者客栈,就在他快心灰意冷的时候,在路边的树丛后面,他竟看到了微弱的火光。
浊子炎心中狂喜,连忙穿过树丛,发现这后面原来有几间屋子,像是个驿站,可不知道为什么被荒废了,屋子四周荒草丛生,门也倒的只剩下一扇了,好在屋顶和墙虽然被四周的树木包围了,倒还没被挤倒,最让他高兴的,是屋里有两个正在烤火的人坐在那里。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有人!小弟赶路赶得急,走到这一片荒林里,没地儿休息,不得已想在这里落脚,还望二位照应照应。”
浊子炎一边嘴里说着客气话,一边快步走进了门里,里面的两个人穿着普通,一个肤色白皙,文质彬彬,另一个则是黑黝黝的脸上一嘴的络腮胡子;二人年纪都是中年左右,看了浊子炎一眼,不曾说话,那个面色较白的中年人用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浊子炎坐下。
浊子炎见他示意,满脸堆笑的走到了两个人的对面,围着火堆坐了下来,火堆上面架着一罐汤,已经被煮的沸开,汤水很是浑浊,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两位大哥也是路过这里吧?这一带也不知道是什么地界,鬼影都看不到一个,也不知道哪能找到吃的……你们这炖的是什么汤呢?不过光喝汤可喝不饱,也就是几泡尿的事,还好我这还剩点干粮和脯肉,我们分着吃点,再喝点汤,应该能顶一夜。”
浊子炎说话之时,把自己的包袱打开了,自顾自的找了干粮出来,他拿起一块锅巴,伸手递给那个白面人,而那个人并没有接,只是双眼冷冷的看着他。
浊子炎正好奇他为什么不接,刚要开口,就发现他白的渗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右手从左手的袖子里缓缓的拿出了一把匕首,又慢慢张开左手的五指,伸到了早已煮沸了的汤罐之上,随即拿起右手的匕首,从左手的拇指开始,用刀割了下去,他右手用力的来回拉锯了几下,拇指就鲜血淋漓的被他割断,掉到早已煮沸的汤罐里了。
浊子炎见他拿出匕首,本不知他要做什么,却眼见他自己割自己的手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喊都被吓忘了,就看着他一根根的把左手的手指全部割断,掉到汤罐里,最后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手掌了。
那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割完了自己左手的手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着又把刀递给了身旁黑面人,他接过刀,也是如此,把左手的手指一根根的全部割断,掉进汤罐里。
浊子炎已经不知道这两个到底是不是人,那堆火的火苗从始至终都是阴森的蓝火,坐在旁边也感觉不到丝毫的余温;他的心已经到嗓子眼了,感觉随时会跳出来,脑海中浮现出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跑,但两条腿已经发软的站不起来了。
等那个黑面人割完了左手的五根手指后,阴邪的笑了笑,双眼看着浊子炎,眼中倒映着身前幽沉的蓝火,然后把匕首递到了他的身前。
浊子炎惊恐的看着黑面人手里递过来的匕首,头上冷汗直流,面容僵硬的咧了咧嘴,冲着那个黑面人摇头不接。
那一黑一白见浊子炎不接匕首,顿时对着他龇牙瞠目,表情狰狞恐怖,吓得浊子炎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那两个邪物一刹那也变了面貌,双眼爆出眼眶之外,血丝密布,脸上尽是腐肉,糜烂浑浊,已全无人形。
浊子炎此时三魂已经被吓掉了两魂半,大喊了一声有鬼啊!猛地直起身来想跑,可与此同时,那两个邪物把双手伸进蓝色的火堆里,猛的一拨,火焰四散,迅速蔓延开来,转眼见,门口便被熊熊大火吞噬。
浊子炎刚想冲出去,就看见门口被大火包围,而那两只邪物立在火中,毫发无伤,一步一步慢慢的向自己逼近,他只得往后退,可只退了十几步,就靠到墙了。他惊恐绝望的看着那两个邪物,慢慢蹲了下去,眼看门口的大火越烧越旺,根本无处可逃,之前的蓝火明明毫无温度,可此刻火势蔓延后竟炽烈无比,纵是在几丈开外,也熏得浊子炎快皮焦肉裂了。
正当两个邪物慢慢逼近之时,浊子炎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野兽咆哮之声,紧接着便看见一个巍峨身影穿过烈火,站在两只邪物身后大喊道:“原来是两只野鬼在作祟!”